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水冲刷过的身体，此时终于忍不住将一整天的疲惫渐渐释放。他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坐在床上，慢慢擦拭未干的头发。不一会，便感到有只温暖的纤手接替了自己的动作。
有个女人跪在一个ฐ男人的背后为他擦着头发。在这个城市中，很多角落都会上演的一幕，如今这方，有点特别。只因她并不是他的妻子，她只是他的情人。
“这是难得时机，如果能从中脱颖，咱们打入欧洲市场就会更加顺利。大家可以先放下各自手中ณ的活儿，一切以这个case为先。”黄一春语气一顿ู，淡笑道，“不论是谁都可以把自己的方แ案呈递总公司的审核组，只要通过，你能ม与那些世界顶尖设计师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冷艳女子名唤作梁忆，入圣世三年有余，来之前就在业界小有名气，自然是一身的盛气凌人，将才华近乎嚣张的发挥，毫不掩饰，那是恃才傲物的女子。
靳轻坐在床边，看着兀自说着的孩子。
看着女儿渐渐入睡的小脸，涌上心头的，不是别的，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欣慰。在这一刻๑，那些酸楚都仿若化为烟云消失殆尽，这个小小的身体好像蕴含了无数的温暖与力量，让她在寂静的午夜只是这样看着，就已经感到无比的满足。
九点整准时到达公司，刚ธ进办公室，就被一个一束鲜ຒ花打中ณ头。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最近半年人事部ຖ的年轻主ว管看上了公司首席设计师的贴身小秘书，猛烈的鲜花攻势每天上演，可甜美可人的小宋秘书却一直抱持半明半昧的态度，不禁让人为那年轻有为ฦ的小主ว管着急。
何戎宣一手按住文件，声音似从牙缝中ณ挤出：“顾谦！”
“你真的要赶尽杀绝！”
“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适当的放松一下会有利于睡眠，有空你也学着钓ี钓鱼，别ี总是呆在办公室里。”递给他一副备用的鱼竿，那上面已经布好了线，又挑上饵，垫了垫手腕，示意他接过去。
顾谦接过来，他从未钓过鱼，却也照猫画虎的开始了这新奇的体验。
“钓鱼讲究心静，有时我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不见得会钓到เ很多，但是‘收获’的却也不少。等会你就会发现，这并不是在浪费时间。”
“您的睡眠一定很好，不像我。”
老人笑了下，没有回答。
“我每天只能ม睡上四五个小时，再多就没有了。上个月我见到เ一位学医的朋友，他说我这样会老的快，可不是么เ，现在我就已๐经有白头发了呢。”顾谦语毕笑了笑，淡然道，“我似乎已经把好运都用光了。”
老人刚刚还平坦的眉头已๐经渐渐皱起，那双经历多少变故的眼睛仍望向鱼钩沉没的地方，但是那里似乎不再是清浅的河水，而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渊。
“这里真好，环境秀美，民风纯朴，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泥土的味道了。看惯了钢筋水泥的高楼ä大厦，来到เ这里才觉得是世外桃源。怪不得您愿意放弃城市的喧嚣遁居这里。”他还是笑着说道。他的手也极稳，虽然是第一次，但是丝毫没有差错。
“顾ุ谦，你……”
“顾爷爷！”
刚刚ธ开口的言语被一声童音打断ษ，老人回头看见一个身着天蓝色小衫的孩子走向这里。
牵着小男孩的是一个和顾子枫年纪相仿的老人，那老人见到早已坐在那里的顾ุ子枫就嚷嚷道：“行啊，老顾ุ，今天可比我早ຉ。不过别得意，今天来晚都是这小子的缘故，他非要闹着和我一起来，早上又叫不醒，折腾了半天才弄出门的，你等着我，一会我就能赶上你，呵呵。”
老人走近，又见到顾子枫身旁那ว个同样手握鱼竿的年轻男子，说道：“儿子来看你啊，老顾！”
顾谦连忙起身，问候道：“张伯，好久ื没见了。”
张伯是这村里的老人，一辈子生在在这里，他的嗓门有些高，因为耳朵不是很灵光的缘故。那小男孩是他的孙子，张家与顾ุ子枫是邻居，关系融洽。加上两个ฐ老人都喜欢钓鱼，有了共同的爱好就又亲切了几分。
小男孩挣脱爷爷的手，跑到那蓝色塑胶桶前，向里看了看，又回头冲他爷爷大声叫到：“爷爷，快去准备，顾ุ爷爷还没有钓上一条呢，咱们还有机会呦。”说完，又一溜烟跑回爷爷身边，笑嘻嘻地看着顾ุ子枫。
“这小鬼头！”顾子枫无奈地笑道。两人每天的比赛就是钓ี鱼。
顾谦看着那ว祖孙俩走向距离这里有些远的河岸，不禁莞尔。这老头们之ใ间的游戏还真较真儿呢，这是不是在彰显公平？
那ว孩子很是活泼，一会跑去捉蝴蝶，一会帮爷爷挂鱼饵，总有他忙不完的活儿。
顾谦收回视线，不意间撞上父亲那双眼睛，他也正凝神看向那孩子活跃的小身影。
唇角浮ด现着一贯的笑容，但是此时这里面又隐隐含着某些令人费解的心思。“能ม有个ฐ小孩子陪伴着──老人是不是都有这个愿望？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嗯……‘含饴弄孙’？是吧，爸？”
顾子枫意识到自己已经泄露了心底最隐喻的心事，清了请喉咙掩饰道：“我自己一个人才乐่得清静。”
“您这样说是想让我更加愧疚呢？还是您真的是这样觉得？”他看向父亲，脸上没有了笑意，眼睛里更加没有。
“顾谦……”
像是忘记收拾自己的情绪一般，顾谦的脸上出现一副懊恼的神色，他歉然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顾子枫原本平稳的手开始有些发抖，那种颤抖源于心中的最深处，即使用尽浑身的力气也不能抑制住。
“我知道，您在这方面的沉默其实是对我的一种包容，我一直都是明白的。”笑容又重新า回到他的脸上，却没有传达至眼底，又道，“幸运的是，虽然我这边没有孩子喊您一声爷爷，您还是可以在小颖那里得到一丝期待，等日后她成家、有了孩子，那ว孩子会喊您一声外公的。”
“你这样说是想让我难受吗？”
“怎么会？”
“当年你和子衿结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已经怀了你的骨，如果我知道的话──”
“您知道的话，结果也是一样的。”
“不！当然不会！我后来见过她一次，那个女孩子应该、应该已经有三四个月的身孕了，那孩子……她肚子里的孩子──”
“已经打掉了。”他的声音犹如寒冬腊月般冷，打断了顾子枫有些急促的话语，“我已经说过了，你看见那次之后的没几天就已经做掉了。”
鱼竿轻巧的落在草上，几乎ๆ没有声音。
顾ุ子枫完全沉浸在痛苦之中，纠结了多年的心事重提之后竟然还是痛彻心扉。
一直稳稳握着的另一只鱼竿有些微微震动，顾谦凭借着敏锐的观感，拉起鱼竿──一尾鱼儿被抛上岸来。
将鱼弄下放进桶里，那习惯了无拘无束的鱼儿在里面横冲直撞。顾ุ谦微微一笑，知道它终将习惯这窄小的地方。早晚。
“还是把鱼竿握在手里比较好，这会儿水流急，被冲走的话就麻烦了。”顾谦起身拉平衣服上的皱纹，准备离开了。
就在他刚刚ธ走出两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
“你恨我，对吧？”
“……”
顾子枫竟然笑起来。“你从小就是这样。”
之后有个ฐ声音好似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不，我不恨你。这么多年了，如果在那件事情上非要有那ว么个人来寄托这种被称作‘恨’的情绪，那么这个ฐ人，也会是我，也会是我。不是别ี人，是我。”
他究竟在干什么？他折磨了谁？受折磨的又是谁？
现在，他真的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