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把盘子接过来,看了看,又说道“怎么这么多,咱们要一盘就够了。”
“你先别走,等我装上些东西,你再把盘子给送回去,过年肯定是要用的”,说完把糕腾进自家的碗里,又给装了一盘昨天做的油果子,还装了一盘二妞得豆芽,前天送了过一点过去,也说是好吃来着。
“二妞,这么เ多的黄豆,买回来也吃不完啊,想开个豆腐坊不成”,大郎付钱的时候没问,妹妹说要,一百八十文钱,他眼都没眨都给了,这时候了才问了句早该问的话。
就是素来淡定的二郎这回也不淡定了,鼻头皱了皱,道“二妞,这东西除非是做成豆腐,要不可是很难吃的。”
觉察有人前来,就抬起头来看,只是个清秀灵动小丫头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ç娃娃在自己的桌前站着,以为是由大人领着来赶集的,忍不住好奇就过来看热闹了,没太在意,给了他们一个ฐ善意的笑容,又低下头去继续研墨。
不是没有孩子围观过,可都是默默在边上看着,书生还是第一回见这般胆大的。
夫妻两人只生育了两子,却都偏疼小儿子,长子十来岁时,就安排了他在商铺里做杂工,小儿子却是一直送读私塾,指望着能考个ฐ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可是三年又三年,每回府试都名落孙山,小儿子到了二十出头,功名没捞上,亲事也一直拖着。
二妞把篮子吃力的提到เ柜台上,掀开上边盖着的布,道“掌柜的,我不喜欢戴头花,这有些野兔肉,进来看看你们店里要不。”
这回妇人只是笑笑没有接话,小姑娘说的也没错,还真不是自家养的,都是丈夫或伙计到村户人家那去收回来再转卖,只是还从未有人直接提了东西上店里来的。
大妞仔细瞧了瞧眼前的手掌,在脑子里想了想,觉着不难,道“这倒也容易,不过你要这东西做什么เ,你这手也想穿件衣服不成。”
“呵呵,大姐,我也就是说说,还得等你做出来试试才知道得不得用。”
“你这孩子,倒是门清,是你家的皮子,好当然就要贵两文才是。”说着又要把钱给二妞。
“呵呵,嬷嬷,把钱留แ着给玉琴小姑做压箱底。”她都是跟着丫ฑ丫的辈分称呼张家的人。
懒得进屋去问,就倚着杂物房的门框边喊,“大姐,大姐,你快出来。”
“大呼小叫的越没规矩了,喊你大姐做什么เ。”大妞还没吱声,姜氏先开口了。
大郎爬起身,见杨婆子瘫软在地,又过去在她肥肉上连踹好几脚,二郎盯着刚被他砸中ณ的部位眼神闪烁几下,掂量着要不要再打两下,姜ä氏怕真弄出人命,使劲拉开拳打脚踢的大郎,又把扁担从二郎的手里强行夺下来扔在地上。
杨氏本来是想装昏讹诈点钱,大冷的天被二郎泼了盆凉水,冻得直哆嗦自然是装不下去,连忙睁眼坐起来,挥抖着衣襟上的水珠子,骂道“杀千刀的,什么เ破孩子,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这是要杀人哪,唔……”
每想起这些她都会在心里嘲讽自己้的虚伪,憋着难受又不能为外人道,大郎几人是绝不会乐意母亲改嫁的,几个ฐ哥哥特别是大郎一直在努力成长,大郎好多次在暗地里处理身上红紫ใ的伤痕时都被她撞上,那些都是外出干活留下的,记不清自己十来岁的年纪每日里在胡闹些什么เ,只是每次撞上都会心酸不已,过后还要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帮着瞒住其他人,特别是姜氏,大郎如此渴望成为家里的梁柱,不只是为袒护弟弟妹妹,更要留แ住母亲,作为长子他渴求侍奉母亲膝下,能ม为父母养老送终是做儿子的最大的荣耀,从大郎依旧对陈婶防备的眼神里,二妞读出了他的心思,她更不敢对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亦兄亦父的大哥透露丁点心中ณ的异想,伤了兄妹情分。
三郎在她的怒目下嘿笑,面无愧疚的道“是你闹着要出门,又不说去什么地方。”
四郎就坐在她旁边,眼巴๒巴看着二姐翻弄那ว些东西,五岁的孩子长得就跟小萝卜头似的,头大身细,从不问母亲或哥哥姐姐要这要那,给什么吃什么,还会帮着干些活,听话懂ฦ事得让二妞心酸,对这个弟弟心里最是疼爱。
欢声笑语中把东西都清理干净,就剩那些猪下水,东西煮出来会有股怪味,郑家以前家境好的时候姜氏也没买过,不知道怎么清理,看着这堆东西皱起眉心很为ฦ难。
几个晚上没见贼人上门,不过郑家的人并没有放松警惕,白日里撤了夹子和绊脚绳方便出入,夜里再按上。
过了很久,才听到门栓掉落在地上的叮咚声,然后是推门的响声,没有门被推开的吱呀声传来,只是几句低沉的愤骂,应该是外边的人努力这般久撬开门栓,大门还是纹丝不动地紧闭着,有些恼怒。
回到家中,姜ä氏扑在炕头嚎嚎大哭,陈婶也跟着进门劝解。
郑陈两家从祖辈开始就比邻而居,两家关系一直不错,不过陈家的人口也不少,日子也是紧巴๒巴的,只能ม平常照看一下孤儿寡母的,接济是谈不上,不过就这郑家也很是感激,所以在危机时刻二妞才想着让三郎找陈家帮忙,谁知道陈婶还有这心思。
姜氏见着二妞鼓着个腮帮子,不呑不咽,快哭出来的样子,以为她是噎ດ着了,赶紧伸手拍她后背,连着几下不见成效,忙使了大郎下炕倒水。
单问筠就着姜氏的手,喝了一口咽下,接着又连喝几口,才把嘴里的糊糊洗漱干净。
正月里又下了几场雪,大郎他们白天里只要雪停下来,就出门去,日复一日,进入到了二月。
陈家在二月初六这天与河西村的秦家过了定礼,还是跟原来说的那ว样,新媳妇在秋天接进门。
初七这天,陈婶领着大儿子保全,带着点心和一条猪肉,专门过来酬谢。说是没了郑家的帮忙,这媳妇是聘不成的,这样算来姜氏也算得半个媒人,带来的东西只当是谢媒礼。
姜氏本来只打算收下那些点心的,后来又听她一番๘说叨,只得把肉也收下了,沾个ฐ喜气吧。
陈婶又让保全给姜氏行个大礼ึ,被她死活拦住了,直说都是自家的侄子,只是尽了点做长辈心意,如何能受这般礼数,这不是寒碜自个吗,陈婶只好作罢。
到เ了二月下旬时候,天气渐渐回温,积雪也开始融化,新鲜的兔子足印越来越难找,直到เ三月初,完全销声匿迹。
“娘,一共多少钱?”二妞见姜氏数完最后一个铜板,立刻开口问到,今天跟窦记肉铺把帐上最后剩下的钱都结回来了。
姜氏看看二妞的财迷模样,抿嘴笑笑,又见身边的其他几个孩子亦是神情紧张,才道“看把你们心急的,一共是十三两银子,还有五百六十七文的散钱。”
话刚ธ说完,三郎直接欢声雀跃,其他的人咧嘴傻傻的笑着。
“娘,大姐,咱们今天吃顿饺子庆祝吧,还剩一点鲜肉,我去把它剁了”,二妞说完这话,风一样的往厨房飘去,大妞想开口说些什么เ,只逮着了风的尾巴๒。
没多久ื,风又刮了回来。
“你们什么时候包好的饺子,我咋不知道。”
大妞瞪她一眼,道“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怔,过年割回的那点猪肉,除了大年夜做红烧肉和馅饼用了的,都让你包成饺子吃了,陈婶上回送来的,也包了饺子,这三天两头的吃,你都快长成饺子了,也不腻得慌。”
“呵呵,猪脚和猪头肉不是一直留着吗,你想做什么都行啊”,二妞讪讪的说道,她自打年三十开了牙祭,一不可收拾,肉怎么เ吃不是个ฐ吃啊,饺子多好,既是菜又是饭,全包了。
“你到เ是把这样的肉,也剁碎了包饺子去”,大妞更是没好生气了。
二妞看了眼大姐,被狠狠的闪了一下,其实她生气的时候最漂亮,平时温润如水的似一幅画,看久了也会产生审美疲劳,稍有点怒意,就散出勃勃生机,杏眼一睁,柔中ณ生媚,怒里带俏,火气越旺,美人越俏。
“大姐,你生气的时候最漂亮”,她没心没肺的嚷出这么เ一句。
“你胡说什么!”
弟弟们也都在屋里呢,大妞不知是该恼还是该羞,反正脸红了一大片,勉强得瞥了妹妹一眼,低头对着母亲的方แ向喃喃了句,“娘,该做晚饭了,我去下饺子”。
话说完人也飘出了,留下满屋子的朗笑。
二妞无辜的对姜氏说,“娘,我没胡说啊。”
姜氏忍住笑意,骂道“鬼丫头,没羞没躁的,就会欺负你大姐”,然后自己也进厨房去了。
二妞对着四郎的眼睛,做了令人喷饭的鬼脸,就剩他没弄明白笑点所在了,只好再牺牲一回,笑一笑十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