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邹飞也停在门口。
这时候罗西突然跑过来,说了一句:“我要上厕所!”
五月,恋爱的季节。
“游行去!”罗西找出自己去工体看球时用的喇叭,“学校有车,负责接送!”
“你到底想怎么着?”
“三年!”
“万一书本身并不难看呢?那些话只是出版社为了书好卖呢?”
最终,佟玥借了两本张爱玲的书,邹飞借了黑塞的《在轮下》和《荒原狼》。《麦田里的守望者》因为只有一本了,邹้飞就让给了佟玥。
“您还有家人的消息吗?”
“我来这儿就为图个ฐ清静,你们再这么没完没了的,我就回家了!”老头儿生气了,起身拿着收音机走了,留แ给陈志国一句,“想安静地听个相声怎么เ就这么难啊!”
“怎么办?”其中一个女生小声问另一个女生。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问怎么办的女生问道。
老谢万分肯定地说:“楼长这会儿距离咱们宿舍至少一公里。”
“你是谁?”邹飞不理解地看着他。
这是邹飞第一次走进大学的校园。此时他对大学的印象还维持在班主任所描述的那种场景上,他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打听哪儿有草坪,然后去膜拜。结果很失望,上面除了正在浇水的工人,一个人也没有,甚至连躺过的、坐过的、跑过的、睡过的痕迹都没有。这时他一扭头,看见旁边立着牌子:小草在生长,禁止入内。
到了所在系的新生登记处,报上名字,交了钱,领了脸盆、被褥和宿舍的钥๓匙,就算入学了。这让邹飞感觉和住店差不多,只是这里的规矩更多一些,将来得自己叠被子。
“讨厌!”佟玥一笑,对邹飞所说的事儿心知肚明。
幸亏邹飞早走了会儿,佟玥妈妈一辈子没迟到早退过,这天竟然提前回家了。
“那男生走了?”佟玥妈妈见邹้飞不在了,竟然有些失望。
“嗯。”佟玥的回答言简意赅,不想和妈妈围绕这个话题进行讨论。
“他干吗那么เ着急走?”妈妈试探着女儿。
“人家也有自己的家,干吗不能走?”
“他什么时候还来?”
“干吗?”
“我再替你把把关。”
“你要老这么เ想,他就更不敢来了。”
“他怕我什么เ啊?”
“甭说她了,我都怕您,非得跟x光似的,把人彻底看透,您这么着看病行,看人就过了。”
“我这不都为了你嘛!”妈妈语重心长道。
没过几天,邹飞又和佟玥妈妈对上话了。那天佟玥正在洗澡,邹飞打电话找她,结果是佟玥妈妈接的。
“你是邹飞吧?”佟玥妈妈上来就说。
邹飞本想说不是,但是怕佟玥妈妈已๐经听出了他的声音,再否认不好,便说:“对。”
“佟玥洗澡呢。”佟玥妈妈解释了为什么เ接电å话的是她。
邹飞想说“那我待会儿再打过来”,然后就挂电话,没想到เ佟玥妈妈没给他挂电话的机会,紧接着她说:“这几天没来找佟玥玩啊?”
“啊,快开学了,我在学校复习呢,准备补考。”邹飞如实说道。
佟玥妈妈一听跟自己้女儿来往的男生竟然是一个需要参加补考的人,不免更加不放心:“那些课你是学不好,还是不想学好?”
“这是一回事儿吧,我要是能学好,也不至于故意不学好了。”
“你不想试着,看看自己้能不能把专业学好吗?”
“不想,万一真能学好,以后我干上这个,那是我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可是上大学就是为ฦ了学到某个专业的基础知识,然后日后从事这个行业,如果你不这样,那跟高中毕业了直接去工ื作有什么区别?”
“应该还是有区别ี的吧!”邹飞刚跟范文强等同样回校准备补考的人喝完酒,有点儿兴奋,本来想找佟玥聊会儿天,清醒的时候,他不愿意或者说不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别人讲,他知道讲了别人也理解不了,但是喝多后,不知道哪根儿弦错了,他觉得别人是能理解他的了,于是就爱和人交流自己的想法了。这次他不仅跟佟玥的妈妈说了很多,还忘记了这个倾听者的身份。
“我觉得上大学不一定是为ฦ了学什么,最需要的是人性的成长,但人性怎么才能成长?会因为学了概率论和微积分从而就有人性了吗?而如果不及格就依然没人性?我觉得不会吧!
“小时候,我看见一个ฐ胖子或者一个傻子,会起哄,笑话他,但现在我不会了,反而会同情他们,看到现在的小孩嘲笑他人的缺陷,我也会不好受,这些跟学了什么知识似乎没多大关系,而是一种天然的变化。现阶段,我不认为知识学了越多越是好的成长结果,当然多会点儿东西总比什么都不会强,不过后来我发现,很多操蛋的事情是那些拥有很多知识的人干出来的。我这么เ说不是为了证明有了知识就会干操蛋的事儿,而是有了知识并不能让人不干操蛋的事儿,并不能让人学好,所以,对于想学好的人来说,知识并不是充分条件。”
说完上述这番话,邹้飞觉得应该喝口啤酒作为话说透了的标志,因为以往谈到เ这些话题的时候,总是有啤酒相伴,可是当他发现手边没有酒只有电话听筒的时候,才想起电话那头是佟玥的妈妈,于是赶紧ู补了一句:
“不好意思阿姨ถ,我说多了,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先挂了。”说完不给佟玥妈妈插话的缝隙,赶紧挂了电å话。
佟玥妈妈还想多了解一下邹飞,电话里已经是忙音了,便放下电话,两眼出神地盯着电视,替佟玥忧虑起来,陷入思索。
佟玥从卫生间出来,梳着头,往沙发上一坐,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电视上正放着体育新闻。
“今儿怎么关注起体育来了?”佟玥以为妈妈在看电视。
“刚才邹飞来过电话。”佟玥妈妈把脸扭向佟玥。
“他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เ,我和他聊了聊。”
“聊什么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他哪儿?”
“不知道。”佟玥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有些意外。
“不知道?那你就和他谈恋爱了?”妈妈对这个回答更有些意外。
“别人我一看见就讨厌,他我不觉得。”
“你觉得你们俩适合吗?”
“我没特意去觉得,反正没觉得不适合。”
“适合将来结婚过日子吗?”
“我想不了那么多,眼前是没什么เ问题。”
“我是过来人,看到的东西比你多,我觉得他不适合你。”
“为ฦ什么?”
“这孩子心不稳。”
“什么意思?”
“就是将来他会和你分手的,即使你们结了婚,他也会和你离婚的。”
“您怎么知道的,学过算命?”
“我没跟你开玩笑,他真的不适合你。”
“您都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凭什么说他不适合我?”
“你是我女儿,我当然了解你,即使你有你自己的秘密也没关系,但是我能肯定他将来不会给你稳定的婚姻的。”
“那您也给我算算,我下学期的四级能过不?”
“别贫,我是好好跟你说这事儿呢!”
“怎么都没怎么着呢,先想着分手了,您这想法首先就有问题。”佟玥把吹风机接上电,吹起头发,不想再听妈妈唠叨。
妈妈夺过吹风机,关掉:“我是怕你日后出问题。”
“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爸让您落下病了!”佟玥又拿过吹风机,去了自己屋吹头发。
“以后不许你再和他来往,不许再让他来咱们家。”妈妈跟进佟玥的屋里。
佟玥觉得妈妈又可笑又可恨,不再跟她争论,这并不意味着对她屈服了。青春期的孩子,无论男女,越是家长不让干的,越想干,这是一种天然的对抗。所以,在佟玥和邹飞恋爱的道路上,佟玥的妈妈其实正起着积极的作用。
佟玥妈妈这么做,有她的苦衷。因为二十多年前,佟玥的爸爸和今天的邹飞一样,想法丰富,独立,有一套自己的原则,而她那时候和现在的佟玥一样,思想简单,欣赏并愿意跟随着佟玥的爸爸,以为能ม从他那ว里获得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家庭。当时他们是文革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考上的是专科,在学校里谈的恋爱,毕业第二天就结婚了,然后有了佟玥。但是没想到เ,在佟玥两岁的时候,他们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觉得这种家庭生活和他为自己้构建的那种生活不一样,他更想过自己理想中的那种日子,于是不顾众亲友的劝说,毅然离开了家庭,一个人生活。
那天佟玥从敬老院出来,邹飞在学校门口没等到她,就是因为佟玥突然接到他爸爸的传呼,让她去找他,佟玥便没回学校。
佟玥的爸爸现在一个人生活,干的是抢救湿地的工作,完全是民间自发性质的,没人发工资,当有企业赞助的时候,才能获得一些酬劳。当年佟玥妈妈就是因为这事儿和他离的婚,但他喜欢这件事情,已经坚持了二十年。那天就是他拿到เ一笔酬劳,叫佟玥过去,给她生活费。这些年,在佟玥的生活费上,他一直是钱多的时候就多给,钱少的时候就少给,佟玥理解爸爸,所以即使多给她也不多拿,她的生活光靠妈妈也过得挺好。但当爸爸给她钱的时候,她也不完全拒绝,她知道帮助爸爸完成他作为ฦ父亲的责任,他会高兴。
佟玥一直认为,如果妈妈只因为爸爸热衷做这件事情而和他离婚,那完全没必要。妈妈作为妻子,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支持爸爸,而她却选择了离婚,说不定背后还有他们二人不愿意透露的隐情。所以,她一直不能理解,为ฦ什么一个潜心追求自己事业的男人会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
所谓的少年不谙世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因为ฦ不曾经历世事,宁愿相信自己้的幻想,也不相信大人们从千疮百孔的生活中ณ总结概括出的人生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