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打扮这么靓?妈妈让你接大客户啊?”丽萍瞟了玫瑰一眼,高傲地夸赞:“真心好看。”
“哟,那你今晚可有福了。难怪刻意打扮这么เ漂亮,”凡凡看热闹不嫌事大,问江映霓:“珍珍,嫉不嫉妒咱玫瑰姐?你想睡的男人,被她勾到手了哦。”
“行了行了,”古城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夏教练:“她脚崴了,一直嚷疼,所以我先把她送回去。”
“那指不定她真的成老板娘了,然后报复我呢?”夏教练又开始滔滔不绝:“你看那ว丫头长得跟妖精似的,又媚,还对你心怀不轨………”
江映霓索ิ性找了件连帽的薄外套穿上,竖起了松松垮垮的帽子挡雨。明城驾校离这儿一站路的距离,走过去也不远,但淋雨走过去有点狼狈,所以她决定坐公交。坐一趟公交车刷卡是一块八,意味着今天的午饭要省着点吃,再节约两块钱。
日子怎么会过的这么压抑?江映霓努力想了半天,好像每天真的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她只是单纯地为了活着而活着,单纯地为了生计而勉强工作。她喜欢听那首励志激昂的《dreamitpossible》,但她根本没有梦想。活了整整十九年了,却从来没有想做的事,也没有想爱的人,她只是颓๙废而孤独地在这座都市行走一遭。像个空心人。
玫瑰是红灯区整条街最敬业的女人,江映霓在职业感这方面甚至都有点敬佩她了。每天晚上玫瑰都是第一个来店子里化妆的女人——因为江映霓有个习惯,她会给每天晚上第一个到店的客人极其认真地化妆,就像艺术家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后续来化妆店的女人多了,江映霓就会飞速给每个人解决问题,人均化妆时间仅仅七分钟。虽然后来的那些女人也能拥有美艳妆容,但妆容绝对比不上第一个到店的女人精致。
江映霓捞起玫瑰的额前碎发,用刘海贴给她别到脑门上:“现在这社ุ会,恨不得人手一本驾照。不考落伍了。”
红灯区常客说:“我只是好奇,你年纪挺小的,怎么大半夜也在红灯区。”
很快就到เ了第五医院。因为这家医院不算市里的好医院,所以晚上人比较少。如果这个时间点去同济医院,想必医院内仍然是人山人海。
江映霓从躺椅上爬起来,随手按开了店里的灯光。这灯亮得很慢,起码要过半个小时才会明朗起来。所以店里还是昏暗混沌。
“等我一分钟。”江映霓对门外喊了一声,动作迅速地扫干净地上的垃圾。地上满是烟头、废纸团和小零食的包装袋。
“不急的。”门外的女生说。
一分钟过后,江映霓“呲啦”推高了卷帘门,看到เ门外站着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打扮得不算潮流,气质老实文静。
“进来吧,”江映霓对这女生说着,心下大概猜到这女生是住在附近小区的。珍珍美妆店的生意主要靠红灯区那群女人扶持,其余住在这一块地方的女人很少来这儿化妆。因为ฦ她们嫌脏,不想共用被婊|子用过的化妆品。
女生很有礼貌地问:“姐姐,请问化个普通的妆多少钱?”
“日常妆十五块钱。”江映霓给这小女生报的是高价,但比起别的正经化妆店,这个价格也还算便宜。她平常给那群婊|子化妆收的是会员价,八块钱一个人。
十五块钱在这位小女生看来很便宜,她高兴地说:“好,那我现在就付钱。”
“扫码。”江映霓面无表情指了指墙上已๐经发黄发旧的二维码:“付完钱就坐过来。”
小女生说:“姐姐,我想化个清淡点的妆,就是…不要太浓的那种。”
她其实想说,不要化的像那群红灯区女人一样张牙舞爪。
“好。”江映霓给小女生挑了款轻薄的粉底液。小女生额头的痘印不少,于是江映霓又认真给她挑了支遮瑕液ຂ。
“你住这附近?”江映霓问。
“嗯嗯,”小女生点头。
“别动,”江映霓按住小女生的肩膀,又问:“和男ç朋友出去玩?”
“不是男朋友啦,”小女生的语调柔软而清甜:“是和以前的几个高中ณ同学看电影。就在百老汇那边看。”
百老汇离这块地方แ不远。
江映霓一边给小女生化淡妆,一边疑惑玫瑰今天怎么还没来化妆。平常这个时间点她该来了。
玫瑰没来,丽ษ萍来了。丽萍看到清纯小女生,知道和她不是一路人,所以没多说什么话,径自坐在店角落的板凳上沉默着玩手机。
“哎,玫瑰今天怎么没来?”江映霓问丽萍。
江映霓问话时,看到เ小女生的面部ຖ表情明显有变动。想笑又努力憋笑的那种状态。想必是这个小女生在暗笑婊|子们的名字俗气。叫什么玫瑰,干脆叫牡丹好了。
丽萍说:“玫瑰今天请假了,说想休息一天。”
“病假?”江映霓问。
“鬼知道她。”丽萍没好气。
小女生看到江映霓在捣腾假睫毛,连忙说:“姐姐,那ว个,我就不用贴假睫毛了,感觉有点…夸张。”
“那就不贴。”江映霓把假睫毛重新放回盒子里,问:“打不打高光?”
小女生问:“高光会很夸张吗?”
我觉得你很夸张,小妹妹。
江映霓心下吐槽着,随口说:“那我就不给你打高光了。”
小女生大概是在给她的几个高中老同学发语音消息。她略๓略低头对着手机讲:“我还没化好妆呢,你们都到了啊?…………那行,要不你们来这边找我也行。我在珍珍美妆店,就是常青小区后门那条街上……嗯…”
——“丽ษ萍!还有你!都给我出来!”
大妈的一声咆哮,把小女生吓得一个激灵,语音对讲时情不自禁发出颤音。
丽萍和江映霓双双扭头,在美妆店门口看到เ了“贱婆娘”,金色时代的“妈妈”。
丽萍赶紧赔着笑脸走过去,江映霓像是没看到เ“贱婆娘”,继续给小女生化妆。
“姐姐,她、她好像在喊你。”小女生提醒江映霓。
“不管她。”江映霓不耐烦地说:“她脑子有包。”
“………唔。”小女生点头。
“贱婆娘”当街数落了丽萍半天,又过来揪江映霓的人。
江映霓利落地给小女生化完妆:“好了,可以走了。”
小女生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满意地走出美妆店。刚走出店子就看到了几个高中老同学,于是挥手喊:“星星!老徐!杉哥!这边这边!”
“贱婆娘”人高马大,扯着江映霓的衣服往店门外面拽:“出来,你给我出来!”
江映霓踉跄了一下,却没想,在店门外竟然看到了郑梓杉,还有另外几个男生女生,其中包括刚刚化完妆的夸张小女生。
郑梓杉显然也看到了江映霓。他知道江映霓没读书,在外面工作,但不知道江映霓在红灯区工作。
“贱婆娘”骂骂咧咧的声音,这条街几乎都能听到:“是你跟王总说丽ษ萍有性|病?你他妈想害我没生意是吧?胡编乱造什么เ呀?啊?!婊|子养的,就是见不得别人好是吧?你这化妆店的租期也快到了,从下个月开始,我绝对不会再租给你!你看着吧!”
——那天晚上救人情急,江映霓胡扯了个“性|病”把王总吓跑。她没读过多少书,也编不出什么高明的幌子。
后来等王总酒醒气消เ了,丽萍低声下气地跟王总解释了半天,说自己其实没有性|病,江映霓的“男朋友”得病是因为和别的野女人乱搞过。王总终于相信了,对丽萍大发一顿脾气,又赏给丽萍一堆票子。
这事都过去了这么久,“贱婆娘”为什么会旧事重提?
江映霓不甘示弱地瞪着“贱婆娘”:“那天是我说的话,但我是为ฦ了救人啊,你没看见丽萍被王总打成什么เ样了?”
“谁要你多管闲事了?!”凶恶的女人抡起巴掌就要扇江映霓的脸。她们这些女人,说不通道理,一向暴力解决问题。
江映霓正要破口骂脏ู话,却看到郑梓杉扼住了“贱婆娘”的手腕。郑梓杉扼得很用力,手臂上的筋都在突。
“贱婆娘”皱着眉问:“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