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哪里受伤？”古城一脸严肃地问。
曾教练很合时宜地催促一众围观的学员：“都快去抓紧时间练车！别凑热闹了！”
红灯区的姐妹们互相加过微信。从来不发朋友圈的玫瑰自从被富二代小韩总包养后，发朋友圈的频率直线上升。今天秀丰盛的早ຉ餐，明天秀睡的大床，后天秀金主给她买的耳饰……她以前越是缺乏็什么，现在就越是急不可耐地想向外人证明。
混社ุ会的聪明人就该这样，只管揣着明白装糊涂。尤其底层——没有本事的人就别龇牙咧嘴斗个两败俱伤。
“嗯哼，平时挺忙。”
江映霓和颜悦色地故意问：“妹妹，你觉得我素颜好看吗？”
江映霓催促道：“快坐下来化妆，等会人就多了。”
——因为她倾慕他。倾慕这种东西，比喜欢和爱都可怕。它注定了不平等。
“去我家。”
他“嗯”了一声。
“谁啊？”江映霓拖长了调子懒โ懒散散地问。
“等我一分钟。”江映霓对门外喊了一声，动作迅速地扫干净地上的垃圾。地上满是烟头、废纸团和小零食的包装袋。
简佳宇刚刚被江映霓吼了一嗓子，敢怒不敢言，惹不起江映霓又看不惯她，只能憋一肚子窝囊气，在心里骂了她好几遍“婊|子养的”来解气。他下车后觉得旁้边那几个学员都在看他笑话，于是灰溜溜地摸了根烟点燃，抽着烟走到自动挡训练区勾搭漂亮妹妹陆文婷。
“我知道他不会来。”江映霓赌气似的说：“我又没等他。”
“好，来练习一下。”夏教练下车，换江映霓坐到驾驶座。他一看到เ江映霓的细跟凉鞋就叨唠：“明天别穿这种鞋子来练车，最好换一双运动鞋。”
“没钱买鞋。”
郑梓杉？江映霓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别说小学同学，她连那些初中同学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使记得名字也不记得那些同学的长相。她对那ว些人漠不关心。
“能的，毕竟五官没变。”郑梓杉说：“而且以前我们是一组的，我是小组长，坐在你后排，对你印象很深。”
男人终于伸着懒腰坐起来，打量一眼这个ฐ妆容浓艳的短发女孩：“成年了没？报名把身份证拿来。”
“手动挡三千块钱，包教三年。”红灯区常客淡淡说：“支付宝或者微信扫码付款。”
“我以为ฦ你们已经不在乎这个了。”江映霓娴熟地给璐璐粘上纤长的假睫毛，再刷一层睫毛膏固定，又说：“不过完事了认真洗澡也对，不容易得病。”
“你又没干我们那行勾当。”璐璐伸着手臂把烟头按在店内旧朽的墙面碾灰。
“不知道，这个ฐ店面的房租也没几天就要到เ期了。我肯定不会继续租住在这里。”江映霓说：“大概会先找个能ม赚钱的活，再到工作的地方แ租房子吧。”
肖静说：“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租房？我和丽萍在南洋明珠租了个七十几平米的房子，最近正愁没人分摊房租费。”
“南洋明珠的房价不是挺贵的吗？你们俩干嘛ใ在那里租房？”江映霓问。
“我虽然没钱，但是丽ษ萍跟着王总能捞到钱。丽萍她有钱了就租个好一点的房子，邀请我过来一起住，帮她摊房租。”肖静徐徐说：“丽萍住大一点的房间，咱俩一起住小房间。”
“我一个月要交多少钱？”江映霓想起来，古城也住在南洋明珠。
“房租是三千一个月，丽萍出两千，我出一千。如果你来合租的话，丽萍出一千八，我出七百，你只要出五百。”肖静比了个数：“比你租邱妈的店面便宜多了。”
“为什么我只用出五百？”
肖静拉起江映霓的手，恳切地说：“咱们几个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都处得有感情了。特殊时期肯定要互相关照ั一下。我和丽萍赚脏钱，每个月收入比你多，所以多出点房租费也是应该的。”
江映霓默然了一会儿：“谢谢你们。”
“其实，珍珍啊，我有个想法。”肖静说：“我平时刷微博什么的，看到เ有好多美妆博主教人化妆。要不你也去网上出几期化妆视频？只要流量好，平台会给你钱的。我觉得你化妆技术真的很棒，平时给我们化妆，有点屈才了。”
“做那种东西很难出头。微博上成把抓的美妆博主，竞争太大了。”
“那ว要不你就在抖音快手之类的平台发布小视频？”肖静说：“这些平台专业的美妆博主相对比较少。而且门槛ນ也比较低。”
“到เ时候再说。我好困，想睡觉了。”江映霓叹气：“外面怎么还是这么เ大动静？这群警察扫黄要扫到天亮么？”
“丽萍给我发消息了。”肖静盯着手机屏幕：“她说怀疑是玫瑰在报复金色时代。今晚一群警察突击扫黄，把邱妈都带走了。丽萍她幸亏有王总护着，被警察盘问了几句就放走了。王总说今晚扫黄的大队长是韩奇光的朋友……你想想，韩奇光为什么เ会突然敌对邱妈，把整个红灯区的饭碗都端了？”
江映霓质疑：“韩奇光会为了玫瑰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再说，他不是只包|养玫瑰两个月么？两个月过后，玫瑰说不定又要回金色时代接客。她现在把整条红灯区祸害了，岂不是自断后路？”
“鬼知道她给韩奇光下了什么เ迷魂药。”肖静说：“而且你不知道，邱แ妈以前真的很欺负玫瑰。有时候连我们都看不下去。玫瑰想报复邱妈，再正常不过。”
“烦啊，今晚扫黄真是飞来横祸ຖ，把我们全都逼得没水喝。”江映霓说：“你睡躺椅吧，管他外面怎么闹，咱们困了该睡还是得睡。”
“我不困，你睡吧。”肖静撑着额头：“我得思考一下以后到底做什么เ。你说我没文化又没特长，出去还能干什么？”
“睡醒就能想到เ了。”江映霓打着呵欠趴到เ躺椅上：“晚安，我真的很困了。”
红灯区这条街，波动了一整夜。这次扫黄扫得声势浩大，别ี的不清楚，反正某些部ຖ门的表面功夫是做足了，足够弘扬正气。
在昨晚那ว场灾难里，有本事的婊|子插翅而飞，没本事的那些只得乖乖就范。有本事的当然占少数，像丽ษ萍这样全身而退的屈指可数，连璐璐都没能被金主包庇，一口气交了五千块钱罚金，还得拘留五天。更别提凡凡、lisaທ那些没有门路的女人了。
这条街到了白天终于恢复寂静。
寂寞又安静。
不同的是，它在黑夜里再也不会喧嚣热闹了。这条街上所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店子，什么ktv，足浴…通通关停一整年。
江映霓推高美妆店的卷帘门，看到外面的世界ศ一片萧索狼藉。阳光惨白地照耀在珍珍美妆店这条街，更显冷清。
“你一夜没睡？”她问肖静。
“没睡，心事太重。”肖静走出美妆店，站在冷冰冰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我想好了，这辈子再也不做鸡了。”
“挺好的，找点正经事做。总有出路。”
“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肖静说：“我听你说了好久的梦话，好像还哭了。但是声音小，我没听见具体说了什么。”
“我不记得，可能是做了噩梦吧。”
“以后别趴着睡觉，容易做噩梦。”肖静忽然眉目舒展，微笑着说：“我怎么感觉，经过昨天一夜，和你变成了好姐妹似的。不对，咱们应该是难姐难妹。”
“姐妹一起去吃碗热干面？”江映霓说：“我请你。”
“好啊，难得你请客。”
两人走了大约三五分钟就到了卖早ຉ点的小巷，罗氏热干面门口排着长队，住在附近的居民们排队时闲侃着：
“哎，昨天晚上扫黄了，你知道吧？”
“那排卡拉ok终于关门了，每天晚上吵死人，吵得我家姑娘都没法思考数学题。”
“那群婊|子都被抓走才好。贱骨头们，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家庭。”
“好像要关停一整年，我们常青小区终于可以清净一整年了。”
…………
扫黄打非，为民除害，大快人心。
婊|子肖静作为ฦ“漏网之ใ鱼”，此刻正捧着一碗热干面边拌边吃。她安静听着周围那些大妈大婶的辱骂斥责，不怒也不卑。
江映霓一边吃热干面，一边迅速给玫瑰回复消息。玫瑰刚才说要约她出来见一面，还说要给她介绍一个ฐ新工作。
新工作是给红人博主邵秋玉当助理，以及负责帮她化妆。
看来这次大型扫黄，十有八九是出自玫瑰的报复了。江映霓终于认识到，自己一直低估了玫瑰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