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章杀机
与何劲和钱邦见面的次日一早，老穆把起草好的新增合伙人协议给其他几个合伙人过目，此时，仲原正身在遥远的加拿大，办理他们移民的事情，因此，老穆并没有征求仲原的意见，而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起草了协议。由于目前形势所迫，以及内心强烈的不安，老穆希望等仲原从加拿大一回来，就赶紧办妥此事。然而，其余三个合伙人却出尔反尔，老穆拿去的协议他们连看也没看，就异口同声直言不讳地说，不会接受朱朗成为他们新า的合作伙伴。一则，朱朗只不过是个区区主任助理，能ม算老几？二则，作为ฦ共同创น业的合作伙伴，为什么接受老穆业务的不是他们？！看到三个ฐ合伙人斩钉ล截铁的言辞，老穆推测他们已๐经私下沟通，并且有了共同意见。尽管内心着急，但老穆明白欲则不达的道理，于是，他语气不疼不痒地关照各位合伙人再慎重考虑一下他的意见，等仲原回来再行决定，如果实在无法达成一致，那ว么，就只能ม是大家各走各的路了。
老穆看了一眼何劲，皱起了眉头。他实在不屑与钱邦ะ之流为伍，更不愿意何劲在钱邦ะ的地方แ谈论他们之间的是非，因此，老穆也冷冰冰地说：
老穆说：
“难怪你不给我打电å话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单纯？”
“最近，最近学会的。这些日子，我也在反思。我在想，有些事是我们根本无法搞清楚的，如果一味强求，必定会走入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死胡同。我也不知道，是我们有毛病，还是这社ุ会疯癫了，总之，搞得每个ฐ人都神魂颠倒，五迷三道。一开始，也许我们是处于被动的，但后来呢？你不能否认后来的很多次，我们都是主动的。至于原因，是因为ฦ这样可以简化操作过程，让事情变的更简单，更符合个人意志而不是事物本身的规律。法律的运作往往是复杂的，结果又常常充满了无法预料的变数，但当法律运作的结果可以‘唯法官意志’论，这种意志又缺乏็有效的监管时，这些桌子底下的运作，就成为ฦ最简洁的途径，成为最有效的解决方แ法。事实正是如此，我们也做到了，尽管这种做到，不会带给我们丝毫的成就，但至少，我们还没有昧着良心做事，这多少可以给我们一些安慰吧。”
老穆想了想，说：
朱朗险些冒出一句奶奶的，案子是院长决定恢复审理的，和王更生这王八蛋有什么关系，这话马上就要喷出来的时候，又想起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古训，于是，像咽浓痰一样，把这些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江力的要求，让朱朗异常震惊，看着江力俩扭搭着扭进电梯，朱朗就在心里恶狠狠地日着他们全体的祖宗。没错，这回日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力和王更生的祖宗，朱朗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见过不要脸的，但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自从汤惠退出以后，“穆仲律师事务所”就再也没有吸纳过新的合伙人。目前，“穆仲律师事务所”总共有六个合伙人，四男二女。由于，老穆和仲原的业绩，差ๆ不多占到整个ฐ事务所的百分之八十还多，其余四人加起来，也才勉强占到业务总量的百分之二十不到，因此，老穆和仲原，向来在所里具有绝对的权威和影响力。
老穆朝朱朗招了下手，朱朗便紧ู随其后，跟着老穆去了他的办公室，路程虽然只有短短几步，但朱朗的内心，却由á于这突如其来的飞来横福，而惴惴不安。
“又扎到哪个娘们儿裤ไ裆里了？电话都不敢开？我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打你的电å话，现在才打通？！”
办公室里暖洋洋的，钱邦招呼他的助理王娜娜，泡了一壶上好的龙井放在茶几上，然后，他就坐在沙上，静静等待何劲的到เ来。洗脸那会，钱邦ะ的大脑飞转动了一圈，但是，在搜肠刮肚地搜索了一番之后，他也没理清，到底是哪根火柴，在今天早ຉ上点着了何劲那杆大炮。李志国已经是老生常谈了，似乎犯不上，一大早地就火急火燎。因此，他的心情很快就轻松起来，在王娜娜准备离去的时候，钱邦的目光，如同流星一样，不停地敲打在王娜娜的身体上，并在她隆起的胸部ຖ和婀娜的腰身上，重点光顾了一番。与何劲喜欢洋货的嗜好不同，钱邦ะ对女人的喜好，要朴实很多，他更喜欢本土女人的温柔，而不是外国女人，那火爆泼辣的另类风骚。
老穆说：
何劲用斩钉ล截铁、毋庸置疑的口气说，老穆却一脸惊讶的表情，感觉不可思议地说：
“你小子敢拒听电å话了？”
王勇将信将疑ທ地说：
孙琦真沿着周和平的思路思考了片刻๑说：
“听说，你和李默很久以前就认识？”
dk股份公司董事长阎路，坐在“穆仲律师事务所”大会议室另一边的椅子上说。语气冷冰冰的，像是刚ธ在冰箱里，被冷冻过的一样。他身旁，侧面的椅子上，则坐着他的助理，一个三十岁上下，看起来非常精明干练的小伙子。
老穆坐在会议桌彼端，听到阎路的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很快释然了。自打那天晚宴，两ä人不欢而散，老穆听仲原说起阎路与汤惠的过节之后，老穆就基本能够理解阎路那天无礼的原因了。这也是今天，他之所以同意和阎路见面的根本原因。毕竟，dk诉讼的对方同样富甲一方แ，区区一亿五千万的执行标的，根本无所谓难度，但dk执行案拖到今天都执行不下去的原因，却如此不堪，换做是谁，谁都得有点火爆情绪。因此，老穆努力抑制ๆ着心中的不快，用平和的语气说：
“难怪古语都说：‘最毒妇人心’。”
“昨晚我回家的路上，老穆给我打了个电å话。”
老穆静悄悄地随着众人鼓掌，却并不做声，如同看戏一般，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见，杨芳满脸幸福状注视着何劲，犹如一个刚刚被求了婚的妙龄少女，脉ำ脉含情。
其间，钱邦开了一个玩笑说，这么เ好的男ç人，你可要看紧了，当心被别的女人拐了去。杨芳就满面潮红地保证，何劲绝不是那样的男人，何劲始终对自己忠贞不二，不像其他人那样，当了官就忘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再一会，杨芳和何劲，还共同缅怀了一番二人的恋爱时光，面部表情陶醉之极。钱邦的老婆却拿眼睛恶狠狠地剜着钱邦，因为，此时钱邦正一脸坏笑地瞅热闹，那ว样子，好像在瞅一对猴子在台上演戏。
“老穆怎么了？他又不是神仙。照我看，没有你，他也一样，什么เ都不是。”
汤惠撅起了嘴，很不高兴。何劲就哄她：
“骑士俱乐部ຖ”的大卫杜夫雪茄，正是来自于北京的“大卫杜夫雪茄吧”，如假包换。
在优雅的舒适中，老穆划着一根长根火柴，并用手指捏住雪茄头部ຖ，将之置于火苗上方แ大约半英寸处，缓慢地旋转雪茄，直至雪茄被均匀地点燃，然后，老穆深深地吸食了第一口。一缕纯正的雪茄香味直入肺腑，老穆顿时浑身放松下来。
“你知道她的电话，或者她在哪里上班吗？”
“那你一定还认得她？或者，记得她家在哪里吧？”
换做七年前，朱朗肯定会告诉汤总，这事，完全没有请律师的必要。除了他至少可以保住一半财产以外，那ว女人可能获得额外赔偿的唯一证据，也已๐随着那个愤怒女人的奋力一摔，而灰飞烟灭。而且，在对个人财产尚缺乏有效显示ิ系统，银行尚不对私人、哪怕是对律师开放调查权，汤总尚有若干，属于隐私性质的股票资产存在的情况下，朱朗只需瞬间，就能想出若干种巧ู妙方式，来逃匿资产。然后，朱朗稍一盘算，就算定那ว可怜的女人，可得的几乎寥寥无几。但是，朱朗却没有明说，单从法律角度讲，达成他目的的把握已๐经很大，何况还有王勇的存在，因而实际上，争议还没有上庭，汤总基本已经胜券在握了。
而朱朗最重要的任务，是尽量让律师费的总额，符合他，还有王勇的心理期望。
“没有，没有，自从见过你之后，我就决定退出it界ศ了。”
“我怕打搅你啊，关键是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兴趣再和我喝茶了。”
朱朗刚看到唐敏的短信，唐敏已经进了“火焰”的大门，朝朱朗走来，并在朱朗对面款款落座。
“怎么了，美女？眼圈都黑了，昨晚失眠了？”
仲原的别墅，装饰豪华之极，与老穆全套中式的装修风格全然不同，是欧洲古典宫廷风格，富丽ษ堂皇，而又典雅高贵。家具是红木材质镶着金边的那ว种，瓷器则是上等的景德镇瓷器；如果说，老穆的别墅给人宁静致远的感觉，那ว么仲原的别墅，就完全给人一种富贵逼人的感受。
莫老名叫莫闻天，今年已๐然七十岁了，但面色红润，目光炯炯，声若洪钟็。莫老离休前，是aທ省分管司法的省委副书记，在a省司法界ศ，可谓一言九鼎，声名显赫，目前，则是省政协副主席。莫老酷爱国学，尤其对诗词字画造诣非凡，是仲原相交十多年的老朋友，彼此已经达到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程度。
赵群斩钉ล截铁地命令道：
“这些人，不可能都是铁板一块。拘留那ว几个律师以后，要抓紧时间突审。对于这几个律师，你们同样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别忘了，他们都是司法工作者，有比较丰富的专业经验，没准，比李志国还难缠，还难斗呢。”
“那当然，四海之内皆兄弟嘛。”
老穆便不再客气，说起“周辰置业”的股权纠纷案，但老穆刚一起头，没说几句，何劲就打断了他的话。何劲皱着眉头说：
“老穆，李志国出事，无论是否与我有关，我们都得谨慎从事。我看事情这么处理，是不是李默的意思，我明天找张院长和王院长问问，如果果真是李默的意思，李默肯定不能ม瞒着这两个ฐ人，他不能老是这么孤家寡人地胡搞，总还是需要支持者的。一有消息，我会立即通知你。‘香檀馆’的那套别ี墅，暂时不要过户了。其他的一直都是现金，我会妥善处理好，你不用担心。至于上次那ว个案子的四百万，还有我儿子考上北大研究生你答应给买的奥迪tt，等事情平息了以后再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律师费是收的八百万吧？”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你不是不同意过户吗？”
紧接着，高晨告诉朱朗一个新า的电话号码。号码是1้52开头的。这种号码不用身份证，随便花五十块钱，满大街都能买得到。朱朗也经常会买这样的号码，专用于某件敏感的事情，完事之ใ后，就随手扔到垃圾桶里。
朱朗立即意识到เ了问题的严重性，由á此而暂时忘记了肠胃的痛苦。他赶紧拨打老穆的电话，一个柔美的女声却告诉他：“您拨打的电å话已关机”，看来，高晨说的没错，不是幌子。
“李默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谁让你是高院主ว管审判业务的副院长，而且又是业务最精的副院长。”
刘ถ忠义看着老穆，满脸耐人寻味的表情说：
“是吗？我倒不这么看。”
老穆说：
“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刘忠义说：
“其一，我感觉李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二，以何劲和李志国还有钱邦的关系来看，合理的联想是，我向来与何劲不合，不会在这个案子中ณ偏袒任何一方，因此，我是最佳人选。但是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一定会依照法律秉公办理，不会受任何一方的意志左右，这才是目前唯一稳妥的方法和我的指导原则！”
老穆明白刘忠义的意思，唯有依照法律秉公办理，他才能在这桩目前还看不清楚内里玄机的案件审理中，始终处于进退自如的有利位置，刘忠义这么เ做是对的，而刘忠义其实也是在暗示他，这恐怕也是他最好的选择，如果他真的必须接手这个案件的话。同时，老穆更在意的，是刘忠义แ前面的那个所谓“其一”，如果李默果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话，他的真实意图又是什么呢？是李志国？是何劲？还是其他的一些什么？这案子与中纪委巡视组的出现，是否具有某种联系呢？老穆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不祥之感！而且这感觉，直让老穆心慌气短！
“李志国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老穆有意无意地说。
“不清楚，这个案子的消息似乎封锁得很严å。不过，我听说有几个律师已经被牵扯进去了。”然后，刘忠义也似乎是有意无意地说，“现在是非常时期，说话做事，你都要加一份小心！但是我想，作为律师，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有句老话说，与人方便，才能ม自己方便，老穆，这句话你应该懂得吧？！”
刘忠义说完就注视着老穆，满脸严肃的表情，老穆明白，其中ณ的含义是，他必须认真对待今天的谈话。
老穆说：
“你放心，我们是真正的朋友！有些东西，会永远烂在我肚子里的。”
刘忠义笑了笑，然后说：
“这是应该的！至少我也这么想！所以，就我所知的，我已๐如实相告，这也不枉了我们那些喝酒聊天的日子！这些喝酒聊天的日子，是我唯一记得的，我们相处的方式，我希望，你记住的，也仅仅是这些！不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在很多时候，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有些东西，在该画上句号的时候，就得给它画ฑ上个句号，这也不失为明智之举。你说呢？老穆。”
老穆看着刘忠义，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老穆知道，他们的交情到今天为止，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已๐经基本可以结束了。他忽然悲哀地现，此时此刻，就他过去的某些认识而言，他或许是犯了某些原则性的错误！当朋友关系出的原点，是基于满足某种诉求的需要之ใ时，其本身，就注定了永远不可能ม那么干净和单纯，回过去，刘忠义或许只是他一个比较特殊的伙伴，仅此而已。
而世间凡事，往往只有锦上添花，绝对没有雪中送炭！
回去的路上，老穆心乱如麻。他打了两个ฐ电话，一个打给朱朗，朱朗好像已๐经睡着了，电话里的声音充满倦倦的睡意，老穆吩咐朱朗，明天要再次申请对李志国的会见。另一个电话则打给仲原，仲原的声音倒是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因为，此刻加拿大那边正是早晨，而仲原正在一片美丽的晨光中ณ吃早餐。
老穆声音郁闷地对仲原说，要他务必抓紧时间处理完那ว边的事情，赶紧回来，他们的计划ฐ，也许要加快进度了。
和刘忠义见完面的第二天一早，老穆给何劲打了个电话，说明因为钱邦ะ的案子，需要和他见个面。并且，老穆提出，见面地点应该是在“卡拉卡拉”或者其他的某个地方，而不是钱邦ะ在“罗曼夜总会”顶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尽管那ว个过度装ณ修的办公室显得华丽ษ异常，但是，老穆却总觉得那里充满了污秽和肮脏ู，无论怎样修饰，都掩饰不了，也摆脱不了那种暴户的俗气和无知。
于是，在“卡拉卡拉”酒店的八层，还是818๖房间，一大堆关于“罗曼文化娱乐่有限公司”与“永诚房地产开有限公司”买卖合同纠纷案件的相关材料，就放在了老穆面前的茶几上。材料包括一审、二审的所有诉状、判决书和证据材料，还有钱邦本人针对案件的来龙去脉草拟的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老穆注意到，无论“罗曼”一审的败诉判决，还是二审的胜诉判决，其判决书正文代理人一栏注明的都是陆文章，职务是总经理，这说明，“罗曼”在案件审理过程中并没有寻求律师的帮助，而在这样重大的案件中，没有专业人士的协助，多少都有点不可思议。
刘忠义昨晚说的话，至今还响彻在老穆耳边。让老穆伤感的是，昨晚谈话的结果，几乎ๆ意味着一个时代已经正式结束，他和刘忠义之间的那些所谓“情义”，已经戛然而止，老穆已经无法通过私下的运作，来影响目前这个案件的结果。依照老穆以往的办案原则，这个ฐ案子的代理事务，似乎早ຉ应该随着昨晚谈话的结束而同时结束了，但出于稳住何劲和钱邦的考虑，老穆决定，将按照自己的思路和既定原则，把这出戏演下去，并且不光要演，还要演的异常逼真，直到他百分之ใ百摆脱目前的困境！
主意已定，老穆问钱邦：
“一、二审你都没请律师？”
钱邦鬼魅地笑了笑，看了一眼正坐在他对面喝茶的何劲，语含讥讽地说：
“没请，有老何在，还用请律师？花那ว冤枉钱。这次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同样也用不着劳您大驾。”
老穆并不理会。想起昨晚与刘ถ忠义的一番谈话，他把目光锁定在“罗曼文化娱ຉ乐有限公司”与“永诚房地产开有限公司”签订的最后一份协议上。正是在这份协议上，永诚的老总代表永诚签字，放弃了永诚对罗曼索要剩余房款的债权。也正是这份协议，成为二审改判的依据，尽管这份协议在逻辑上根本讲不通，但正是这份协议，在二审中起到เ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老穆想起刘忠义แ说过的一句话，当一份合同在正常的履行过程中，谁会主动放弃既ຂ得利益？！除非这个ฐ人受到胁迫！！！作出了绝非本人真实意愿的意思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