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定在乡集市的集头上,女孩家来了一帮人。春节期间的集市,行人十分稀少,买卖都在节前交易完毕,没有万分当紧的事,谁也不会上集上来买东西。卖东西的也好象是约好了一般,廖廖无几。该买的,该卖的好象在年前都已买满卖空。集市没了节前的喧哗,放眼望去,十分空旷,整个集貌尽收眼底。
不远处,冯二奶正与媒人低头窃窃私语。这次给冯开说媒的也是一位老太太,年龄与冯二奶相差不多,都认识。冯二奶脸色时而凝重,时而大放异彩。一阵嘀咕,冯二奶走向儿子,媒婆则在女方人群中寻找着。
不知为什么,今天迟迟没有点名,几经打听,领ๆ导在县上开一短会。有人欲走,说是家里中午有客人来,得回家里招待;还有人说自家的亲戚还没走完,剩的都是些老骨头亲戚,春节期间不走不行的。九点多了,一辆破旧的轿车驶进大院,车上下来王乡长,手里拿着一摞文件,急匆匆站在办公室门前的台阶上。王乡长五短身材,面目白净,嗓门却亮得出奇:
“刘言喜”?张朋声音洪亮。
“突突突。”拖拉机开到河江父母借住的小屋大门外停住。河江娘一人在家,香玲下车,径直走到河江娘堂屋,站在梁下往上寻找着,那只代表着不能断路的走蹄还在,只是前方แ被一只大大的荆编篮子挡着,篮子里装满了河江娘操持的认为贵重的年货,站在堂屋门口里面,还真难以现。
见河江端着酒来敬自己,老姚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站起来,油手使劲来回在腰间的水裙上擦了擦,接过河江的酒,一饮而尽。
场面上的人,不在乎ๆ那两ä盒烟,在意的是能否得到尊重。赢得尊重,干起活来心里舒服。
“香玲爹给你贰佰元钱,你不要,让我捎给你,香玲要走了钱。”
“说了,也给啦。我叔也真讲究”。“叔”指的是香玲爹。
窗下的几个人一窝蜂地涌ไ向大门,河江站在门旁,半开着大门,趁人跑出去的档儿,每人的屁股上都轻轻给了一巴掌。
冯二爷衣服扣儿包括棉袄扣几乎全都是摆设,每天早晨起来,所有衣服只扣上头第二个扣,然后,一屋衣襟掖着另一层衣襟,最后用一根半米粗而长的黑色粗布带子扎上腰,带子上常常别着一根烟袋,烟袋的半截处又抡着一盛烟叶的手缝的小布口袋。冯二爷说,这样穿着上衣,暖和,下面钻风,干活也利索ิ。
河江娘有点生气,朝河江爹说了一句,河江爹没有理会。
“也是,您成天不在家,我二叔这大老爷们的也想不起来喂,这鸡呀光靠四处零打食吃,就是不肯下蛋,要不二婶,这些鸡蛋你拿去,你和二叔补补身子。”
尽管河江已走出很远,几乎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
“东北。”河江爹回答。
“那ว么远的,啥活儿?”河江娘又问。
“烧窑,这年下盖屋子时兴砖垒的,没谁盖腰子墙的了,砖紧ู缺。一朋友联系去的,十几个人呢,他是包工头,出去正月就要走。”河江爹一口气说完。
“得了吧,你哪会烧窑?半辈子也没出过远门。”河江娘不信。
“先当学徒,再当师傅。”河江爹说得一本正经。
“咱们再考虑考虑吧,出门不容易,你那么大年纪了,那ว能比得上年轻的学得快?“河江插话。
“还考虑啥?”河江爹反驳,“你结婚,省着省着欠了一屁股两ä肋巴的债,你弟和你妹都上着学,用前钱的地方แ多着呢。”
“我也能挣点钱了。”河江又说。
“你那俩钱,我都没指望它。你还是攒着,以后你用在刀刃上吧。我走了后,地里有啥当紧的活,你帮你娘干干,有的活,你娘干不动。”好象马上就要外出似的,河江爹安排地非常仔细。
“这我知道,可你出去,我还是不放心,窑上没轻活。”河江还是极力劝阻。
“烧窑的活不累,就跟咱做饭时烧锅一样,往锅底下送柴火就是了。”河江爹看见了烧火的河玲,打着比喻。
“你别拦他了,你爹就这样,任着性子硬做主,牛脾气。”河江娘对河江说,河江娘有点生河江爹的气,这哪叫商量,自己都决定了,还和我们商量啥?就是给我们说一声罢了。
“他走就让他走吧,省得在家碍事。”河江娘又补充了一句。
河江爹瞪了河江娘一眼,没再说话。
“长洪家今年还要建窑场呢,在家干不一样?”河江想起了上午托张朋办的事,说了一句。
“说的啥?”河江爹头又转向了河江。
河江娘本来还想再呛河江爹几句,这时也看着河江,期待着河江往下说。
河江看看两ä人,接着说:“长洪家今年要建个窑场,正让我问手续的事呢。”
“你给问了吗?”河江娘很想知道答案。
“人家还没给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