枣树上结的冰糖枣已有拇指大小，果皮却仍青着，不到入口的时节。四哥打下两个ฐ来，掂在手中ณ，道：“你这么เ偷偷摸摸的，就为这个事，该不是怕被你师兄们晓得了，笑话你儿女情长罢。”
四哥伸出三根手指头来，道：“若是允你七八柱香，我今夜便无须睡了。顶多允你一柱香。夜华他不过下个ฐ凡世历个劫数，没甚大不了的，这你也要跟去瞧上一瞧，黏他黏得忒紧了些。”
墨渊道：“大约我以元神祭东皇钟时，他终于醒了。如今我能再回来，估摸也是我魂飞魄散之时，他费神将我散掉的魂一片一片收齐了。我隐约间有这么一些印象，一个小童子坐在我身旁้补我的魂，七八千年的补，补到เ一半，却有一道金光直达我们处的洞府，将他卷走了。他走了之后，我便只能自己้来补，多有不便，度也慢下来。此番听你们这个说法，他已๐是天族的太子，估摸那时天上的哪位夫人逛到昆仑虚，吞下了父亲当年埋下的那枚鸟蛋，仙胎在那位夫人腹中扎了根，才将他卷走的。”
九重天上的史籍明明白白地记载道，父神只有墨渊一个儿子。可见这些写史的神官们都是些靠不住的。信这些史籍，还不如信司命闲来无事编的那些话本子。
他哦了一声，道：“不错，你竟还有力气起来帮我捉蚊子。”一个ฐ使力将我抱到เ了他的身上：“起来还是再睡一会儿？”
经了这一夜，我觉得夜华他身上的伤大约已好得差不多，便放了大半的心，琢磨着寻常瞒着他添进他茶水的养生补气的丹药，也该适时减些分量了。
当初我拜师昆仑虚，跟着墨渊学艺时，阵法这门课业经受两ä万年的考验，甚荣幸地过了道法课佛法课，在诸多我深恶的课业中排了个第一。我一见着阵法图，不仅头痛，全身都痛。于是只在旁欣赏了会儿夜华握笔的手指，便歪在一张美人靠上闭目养神去了。
他着了件碧莹莹的小衫子，一双小手拽着个布套子抗在左肩上，那布套子瞧着挺沉的。他抗着这个布套子走得歪歪斜斜，夜华停了笔，走到亭子的台阶旁瞧他，我也下了美人靠踱过去瞧他。他在百来十步外又喊了声娘亲，我应着。他放低肥肥的小身子慢慢蹲下来，将抗在肩膀上的布套子小心翼翼卸到地上，抬起小手边擦脸上的汗边嚷着：“娘亲，娘亲，阿离给你带了灵山上的果蔗哦，是阿离亲自砍下来的果蔗哦~~~~~”想了想又道：“阿离都是挑的最大最壮的砍下来的，嘿嘿嘿嘿~~~~~”嘿完了转身握着封好的口，甚吃力地拖着那布套子一步一步朝我们这方挪。
情这个ฐ东西，果然不是你想不沾，就可以沾不上的。
我预备用完早膳后，趁着去扶英殿点结魄灯前，到夜华殿中瞧瞧他，顺便同他提一提，他愿意不愿意为了我，做个ฐ继任时不能立天后的天君。
我从未与夜华大饮过，是以无从知晓他的酒量。见今他脚底下已๐摆了一二三四五五个酒坛子，执杯的手却仍旧稳当，如此看来，酒量并不算浅么เ。
他面上瞧不出来什么大动静，只一张脸比今日下午见的还白几分，衬着披散下来的漆黑的丝，显得有些憔悴。待他转身向殿中ณ走去，我便也在后头隔个三四步跟着。
这姿态委实是个ฐ惨不忍睹的姿态，我当初在凡界时看过一本彩绘的春宫，中间有一页就这么画的。
脑海中隔了千山万水响起一个声音，飘飘渺渺的，他说：“若我什么都没了，你还愿意跟着我么？”立刻有女子轻笑回道：“除了墙角里那把剑，你原本就什么都没有，便是那把剑，除了劈劈柴烤烤野味也没什么旁的大作用，我不也没嫌弃你。”
从此，西海水君庭前，断袖们譬如黄河之水，以后浪推前浪的滔滔之姿，绵延不绝。可叹这一帮断袖们虽是真才实学的断袖，却并不是真才实学的能人。
人有向道之心，天无绝人之路。叠雍那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二皇子苏莫叶，同我的四哥却居然有一番酒肉朋友的牵扯。说四哥从西山寻了毕方回十里桃林后，有一日与折颜斗了两ä三句嘴，一气之下便杀去西海ร水晶宫寻苏莫叶喝酒了。
我心中感叹一声，这位典范大约是做典范做得太久ื，身心俱疲，今日竟公然两次违夜华的令，无怪乎从前有个凡人常说过犹不及，凡事太过了，果然就要出妖蛾子。
我因今日一大早被这位典范的两个ฐ婢女嚼了舌根，心中略๓有不爽。且听她此时姐姐姐姐的唤个ฐ不停，方才好不容易顺下去的一口气，腾地又冒上来。我一贯不大爱听别人叫我姐姐，因当年小时候尚同玄女玩在一处时，她便前前后后地唤我姐姐。玄女这一根刺，刺在我心上许多年，乍一听典范唤我姐姐，那一根刺๐便扎得心中愈加不快。
团子虽没什么เ大碍，但脸上身上不停歇地汗，面上看起来是睡得沉，实则怕有些难受。我便打来一盆水，施了术法将整间屋子都弄得暖和些，揭开他身上的云被，将他剥得光溜溜的，隔半盏茶便为ฦ他擦一擦身子。从四更天一直折腾到昴日星君出门当值。
奈奈默默瞧了瞧地上的水盆，愣了片刻，蹲下来将那ว盆中的白帕子拧起来，又把水端出去倒了。
右脚将将往门槛跨了半步，却听得夜华柔柔一声：“浅浅，你这一来一去的，到底要做甚？”
呃，既是他叫的我进去，那我进去倒也算不得唐突。我原本就有些好奇那低咽的小仙娥长得什么เ模样，得了夜华这一声，便立刻抖擞起精神，兴致勃勃地一掀帘子迈了进去。
迷谷在一旁担忧道：“姑姑，是见，还是不见呢？”
我长吸一口气，道：“不见。跟他说，让他再不要到青丘来了。我明日便去找天君退婚。”
良久，迷谷回来，在一旁默了一会儿，道：“太子殿下他，脸色十分不好。他在谷口站的这七日，一步也没挪过地方แ。”
我瞟了他一眼，灌了口酒，没答话。
他磨磨蹭蹭道：“太子殿下他托我带句话给姑姑你。他想问问你，你当初ม说，若他在凡界惹了桃花，便将他绑回青丘来锁着。纵然他在凡界除开捡了个同你做凡人时一般模样的侍女回家，伺候他病中的母亲外，半朵桃花也没招惹过，你当初许给他的这句话，却还算数不算数？”
我一个酒坛子摔出去，失声道：“不算数，什么鬼话统统不算数，滚，你让他滚，我半点都不想看到他。”
我心中却悲哀地晓得，自己不是不想见到他。只是心中梗着这一个ฐ结，不知道如何来见他。
第二日我并未上九重天去退婚。只觉得先姑且拖着罢，等哪日有心情再去。但短期内，怕是难得会有这个心情了。
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迷谷说夜华他仍在谷口立着，没挪一丝地方。我同他说，若他再提起夜华这个名字，便将他打回原形再去当个万儿八千年的迷谷树，他才终于住了口。
我已不再怎么喝酒。因自从晓得夜华在青丘外头立着时，我喝酒每每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伤情，越伤情越不能ม入睡。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ฐ我精神头忒不济的当口，一日清晨醒来，却感知到五百年前加诸在东皇钟上封印擎苍的那几成仙力，有大波动。
我心中突突跳了几跳。果真是多事之秋，近日的事多得前仆后继，半点不辜负“最烦恼是秋时”这个名号。大约，前鬼君擎苍他又一轮功德圆满，要破出东皇钟็了。
我匆匆洗了把脸，着迷谷赶紧去十里桃林给折颜传个话，让他来帮我一把。
五百年前擎苍头一回破出东皇钟时，我勉强能拦住他将他重锁回钟里。但一场架打得东皇钟破损不少，我不得已๐只得耗五成修为ฦ将它补好。如今身上还剩的这些修为，笼统一算，蛮攻也罢，智取也罢，倘若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便该晓得无论如何也战不过他。
但擎苍不是个善主，被关了这么些年，保不准破钟而出后狂性大，要重启这八荒神器之灭噬诸天，将八荒四海ร并三千大千世界一应烧成惨白灰烬。
想到此处，方才睡梦中仍扰着我的风月烦恼事再不是烦恼事。我捞了昆仑扇，闪身纵上云头。急急朝若水奔去。打算在折颜赶来之ใ前，先勉力撑一撑，万不能由着擎苍将东皇钟开启了。
我早晓得会在谷口处遇到夜华。他一直在这谷口等着，若我出青丘，势必遇得到他。我闭了闭眼，假装无动于衷从他身边擦过。被他一手握住了袖子。他一张脸白得吓人。神情憔悴且疲惫。
这个ฐ要紧功夫哪里容得同他虚耗，我转过头一扇子斩断被他拉着的那ว半管袖子。刺๐啦一声，他愣了愣，喉咙里沙哑地滚出两个字：“浅……浅。”
我没搭理，转身继续朝若水奔。眼风里虚虚一瞟，他亦腾了云，在后头跟着。
多年以后，我常常想，那ว时候，那时候哪怕我就同他说上一句好话呢，哪怕就一句呢。可我只是冷冷瞟了他一眼。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若水下视茫茫，一派滔天白浪ฐ，上空压着沉沉的黑云，高塔似的一座东皇钟矗在若水之滨，摇晃间带得一方土地轰隆鼓动。本应守着东皇钟็的素锦不见踪影，估计见着这阵仗心中害怕，找个地方躲了。
半空的云层中见得若水之ใ野土地神的半颗脑袋。五百年前我同这土地有过一面之ใ缘。他在云缝中甚担忧望着躁动的东皇钟，转头一瞟，见着我同夜华，赶紧拜上来惶恐道：“姑姑仙驾，若水神君已去天上搬救兵了，令小仙在此候着。此次擎苍的这股怒气尤其不同，若水下的神君府都震了几震，小仙的土地庙也……”他自絮絮说着，忽地钟身闪过巨大白光，白光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影来。
我暗道不好，正欲冲下云头，身形却忽地一滞。
夜华他在背后使了个绊子，趁我不留神给我下了定身咒，且电光火石间还祭出个法器来捆住了我双脚๐双手。我动弹不得，眼看着擎苍快要从钟里出来了，急声道：“你放开我。”
他没搭理，将我一把推给若水土地，轻飘飘道了句：“照看好她，无论生什么เ也别让她从云头上跌下来。”话毕左手一翻，现出一柄寒光泠泠的宝剑。
我眼见着他持着这柄宝剑，迎风按下云头，直逼东皇钟带出的那ว片银光，只觉得天都塌了。张了几次口，全说不出话来，凌凌冷风扫得我一双眼生疼。夜华逼进那片银光之时，我听得自己绝望道：“土地，你放开我，你想个ฐ法子放开我，夜华他这是送死，他身上的那点修为，这是在送死啊！”
土地喃喃回应了些什么，大约是说这法器自有窍门，他解不开，这定身咒也定得古怪，他仍解不开。
求人不得只能自救，我凝气欲将元神从体中ณ提出，却不想那法器不只锁神仙的肉身，也锁元神，我这一番拼死的挣扎全是无用。泪眼朦胧中ณ东皇钟钟身四周的银光已渐渐散去，夜华同擎苍斗ç法带出的电å闪雷鸣直达上天。土地在我们身旁做出一个小小的仙障来，以防我被这些戾气伤着。
夜华他用来绑我的这个法器是个厉害法器，我大汗淋漓冲破了定身咒，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个法器。
天昏地暗间，土地在我耳旁道：“姑姑，此处仍有些危险，小仙这仙障也不知能ม撑住几时，要不挪挪地方罢。”
我听得自己้的声音飘忽道：“你走罢，我在这里陪着夜华。”
我此时虽被捆着，是个废物，于夜华他没有一丝用处，即便如此，我也想陪着他，看着他。
我从未见过夜华拿剑的模样，没想到他拿剑是这个模样。
传闻夜华的剑术了得，他手中剑名青冥，那些仰慕他的小神仙称青冥既出，九州ะ失色。我初ม听得这个说法，觉得大约是他们小一辈的浮夸。今日见着青冥剑翻飞缭绕的剑花，九州失色诚然有些浮夸，但那光华却着实令人眼花缭乱，一动一静之间带出的雷霆之ใ气，将我的眼晃得一阵狠似一阵。
他二人打得难分难解，我站得太高，并不大能留意到เ谁占了上风。但我晓得夜华他定然撑不得多久ื。我只盼着他能ม撑到折颜来，哪怕撑得他爷爷派的一干不中用的天兵天将来也好。
若水之滨飞沙走石，黄土漫天。忽听得擎苍长笑三声，笑毕长咳了一阵，缓缓道：“今日败给你，我不服。若不是五百年前的大伤尚未将养好，今日出钟็又折了许多力气，我绝无可能败给你这黄毛小儿。”
那一派浓浓的烟尘渐散开，夜华以剑支地，单膝半跪在地上，道：“终究你是败了。”
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去，颤抖着与土地道：“下方没什么เ了，你快将我放到地上去……”
土地手忙脚乱解仙障之时，东皇钟爆出一片血色红光。我灵台中半分清明不剩，擎苍不是败了么？他既败了，那东皇钟缘何还能开启？
夜华亦猛抬头，沉声道“你在这钟上头动了什么เ手脚？”
擎苍躺在尘土之上，微弱道：“你想晓得，为何我动也没动东皇钟็，他却仍能ม开启，哈哈，我不过用了七万年的时间，费了一番๘心思，将我的命同它连在一起罢了。若我死了，这东皇钟便会自开启。看来我是要死了，不晓得与我陪葬的，是小子你，还是八荒的众仙……”
他话尚未说完，我眼睁睁见着夜华扑进那ว一团红莲业火。
是谁撕心裂ฐ肺的一声尖叫：“不!”
不，不能？抑或是不要、不许？东皇钟开启了又怎么，八荒众神都被焚尽又怎么，终归我们两个是在一处的，烧成灰也是堆成一堆的灰，你怎么，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夜华他扑进东皇钟燃出的红莲业火时，锁住我手脚的那一件法器忽然松了。是啊，若法器的主人修为散尽了，这法器自然再捆不住人了。
红莲的业火将半边天际灼得血红，若水之滨一派鬼气深深，我拼出全身修为祭出昆仑扇朝东皇钟撞去。钟体晃了一晃。在那红光之中ณ，我寻不见夜华的身影。
仿若从地底传来的恶鬼噬魂声，那ว声音渐渐汇集，像是千军万马扬蹄而来，哐——，东皇钟的悲鸣。
红光闪了几闪，灭了。一个ฐ黑色的身影从东皇钟顶跌落下来。
我踉跄过去接住他。退了两退，跌在地上。他一张惨白的脸，嘴角溢出丝丝的血痕，靠在我的臂弯中ณ，眼中ณ深沉的黑。一身玄色的长袍已被鲜血浸得透湿，却因着那颜色，并看不出他浑身是血。
折颜说：“我一向觉得夜华总穿玄色十分奇怪，那次同他喝酒时便问了一问，我本以为他是极喜欢这个颜色的，他端着酒杯半天，却同我开玩笑道，这个颜色不大好看，但很实用，譬如你哪天被人砍了一刀，血浸出来，也看不出那是一滩血，只以为你撞翻了水罐子，将水洒在身上了。看不出来你受伤，你着紧的人自然便不会忧心了，你的仇人自然也不能因砍到了你而痛快了。”折颜告诉我这番话的时候，我也欣慰夜华这闷葫芦终于学会说玩笑话了。可到今日我才知道，他说的全是正经的。
三百年前，当我化成懵懂无知的素素时，自以为爱他爱得深入骨髓；待我失了记忆，只是青丘的白浅，当他自贴上来说爱我，渐渐地令我对他也情动时，也以为这便是爱得真心了。
我不能原谅他当年不分青红皂白剜ຄ了我的眼睛，逼得我跳下了诛仙台；不能原谅如今他口口声声地说爱我，不过是因着他当年欠了我的债，觉得愧疚；不能原谅他至始至终，从不懂我。说到底，我白浅活了这么เ一大把年纪，到头来，在情之一字上，却自私得毫无道理，半点沙子也容不得。可我前世今生接连两次栽到他的身上，两回深深动情都是因的他，如今想来，我也未必曾懂得他。
譬如他为ฦ什么总穿这一身玄袍。原来不是因为喜欢这个ฐ颜色，原来是为了不叫着紧ู的人忧心，不在仇人跟前示弱。我忘了，他一向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
七万年前，墨渊用元神生祭东皇钟时，口中吐的血，比他现在嘴角溢出的这几丝血痕，岂是多了百倍。他的修为远比不上那时的墨渊，那ว本应吐出的百倍的血，哪里去了？
我低下头猛地咬住他的嘴唇，全顾不得他身体那微微的一震，只管用舌头顶开他的齿关，用力探进他口中ณ，能感到一股腥热的东西沿着我同他两口胶合的缝隙蜿蜒淌下，他一双眼睛黑得越深沉。
我同夜华，在我是白浅的这一世里，相爱不过九重天上的个把月，最亲密的，不过那几夜。
他一把推开我，咳得十分厉害，大口大口咳出的血刺得我的眼睛狠狠花了一花。推我那ว一把想是已使尽了他最后的力，他就那么歪在地上，胸膛不停地起伏，却动弹不得。
我爬过去将他重新抱住：“你又打算把他们全吞到肚子里？你现在才多大的年纪，即便软弱些，我也没什么เ可失望的。”
他好容易平复了咳嗽，想抬起手来，却终归没抬上来，明明连说话都吃力，却还是装ณ得一副从容样子，淡淡道：“我没什么，这样的伤，并不碍事。你，你别哭。”
我两ä只手都抱着他，没法腾出手来抹脸，只瞧着他的眼睛：“用元神祭了东皇钟的，除了墨渊，我还没见到有谁逃过了灰飞烟灭的命运，便是墨渊，也足足睡了七万年。夜华，你骗不了我的，你要死了，对不对？”
他身子一僵，闭上眼睛，道：“我听说墨渊醒了，你同墨渊好好在一起，他会照顾好你，会比我做得更好，我很放心。你忘了我罢。”
我怔怔望着他。
那一刹那仿如亘古一般绵长，他猛地睁眼，喘着气道：“我死也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我一生只爱你一个人，浅浅，你永远不能忘了我，若你胆敢忘了我，若你胆敢……”声音却慢慢沉了下去，复又低低响起：“我又能怎样呢？”
我靠近他耳边道：“你不能死，夜华，你再撑一撑，我带你去找墨渊，他会有办法的。”他的身子却慢慢沉了下去。
我靠近他的耳边大吼：“你若敢死，我立刻๑便去找折颜要药水，把你忘得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剩。我会和墨渊、折颜还有四哥一起，过得很好很好，永远也不会再想起你。”
他的身子一颤，半晌，扯出一个笑来，他说：“那样也好。”
他在这世上，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那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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