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蓝夙渊的句句话语渐渐变得遥远而飘忽，杨深沉浸在自己巨大的震惊之中——这简直太荒谬了，奥斯顿总统凭什么觉得鲛皇会答应他这样荒诞的要求，让一个根本不知来意为ฦ何的外族人类成为他的终身伴侣？
在姿容绝世的鲛ຑ人们面前说什么皮囊不错，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他在海ร底随便走走，见到的个ฐ个都是绝世美人，更别提那股与生俱来的韵味与风情。
如今这种表情……是鲛人族出了什么事吗？
而送出这些的人此刻正独自立在一边，眉头皱得死紧ู，不知在想些什么เ事情，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一处，像要把什么看穿一样。
看着杨深眼中一闪而过的迷乱ກ和随之ใ而来的惊惧，蓝夙渊露出一丝意外的笑意，“倒是不笨。”
他望着头顶，海ร底本是看不到เ星辰的，然而就在他目光所及之处，无数夜明珠汇流成一带疏星银河，幽幽的光芒仿佛正在流动一般，悬挂在寝殿的顶ะ上，如同一幅璀璨而遥远的星图，无言地闪烁着。
然而蓝夙渊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几乎在看到杨深睫毛微颤的同时，他开口道：“扬瑟恩将军？”
就在这时，蓝ณ夙渊忽然放开捏着杨深下巴的手指，背过身去优雅地游回他的王座，淡淡地说：“送扬瑟恩将军去寝殿。”
更何况以奥斯顿总统的决心，对于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一定早就找好了理由。
他做了很多年的奴隶。
住得再好，仍旧是阶下囚。
喝完后，他捏紧了杯子，“我……”
明明就站在那里，周身却像笼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雾气，里面藏着不能ม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秘密，让人忍不住像拨开云雾看看清楚。
蓝夙渊清晰地记得那天他从龙绡殿外走进来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像一个初见鲛皇的人类那样好奇而畏惧，反而像是……久别重逢？
而现在，在蓝夙渊随口解释了一下为什么对奥斯顿的荒诞要求没有当场大怒的时候，这个人类看向他的眼神，五味杂陈，复杂得好像一个无底深渊。
而深渊里透出的些微光芒，耀眼得简直像太阳。
没有人知道，虽然生活在深海，虽然他们是冷血的生物，虽然往往伴随着月光而歌唱，其实鲛ຑ人们也喜欢太阳。
喜欢那样温暖的光线和温度，喜欢那ว样漂亮的颜色。
蓝夙渊没有抽出自己被杨深掐得有些变形的手，对于杨深这种忽然看上去有些兴奋的状态有点头疼和莫名其妙。
难道是因为听说了自己้无法拥有伴侣也就意味着无法延续血脉，觉得鲛人从今以后会失去领ๆ袖而兴奋成这个样子？
杨深并不知道蓝夙渊在揣测他的心思，此刻他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对方的那一句“我的终身伴侣将会是一位死者”。
这句预言给他的震撼足可媲美死而复生的经历——他已经死过了，从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是一位死者。
无论是扬瑟尔的身体，还是杨深的灵魂。
太荒谬了，他存在的这个世界竟然变得如此光怪陆离，明明一死一生不过一呼吸之间的事情，却如走过一场悄无声息的烂柯之旅๓。
他以为ฦ重生是一个意外，现在却得知也许在经年之前，今天这样的局面就早已在冥冥之ใ中ณ被注定，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震惊让杨深忘了松开下意识握紧ู的手也忘了移开自己太过强烈的目光，而蓝夙渊却也没有抽出手移开脸。
两个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远远望去倒像是坠入了爱河的情人傻兮兮地多看一秒都觉得幸福。
尽管事实并不是这样。
“哗啦。”鱼尾划过出的不合时宜的水声打破了这个古怪的僵局。
蓝夙渊若无其事地抽回自己的手，杨深这才找回了神志一样，看到对方那ว原本苍白的五指上被自己捏出的红痕，万分尴尬。
来人是岚音，她似乎完全不好奇自己้刚ธ才看到的十分暧昧的情形，脸色不怎么เ好看地游到蓝ณ夙渊身边，看了杨深一样，然后向他们的皇低语了几句。
蓝夙渊脸色一沉，对杨深说：“我有点事，你愿意的话可以自己逛逛。”他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肃容，“接近流乱ກ海附近那ว一片海域绝对不可以去，你最好记住。”
事情应该非常严重，蓝夙渊说完就带着岚音匆匆地离开了，杨深站在原地，心情还远未平复，只能强硬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怎么样，那只是个预言；哪怕蓝夙渊说关于他父亲的预言全都实现了，预言也只是预言。
何况现实从没有那ว么甜蜜，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数不胜数，如果他现在就为ฦ了这么轻飘飘一句话找不到北忘记了自己的现状的话，恐怕根本不用奢谈什么以后。
漫无目的地到处走着，杨深忽然听到了一阵飘渺而轻快的歌声，只见不远处的礁石上，几名鲛人女性正聚集在那里，一边唱着歌，一边十指地灵活地穿梭，织鲛绡纱。
她们海藻一般浓密的长里，似乎还有什么在钻来钻去。
杨深原以为是鱼群之类的，略略๓走近，才现是几条小鲛人在围着妈妈的头玩捉迷藏，一张张小圆脸挂在头上笑靥如花。
美丽ษ、平静、安详。
当他意识到这些是用来形容鲛人的时候，几乎有些心惊，在人类所有的印象里，鲛人不都应该是凶狠、残忍、霸道而狡诈的生物吗？
那ว獠牙那利爪，那饮血的面容和凶残的行为ฦ，这些印象让他完全无法与眼前这些平静地生活着的鲛ຑ人们联系在一起。
那原本是大部分人类的共识——人类渴望和平，而鲛人性喜杀戮战争，战争之所以绵延不绝，是因为鲛人的步步紧ู逼。
好像还从来没有人类怀疑ທ过这种说法，不知道是从什么เ时候起，这样的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杨深顿了顿脚๐步，转身往回走，他觉得不能再逛下去了，这片龙绡殿外普通鲛人生活的海ร域，竟然让他有些不敢接触。
他觉得他再多看看，可能会想到เ什么เ很危险的念头。
一个人类低头匆匆而过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这会儿鲛人们的身影格外少，就好像生了什么事都聚集到เ了哪里去一样。
他注意到了这一点，想起蓝ณ夙渊之前好几次难看的脸色和隐隐的怒意，意识到เ鲛人一族也许正在生什么人类完全猜想不到的变故。
想得有些远又低着头的杨深没有注意，差点撞上了什么，当他反应过来那ว是一个人类奴隶的时候，还没道歉就听对方有点狐疑地低声说：“百岁如流？”
“富贵冷灰。”烂熟于胸的记忆涌起，杨深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句，刚意识到不对，就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小声道：“新า加入的？走反了，这边，都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