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绵绵,扰人梦。
藏花睁大眼睛,站在床边盯着他。
不论是杀别人,还是杀自己้,都同样的快。
剑光一现,她手里的剑就已飞起,“夺”的一声,钉ล入了水月楼的横梁,就好像一根钉子钉入了一块豆腐里,一尺三寸长的剑锋,已完全没入了特地从贵州运来的花冈石般坚硬的梁木里。
载思的眼睛现在并没有在看皇甫,而是盯着跪在面前的花语人。
可是如果你仔细一看,一定可以看出隐藏在他那ว慈祥背后的痛苦。
小孩们老早就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坐在餐桌前等着一饱小肚。
醉柳阁的花阁主花漫雪,今天更是一反常态的出现在门口,雪白晶莹亮丽的脸上,挂着一付老娘的面孔。
一大早,她就溜出了家,溜到这里,然后从早上躺到现在。
现在语人想必已进府受封了。
对每一件事他都非常讲究挑剔,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精密计划ฐ,绝不肯多浪费一分力气,也不会有一点疏忽,就连这些生活上的细节都不例外。
精致华美而温暖的屋子,甘香甜美的酒,已经把他身体内的寒气完全驱除。
酒当然也是送上陈年的。
今天生意这么不好,逮着了这位“大头”,不好好的敲他一笔,实在对不起自己้。
R๐12๐;&ุ#821้2;这大概是天下所有做生意的人,心里头的想法吧?
二
“那位谢姑娘长得美不美?”
藏花放下酒杯,这么问白天羽,他喝了一口酒后,笑着看她。
“你说呢?”
“我想应该是很漂亮。”藏花说:“据说当年的谢三少爷是位到处留情的风流剑客。”
她又喝了一杯酒,又说:“他的剑和他的笑,都是同样的无敌。”
她又说:“像这样的人生下来的女儿,我想应该不会差ๆ到哪里去的。”
白天羽笑笑。“美丑是因人而定。”
他看着藏花,又笑了笑。“像你,我就觉得你很漂亮。”
“我在跟你说真的,你却在跟我开玩笑。”
“我也是说真的。”
这句话白天羽是很小声的说出。藏花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她马上又问:“告诉我,那位谢姑娘人长得怎么样?”
白天羽扬着眉略๓思。“短短的头,瓜子脸,眼睛大大的,不笑时也有两ä个小酒涡。”
“我也有酒涡,不过只有一个ฐ。”藏花张开嘴,用手指着嘴巴。“在这里。”
“你那是名副其实的酒涡。”白天羽笑笑。
两人相视而笑。
雨虽然小了些,却仍然没有停的意思。
藏花喝酒的度似乎ๆ也不想停,她仍是喝得那ว么快,一仰口就是一杯。
她的酒量不但不输给那ว些大男人,喝酒的度也是令大男人们摇头的。
人家是喝酒,她的喝法却不是在喝,不如说是倒的,还来得贴切一点。
她每次喝酒的方法都是,举杯,张口,然后杯子一抬,酒就进入了肚子,几乎ๆ是没有经过喉咙的。
白天羽看见她喝酒的样子,实在觉得有趣极了。
“看你喝酒实在是一种享受。”他笑着说:“从来没有被呛到过?”
“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我实在很想试一试,可是我知道一定办不到。”白天羽说。
“不试怎么知道办不到เ?”
“我太了解自己的能力。”白天羽说:“做不到的事,怎么试都没有用。”
“办不到的事,你绝对不做?”
“是的。”
藏花忽然凝注他。忽然问:“那么你一定有把握胜了任飘伶?”
白天羽本来想喝口酒,听到เ了这句话,他的动作只做到一半就停止,他双眼注视着停在半空的酒杯。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句话?”
“因为我关心你。”藏花说:“我也关心任飘伶,我不想你们两个有任何一个受伤。”
“没有人会受伤的。”
白天羽举杯喝光杯中酒,他的目光仍然停留แ在空杯里,他淡淡的说:“败了就是死。”他说:“所以我保证,绝对没有人会受伤的。”
“不能避免?”
“不能。”
“一定要决斗ç?”
“一定。”
“难道你杀人,才会觉得快乐่?”
白天羽没有马上回答这句话,他沉思了一会儿,才微微抬头,看着藏花。
“有些事并不一定是为ฦ了快乐,你才会去做。”他悠悠的说:“人的一生中,总是会做一两件勉强自己的事。”他说:“像你,现在不就在做勉强自己้的事吗?”他接着又说:“难道你一定要留在醉柳阁里,才能活吗?一离开醉柳阁就会死吗?”
这回换藏花沉思了。
她缓缓的倒了杯酒,缓缓的举ะ杯,缓缓的喝下,再缓缓的放下杯子。
在做这些事时,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那片白茫茫的雨中。
她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可是白天羽没有看见,因为此刻藏花正好背对着他。
也许是因为白天羽看不到,她的眼中才会闪出那抹痛苦之色。
她有什么痛苦的秘密呢?
“或许你说得对。”藏花回过头,看着扫天羽。“人的一生中,一定要做一两ä件勉强自己的事。”
她突然用力甩了甩头,然后举ะ杯:“来,干一杯!”
杯子相碰,出清脆的响声。
三
唐朝时,高宗为ฦ其母文德皇后筑大雁塔,名僧玄藏曾在此译经,初ม建五层,做西域浮屠祠,后加建为七级,是为七级浮屠。
现在任飘伶就站在大雁塔下。
塔下没有阴影。
因为今天没有阳光,春雨中午过后就停了,太阳仍躲在乌ไ云后。
没有阳光就没有阴影。
雨珠停留แ在瓦檐边,出晶莹的光芒,远处有春蛙在鸣。
这是一个祥和的下午天。春风虽然料峭,可是对喝过酒的任飘伶来说,他一点都不觉得冷。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塔下站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对方才会来。
可是他都觉得无所谓,因为从小他本就在等待、忍耐中长大的。
他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为了等一只兔子爬出洞,在冰天雪地里一等就两天。
那时,他不能不等,不等就只有饿死。
没有人再比他了解饥饿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