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晏承淮目光如水,静静的望着姜鸾,“你知道我的意思。”
是的,恐惧。
这么เ想着,晏承淮便侧头向身后看去,结果正对上姜鸾悄悄抬眼看他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自己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阿鸾这丫头,真是怎么เ看怎么เ可爱。
“董姐姐……”见董二小姐这番冷落自己,姜莺顿时红了眼眶。虽不是哭腔,可声音也带了委屈,“那镯子您若是喜欢,就拿回去好了,阿莺不介意的。”
董二小姐眉心微皱,仍是不欲多,冷哼了一声,便背过身去。
“啪—”
又是磕头,又是求饶,那小眼神儿委屈得十足。
而最靠近曲苑阁的两ä个侍婢,正是绿棠和红芍。
红芍眉心一跳,今日得以回府,是她跟奶娘求了又求,许下好些保证才有的机会,怎么能因着姜三爷给毁了。
那ว抹笑容明丽ษ,一时间叫整个屋子都黯然失色。
“大姐姐不止长得好看,皮肤也好,比三妹妹都要好呢。”姜莺的声音脆脆ะ的,似乎有些艳羡,可更多的却是挑拨离间。
姜家二爷冷哼一声,却不去看她,径直走进屋子,冷眼扫过地上的狼藉和一旁跪着的绯莲:“来人,去把鹤哥儿抱来,把二夫人也一起请到老夫人的院子里来。”
“爹爹!”姜莺见了姜二爷,面上露出喜色,也顾不得杜姨娘的处境,从老夫人身侧跑了过来。
“昨儿夜里到底是在闹腾什么เ,吵得我都睡不好觉。”姜鸾今早醒来便浑身酸痛,就连眼下都有一圈青黑。任她脾气再好,这会儿子也免不了带了一丝起床气。
“鹤哥儿闹起了肚子?还请了大夫?”姜鸾眉头一皱,困意瞬间退去。
“没什么,就是闲着无趣绣着玩玩。”兰姨娘连忙将身后的衣物藏了藏,又觉着自己这样反显得心虚,一时有些尴尬。
她的眼圈微红,像是小兔子一般,连绿棠看着都不禁笑了,说话间的气氛一时也松散了许多。
姜霁兰却仍在气头上,冷哼一声,扭头不再看晏承江。
“……是。”晏承江艰难的点了点头,他才不想喝药呢,可偏生开口的人是表妹,他怎么เ都不好意思回绝了她。
“红芍拎着什么?可是带给姑母的东西?”姜莺坐在马车一侧,一边透过车窗望着红芍手里小心护着的竹篮,一边把玩着手腕上的青金石手链,娇声埋怨:“三妹妹可真不够意思,给姑母带东西也不和我说声。”
姜ä鸾压下心底的嘲讽,抬微微一笑,“三姐姐不用担心,娘亲备的礼,向来都是两份。”
她抬仔细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当做屏风的江南丝绣,窗前摆着的插花玉瓶,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熟悉。
沸热的水顺着桶沿缓缓而下,冲开了水面铺着的花瓣,将一片粉色荡漾了开来,深深浅浅的在水里打着转儿,煞是好看。
恨杜姨娘害她失去母亲,恨杜姨娘没日没夜的算计,恨杜姨娘养歪了鹤哥儿,使她们姐弟俩生了嫌隙。
这些恨意堆砌在一起,只会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姜二爷叹了口气,“阿鸾,我知道你不喜杜氏。可是你不能ม忘了,鸢丫头这个ฐ月底便要入宫去了。爹爹无能,没法给鸢丫头多大的助力。可至少咱们不能给鸢丫头拖后腿不是?”
后宫深如潭,前朝的任何动荡都有可能成为别ี人落井下石的把柄。
姜鸢才回京半月,因着出挑的容貌,名声早已远扬。
不少同有女儿准备入宫的人家,早已将姜ä家视为最大的对手。姜家虽不是名门贵族,可姜大爷毕竟身为正三品武将,他的手中兵权在握,姜鸢若是真的入主后宫,圣上看在这份面上,给她初封的名号也不会太低。
姜鸾怎么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终是垂下眸,低低的道,“女儿知道了。”
无碍,按照杜姨ถ娘的性子,一日不死,便会一日觊觎着姜ä家二房正室的位置。
那么只要她有这个念头在,终有一天,自己还会寻着她的把柄,将她踩到泥潭里,让她尝尽母亲昔日受过的苦楚,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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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底,选秀迫在眉睫。
姜鸢并不属于长袖善舞的那一类人,半个ฐ多月下来,重新า交好的也不过是董家、齐家与箫家。不过用姜二爷的话来说,广交不如深交。如此看来,有这么几个真正交心的,倒也算是好的。
入宫前夕,几个好姐妹倒是在一起再聚了一场。毕竟明日若是姜鸢被圣上留了牌子,以后便是准宫妃的身份了,想要再像今天这般尽兴自在的说话,怕是不太可能。
“阿鸢,你这般的姿色入宫去,怕是要惹得满宫嫉妒。”临行前,董二小姐终究还是开了口道,“如若实在不行,记得保全自己้。”
她的声音淡淡,语气一点也不热忱,可一时间竟让姜鸢湿了眼眶。
“阿瑟,谢谢你。”姜鸢上前一步,给了董二小姐一个拥抱。
古往今来,多少年华正好的女子将青春葬送在后宫之中,可她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前赴后继。
姜鸢知道自己้不一样,可她也有可能ม逃不开老死宫中的命运,又或者,在勾心斗角中尸骨无存。
“好了,你能放开我了吗?”董二小姐扭了扭身子,她不太习惯和人这么亲密接触,她也不擅长给予别人关心。今日的话本不该说,可她不知为何,还是说了出来。
“哎,”姜鸢轻声应了,悄悄用手背抹去眼泪,这才上了姜家替她准备的马车。
姜二爷单独乘坐一辆马车,与宫里来的护卫一起护送姜鸢。而姜鸾,则ท陪着姜鸢坐在她的马车里。
“其实我知道,不过就是短短半个多月,她们不可能跟我有多深的交。”姜鸢放下车帘,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小的几个姐妹,轻轻的叹了口气,“就好像我要借董家的势,董家也把赌注压在我的身上。阿鸾,我挺喜欢董二小姐的,可这种夹杂了太多东西的友,实在是……”
姜鸢有些说不下去,闭了闭眼,紧靠在马车壁上。
“大姐姐。”姜鸾也不多,只是抿了抿唇,然后伸手去握住了姜鸢的手掌。
姜鸢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一时有些失笑,反手拍拍姜鸾的手背,“瞧瞧,我竟然忘了,我还有你呢。除了爹爹,再也没有人比阿鸾对我更好了。”
姜鸾抬温软一笑,再垂头却是,满嘴苦涩。
前世的大姐姐因着自己丧命,自己这一世就算是对着她再好,也无法弥补那种愧疚。只愿着大姐姐能够避开那场灾祸,平安终老,长宁安康。
马车最终还是缓缓的停了下来,姜鸢和姜鸾握在一起的手掌不由的一紧。
绿棠替姜ä鸢掀开车帘,而和自家一样的马车里,好几户人家的姑娘已经施施然朝着宫门走去。
一入宫门深四海ร,姜鸢回望了一眼姜鸾,眼神波澜而复杂,接着便坚毅起来,然后最后一次整理仪容,扶着红芍的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宫里来的领事公公们早ຉ就在各家马车旁候着,姜鸢便跟着他们缓缓走进了那道宫门。她没有回头,因为从此刻开始,她所有的行举止,一一行,全部都代表着姜家。
姜鸾抬手掀起车帘ຈ,远远的望着姜鸢的背影融进深宫。
其实她有想过告诉姜鸢,她不会成为ฦ三千粉黛中的其一,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自从重生以来,除了嵩山神医的事儿,前世的一切,姜鸾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因为就算真的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
就像今天,她根本不知道今世姜鸢被定为太子侧妃的事会不会有变数,她能ม做的只能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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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府的马车都在缓缓调头,然后打道回府,等待选秀的消息。
姜ä鸾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姜ä家的马车里,手里捧着一册书,随意的翻看着。
突然一阵马蹄声过,带起的疾风扬起了马车的车帘。姜鸾漫不经心的抬头,朝着窗外看去,却只看到一匹俊秀无双的黑马与自己擦肩而过,而马的主人,正坐在其上。
乌玉冠,身上穿着掐绣海棠的藏青长袍,袖口纷飞,上面是用银线绣着的精致纹案。再加上青色龙纹革的腰带,更将那ว人衬得肃穆而端严å。
他只是淡淡的回望一眼,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便蓄势而。
姜ä鸾看见他的正脸,四肢百骸在一瞬间僵硬,就连脸色也惨白得毫无一丝血色。她记得那个昏昏沉沉的午后,就是那人强压在自己้的身上,撕扯自己้的衣服。
“哗啦—”一声,姜鸾猛地扯上车帘,整个人都僵直了身子,紧紧贴坐在马车壁上,可是下一刻๑,又猛地捂着胸口弯下腰去。
她的指甲是前天才和姜鸢一起染的红色蔻丹,此刻紧紧扣着胸ถ前的衣襟,竟因着力道之大而生生折断。
疼,十指连心的疼。
从心口开始蔓延,一直到四肢百骸。疼得她浑身的骨头都仿佛散架,疼得她根本直不起腰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绿棠眼瞧着姜鸾脸色惨白,平日里再是稳重,这个时候也不免慌乱了起来。
但她还是强行克制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吩咐车夫停车,让红芍去寻另一辆车的姜家二爷。
姜鸾嘴唇嗡动,她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怎么เ也说不出话来。
她的嗓子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了一般,就好像那一日……在挣扎的时候,被那ว个人卡住了喉咙。
逃不开,逃不了。
那种无助的绝望,就好像冰冷的芙蓉池水,又一次漫过了自己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