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湿被套的事情是这样的：早ຉ上起来时，感觉到เ自己้内裤里有一堆凡士林似的东西，粘糊糊的和阴茎粘在一起，好像一根自行车轴粘上了黄油。然后就开始迷迷糊糊，想起梦见过女孩子的乳房和屁股。但是乳房和屁股怎么会这引出这些东西还是不明白。这种状态我不喜欢。
一
现在我弄明白了寻找神奇是怎么เ回事，那ว就是人一旦中了一道负彩，马上就会产生想中个ฐ正彩的狂想。比方说我爸爸，差点被打成右派时去递上入党申ã请书，希望党组织一时糊涂ิ把他吸收进去，得个正彩。等到他受到批判，又狂想自己思想能被改造好，不但再不受批判，还能去批判别人。至于我呢，一旦ຆ挨饿、挨揍以后，就神秘兮兮地去爬炉筒子，明各种东西；想现个可以遁身其中的新า世界，或者成为个ฐ伟大人物。我们爷俩总是中些负彩，在这方แ面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是少年儿童，想出的东西比他老人家更为ฦ古怪。
除了烧鹌鹑，我还擅长造弹弓。其实说我擅长制ๆ造弹弓是不全面的，我热爱、并擅长制ๆ造一切投石机械。六七年秋天，我住的那ว个校园里打得很厉害，各派人马分头去占楼ä，占到เ以后就把居民撵走，把隔壁墙打穿，在窗口上钉ล上木板，在木板的缺口处架上射砖头的大弹弓。这也是一种投石机械，和架在古罗马城墙上的弩炮，希腊城邦ะ城头上的投石机是一种东西。我对这种东西爱的要了命，而且我敬爱的一切先哲——欧几里德、阿基米德、米开郎琪罗、达·芬奇——全造过这种东西。但是那ว些大学生造的弹弓实在太糟糕，甚至谈不到“造”，只不过是把板凳翻过来，在凳子腿上绑条自行车内带，出的砖头还没手扔得远哪。这叫我实在看不过去。有一天，“拿起笔做刀枪”那帮人冲到เ我们家住的楼ä上，把居民都撵走了。这座宿舍楼不在学校的要冲地段，也不特别坚固，假如不把我考虑在内，根本没必要占领ๆ。另一方面，当时兵荒马乱的，我们家也不让我出门。他们来了以后，我不出门也可以参加战斗了。但是我们家里的人谁也没看出来，他们只是老老实实搬到中立区的小平房里，留下我看东西。所谓中立区，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住满了家成了武斗据点的人们，男男ç女女好几百人住在一个大房子里，门口只有一个ฐ水管子，头顶上只有一个天窗。各派的人都住在一起，还不停的吵嘴。那个房顶ะ下面还有很浓厚的屁味、萝卜嗝味，永远也散不出去。我没到那里去住，还留在那ว座宿舍楼里，后来我就很幸福了。
说完了就大抖起来，好像在过电。当时正在国丧时期，而那ว一对的行为ฦ，正是哀恸过度的表现。我们互相看了看，每人脸上都是一脸苦笑，就对他们说：回家去吧，以后别出来了。从那ว以后就觉得上边让我们干的事都挺没劲的。这件事是要说明，在革命时期，总有人在戏弄人，有人在遭人戏弄。灰白色的面孔上罩着一层冷汗，在这上面又有一层皱皱巴巴๒、湿淋淋的惨笑，就是献给胜利者的贡品。我说起痔疮时就是这般模样，那些公园里野鸳鸯坦白时也是这般模样。假如没有这层惨笑，就变成了赤裸裸的野蛮，也就一点都不好玩了。
有关可爱，我还有些要补充的地方。在塔上上班时，我经常对毡巴倾诉情愫：“毡巴，你真可爱！”他听了就说：我操你妈，你又要讨厌是吗？过不了多久ื，我就开始唱一支改了词的阿尔巴尼亚民歌：
后来王二就常常到เx海鹰的办公室去，坐在她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他感觉自己在那里像一只被牢牢粘住了的苍蝇。她问王二一些话，有时候他老实答复，有时候就只顾胡思乱想，忘了问答她。这样做的原因之一是王二在那里磨屁股——磨屁股的滋味大家都不陌生吧，下面一磨，上面就要失魂落魄，这是天性使然。另一个原因是王二患了痔疮，屁股底下很疼。过去狄德罗得了中耳炎，就用胡思乱想的办法止疼。当然，这个办法很过时，当时时兴的是学一段语录。除此之ใ外，他对这种疗法从根上就不大相信。当王二愣时，既不是故作清高，也不是存心抗拒。愣就是愣。但是这一点对x海鹰很难解释清楚。王二在她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一下午，一声也不吭，只是瞪着她的脸看。影影绰绰听她说过让他坦白自己做过的坏事，还威胁说要送他去学习班。后来见王二全无反应，又问他到底脑แ子里想些什么。所得到的只是喉咙一阵阵低沉的喉音。说实在的，这是思想战线的工作者们遇到เ的最大难题。你说破了嘴皮，对方แ一言不，怎么เ能知道说进去没说进去？所以最好在每个ฐ人头顶ะ上装一台大屏幕彩色电视，再把电极植入他的脑แ神经，把他心里想的全在顶上显示出来，这就一目了然了。x海ร鹰肤色黝黑，王二瞪着她的脸时，心里想的是：像这样的脸，怎么画别人才知道我画的不是个黑人呢？假如她从王二头顶上看见了这个，—定猛扑过来大打凿栗。
四
大家努力。
有关五八年的大明和赛诗会，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แ。它不像我小时候想象的那样浪ฐ漫——比方说，当时的明是有指标的，我们这所大学里每月必须ี提出三千项明，作出三万诗来。指标这种东西，是一切浪漫情调的死敌。假如有上级下达指标令我每周和老婆做爱三次的话，我就会把自己阉掉。假如把指标这件事去掉，大明和赛诗会就非常好。只可惜它后来导致了大家都饿得要死。有一阵子大家又急于明出止住饥饿的办法，我为此也想破了脑袋。
厂里有一座高塔，王二就在塔顶的房子里磨豆浆。后来他不在豆腐厂了，还常梦见那座塔。如果让弗洛伊德来说的话，这意味着什么是不言而喻的，更何况雪白的豆浆老是从塔顶上下来，流到各车间去。豆浆对于豆腐厂就像自来水对一座城市一样重要。其实根本用不着弗洛伊德，大家都知道那ว个塔像什么，有人说：咱们厂的那个塔像denjiu，这就是说，这座塔上该穿条裤衩了。通到塔上去的梯子是爬烟筒的脚手梯，这是因为ฦ在塔上工ื作的都是男青工ื。送豆浆的管道都架半空中和房顶上，顺着它他们和豆浆一样在厂里四通八达，所以他也很少下地来，这叫人想起已故意大利作家卡尔维诺的小说《在树上攀援的男爵》——这位作家的作品我是百读不厌。老鲁在地下看了这种景象，就扯破了嗓子嚷嚷，让王二下来。但是王二不理她，这是因为冷天管子不是冻就是堵，他正赶去疏通。她看到王二从跨越大院的管道上走过时，总抱着一线希望，指望王二会失足掉下去，被她逮住。但是他在上面已๐经走了好几年了，从未失足。就是偶尔失掉平衡，顶多也就是走出几步像投保龄球那ว样的花步，离掉下去还远着哪。假如她能ม做到เ，一定会拣煤ศ块来打他。但是在大冬天里，一位穿中式棉袄的胖女人又能把石块扔到多高呢？她所能干成的最有威慑力的事就是拿了掸房顶的长竿鸡毛掸子来捅他的腿，王二只好退回原来的房顶上去。但是过了不一会，就会有人在对面车间里拼命地敲管子，高喊道豆浆怎么还不来。在这种情况之下老鲁只好收起长竿让他过去——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厂里的革委会主任，不敢干得太过分，让厂里造不出豆腐。而豆腐能ม否造出来，就取决于王二能否走过去，疏ຕ通管道，使豆浆流过去。除了对老鲁，王二和厂里每个人都说过，他没画过那些画。本来王二也可以对老鲁说这番话，但是他没有勇气站到她面前去。他想，反正她也逮不住我，就让她在下面嚷嚷吧。
当然，我没去医院。晚上把书借给她。线条还书时，满面通红地说：王二，你该不是现在就要把那ว魔鬼送给我吧？
自从我把小和尚给她看过之后，线条的成绩就一落千丈，中ณ英文数理化没一门及格的。因为给别的女孩讲过马尾巴๒，被老师知道了，操行评语也是极差。要不是我给她打小抄，她早就完蛋了。这线条原是绝顶聪明一个女孩，小学的老师曾预ไ言她要当居里夫人的。他们可没想到，该居里夫人险些连高中也考不上。
像这类的话过去我抄了两大本。还有好多人在死之前喊出了时代的最强音。“文革”中形式主义流行，只重最后一声，活着喊万岁的太一般，都不算。我在云南住医院，邻床是一个ฐ肺癌。他老婆早ຉ就关照上啦：他爹，要觉得不行，就喊一声，对我对孩子都好哇。结果那ว人像抽了风，整夜不停地喊万岁！闹得大家都没法睡。直到把院长喊来了，当面说：你已๐经死了，刚才那一声就算！他才咽了气。想想这些人对死亡的态度，刘ถ老先生真是怕死鬼！
时隔二十年后，我也到เ了不惑之年。对刘老先生的棋力我有这样的看法：他的棋并不坏。和我爸下，一晚能下二十盘，那是因为我爸的棋太臭。而和我下时，假如我告诉他：他输棋是因为走了怯着，他可以多支持些时候。我当时能ม知道这些道理，但是我一心要和小转铃做爱，所以想快点打他走。假如我能知道他第二天就要死了，真该把做爱的事缓缓，在棋盘上给他点机会。
线：那才好哪。我们龟头那玩意可大了！肯定不比你们王二小。
由上述对话可知，他们是用避孕套的，智力传染之说可以休矣。我讲这事的目的是要说明，线条原是个ฐ性早熟、智力晚熟的家伙，嫁给龟头血肿之前的线条，和以后的线条不一样。
龟。血：爱。条。
线条说，在干校时她已爱上了李先生，但是没有机会和他接近。后来李先生被分配到เ了河南，她就尾随而去。当然，这么เ做并不容易，但正如她自己้所说，有志者事竟成。她靠她爸爸的老关系到安阳当了护士，然后打听到เ龟头血肿的所在地，然后把自己送上门去。这一切她都做了周密的计划，包括管李先生叫舅舅。最后他们俩终于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这是在矿山的小山沟里。这也是计划中的事。她突然对准龟头血肿说：我要和你好！这是计划中ณ关键的一步。说完了她抬起头来，看李先生的脸。这时她现李先生的表现完全在意料之外，他把眼闭上了。这时她开始忐忑不安：龟头血肿这家伙，他不至于不要我吧？
我在美国时，常见到李先生的印度师兄。他是我的系主任，又是我的导师。所以严格地讲，他既是我师父，李先生就是我师叔，线条就是我师婶。我和李先生称兄道弟，已๐是乱了辈分，何况我还对李先生说：线条原该是我老婆。不过在美国可不讲究这个。我早把导师的名字忘了，而且从来就没记住。他的名字着实难念，第一次去见他，我在他办公室外看了半天牌子，然后进去说：老师，您的名字我会拼了，能教教我怎么念吗？每回去见他，都要请他教我念名字，到现在也不会念。好在我根本不认他是我师父——这样线条也不是我的师婶。
后来我离开了云南，到京郊插队，这时还是经常想起贺先生。他刚死的时候，我们一帮孩子在食堂背后煤堆上聚了几回，讨论贺先生直了的事。有人认为ฦ，贺先生是直了以后跳下来的。有人认为，他是在半空中直的。还有人认为，他是脑袋撞地撞直了的。我持第二种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