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若脑子里空白了01秒钟,突然反应过来。
寂寞或者恶作剧的客人?还是真正的特种服务人员?虽然常常听说,但她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按说这家饭店口碑还不错。想到某种可能,沈安若跳下床来,仔细查看了所有的门窗,连每一个柜子都检查过,真的没有问题,于是又躺了回去。
在第二套别墅二楼的和室里,她终于见到她想见的人,果然如她所料,设计师真的是秦紫烟。
“你没想到是我吧。”
“黑社会?”
情况不太糟。一干找碴人等见到她极度不屑,弱质女流,看起来像刚毕业,纵使绾着发化了妆制服笔挺,仍是没有说服力。找个女娃娃ใ敷衍我们呢?年轻的大堂经理急忙解释,这是我们沈总助。
“不用,我很喜欢。刚才谁来过?怎么เ不叫醒我?”
“对,走了没五分钟呢。再早些时候,程先生也来过,坐了半小时后才走。”
夜间女谈心节目,某天讲到了婚内□,有人声泪俱下,有人遮遮掩掩,有人咬牙切齿。真荒谬,掀了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热闹。其实无所谓,真的无所谓,她并不恨,就当一次另类的拓展体验,她已๐经有点麻木。只是不想再纠缠下去,以至于最后真的什么都不剩。
“反正程少卿养得起我。”温静雅满不在乎地说,她已经瘦下来,不再如怀孕及刚生产时的珠圆玉润,气色甚好,完全不复上回见她时抑郁的模样。
她知道为什么,钱总与张总素来不合,这一次,本是内部势力较量的结果。后来他们一支十几人的团队,费尽了力气终于要看到曙光的一个项ำ目,突然便被集团管理委员会要求中ณ止。为了这个项目,他们曾经连续通宵作战,也曾有人到荒山野岭去出差ๆ长达月余。如今,所有的困难都克服,所有的关系都融通,却被临时喊停,没有理由。这支团队里的大多数人,当年都曾做过张总的手下。
“安若,有些你一直在坚持的东西,不见得就是对的。你有时候真的太固执,那ว天我碰见少臣了,还说起你……”
“你又做恶梦了?”
沈安若咬紧了唇,对那ว梦境仍心有余悸。程少臣了一下她的额头,又快速地离开,大约因为抹到เ了一手的汗。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准备起身下床,沈安若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反地挣了一下,沈安若抓得更紧。
“谢谢你。”
她拿了那大捧淡紫ใ的花束一路踯躅犹疑着,觉得似乎ๆ在做一件极愚蠢的事情,那花全部半开着,仿佛笼着一层烟雾,与病人的名字甚是相合。来到病房的门口,那是医院并不多的单人病房,门是透明的,隐隐看得到床上躺了人,正打着吊针,床边有看护。她突然失了勇气,迟疑ທ了几秒钟,将花束轻轻放在门口,正要转身离去,门却突然被推开。
沈安若正在被子里闷得透不过气来,听到他这样讲,实在忍不住笑,终于掀了被子露出脑袋来,大口的喘气,被他趁机夺走呼吸。“唔,你不要气馁,我们再接再励好了。”
程少臣突然提议要陪她回娘家,她欣然同意。安若父母离他们的城市不算特别远,但往返一趟仍能够耗去一整个白天。程少臣忙,除了节日,通常沈安若自己回家,坐火车,周五晚上出发,周日再回来。
“知道了,下回我注意。”沈安若偃旗息鼓,继续往楼上走。
“其实我们是很久没见面了对不对,我回家时你已经睡了,等我起床时你又走了。”程少臣无视她的无理。
沈安若就知道,他是特意来看她的笑话的。
“就凭你这种姿色……哎,减速!”
“看看你们这妻子都是怎么เ做的,怎么能连丈夫的行踪也不知道呢?这天冷路滑的难道不担心,也不快打个电话问一下。”
“他们俩没在一起吗?少臣搞什么呢?”萧女士一脸的担心。
“咳,我想起小时候在你们家吃饭,爸总说君子饭食不语,谁先开了口谁都要手心挨板子。这禁令什么时候解除了。”温静雅说,“安若,可惜你没见到那场面,好搞笑。”
“有这种事吗?难道你也被我爸打过手心?”程少臣漫不经心地说。
江浩洋的声音蓦地在耳边响起时,沈安若几乎吓一跳,才发现她竟然忘了江浩洋还在她身后。
她的确不知道,或者程少臣说起过,她没注意听。不过,此刻她需要关注的倒不该是这个问题。
沈安若觉得如今这种状态若能ม一直停留下去其实也不错,所以她在心里拒绝任何的改变,她深知连蝴蝶翅膀轻轻扇动这样的微小改变都能ม引发暴风雨,何况这种质变的事情。不过她又明白的知道,静止总是相对的,运动才是永续的,什么东西也终究会变质。
程少臣正躺在沙发上假寐,拿她的腿当枕头,突然就闷笑了一声。沈安若低头,见他正神色诡异地盯着自己瞧。她被瞧得全身不自在,将视线飘开,仍感到被注视,于是扯过靠垫使劲捂住他的头。程少臣也不反抗,等她手劲松了就把垫子扔到一边去,继续闭目养神。再后来,达西求婚也被拒,伊丽ษ莎白坚定无比地说:“就算全世界只剩你一个男人,我也不打算嫁给你。”这一位达西先生冷峻削瘦极有贵族气质,沈安若正替帅哥心痛着,突听程少臣幽怨地问:“沈安若,若全世界只剩我一个男人,你应该会嫁给我吧。”
“去逛卢浮和香榭丽舍大街也行啊,时间够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威尼斯ั看看。”
于是沈安若也嗤笑:“你们公司已经涉足餐饮业了么?”
话题告一段落,突然便陷入一片寂静。又一个闪电劈过,沈安若本能地把手机移得远一些,正要关掉通话,听得程少臣的声音隐隐地传来:“沈安若,你在哭吗?”
电源总控就在玄关处,她此刻的头顶上。她出包里的手电,原来真的跳闸了。屋内又大亮,晃得眼睛都睁不开,沈安若渐渐地找回呼吸、心跳,以及冷静自持,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连底气都足了,脑子也开始灵光起来:“程少臣,你怎么เ知道只有我的屋里是黑的?你在哪里?”程少臣那边静默了片刻,手机里传来嘟嘟的断线音。
“还不错。”程少臣吃饭一向少,今天却吃了很多,“你今天怎么吃那么少?”
“我吃零食不可以啊。”
“你不也一样。”程少臣打着呵欠说,“有一年写作课老师给我们出题目写‘爱情是什么เ’,我现在还记得那ว女老师真是美丽ษ又有气质。可惜那ว次她罚我重写。”
“你大概以作文为ฦ名给女老师写了情书吧。”
“暮气沉沉。”
程少臣瞥她一眼,神秘兮兮地说:“你真不知道?这是本城红灯区的高级地段。”
“沈安若,你此刻虽然看起来像只苍白鬼,神倒不错。”贺秋雁松口气。她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只字未提江浩é洋,安若也暗暗地松口气。
沈安若有些小小的尴尬。她对数字十分迟顿,很难记住电话号码,超过百万位就犯晕。
正在这时,有人拍她的肩。她警觉地回头望,见一年轻男人正含笑望她:“我可以坐这里吗?”
“女士贵姓?”
阿愚笑得像小天使:“你是大好人。叔叔总说聪聪比我可爱一百倍,真是大坏蛋。”
“阿愚,你不应该在背后说长辈的坏话。”这小孩真是表里不一。
“我当着叔叔的面说他都不生气。”阿愚声气,“你想抱一下聪聪吗?别ี人我都不让抱的。”
沈安若赶紧摇头:“我怕吓着它。小狗都很怕陌生人的。”
“可你不是陌生人呀,你是婶婶对不对。家里有你的很多照片。”
“阿姨。你应该叫我阿姨。”
“婶婶。”阿愚坚持自己叫法。
阿愚抱着那只名叫聪聪的狗离她越来越近,她已经能感觉到เ那只小狗的呼吸喷在她的手上,并且伸了舌头想舔她,而阿愚已๐经蹭到了她的腿上,软绵绵地一团。
沈安若汗毛都紧张地竖了起来,她有一次向别人形容自己怎样怕小孩子与小动物,别人只当成笑话,这些人应该来看看此刻她的脸色,会明白她完全没有说谎。她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已经有点发绿。
“喔,原来婶婶真怕小动物呀。”阿愚恍然大悟,“那你抱抱我好不好?”
“好,不过你先让聪聪走开。”沈安若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她的话音才落了一秒钟不到เ,阿愚已经钻进了她的怀里,小脚๐蹬着她的腿,手抓着她的口,把头埋进她的怀里使劲地蹭,唔唔地说:“婶婶你好香呀,跟妈妈香味不一样。”
刚才竟然觉得阿愚像小天使,现在才发现这分明是一只小魔鬼。
沈安若只感到เ怀里那ว一团软软的东西在扭来扭去,娇娇嫩嫩,柔若无骨,捏不得,推不得,弄得她一身汗,手都不知往哪里放。更严重的是,她感觉到自己脚下也有一团软软的东西在蹭她,热乎乎ๆ的舌头都舔到了她的脚๐背上。肯定是那只聪聪!她惊得几乎要一脚踢出去。
沈安若欲哭无泪,觉得皮疙瘩起了一身,这里简直是她的人间地狱。拜托谁来救救她,她会永远铭记在心,感激三生。
诚心的祈祷偶尔也是会显灵的,没多久,粘在她脚上流口水的那只小畜ไ生突然消失了,几秒钟็后,连阿愚都被人提着衣服给扯开。
沈安若惊魂未定地整了整自己被阿愚揉皱的衣服和头发,深深呼吸几下,恢复镇定的情绪,然后抬头望向她的救命恩人。真奇怪,他不是打算直接去机场,为什么又要回来。
程少臣看了她一眼,表情很复杂,然后又别开眼,看着阿愚。那场面其实有点搞笑,他一只手抱着阿愚,另一只手提着聪聪的脖子,竟然还可以保持着绝佳的贵公子风度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优雅地坐下,顺ิ手把聪聪塞进阿愚的怀里,然后又看她:“你什么时候来的?”
“十点。”
他点点头。室内一片沉默,两人再无话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