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昕的话，含章微皱了眉，这孩子只怕听了些什么，心里有些想歪了。她正要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瞥见门边小六的身影，虽脸上带笑，但脊背僵硬，眼神中颇็有些急迫之意。他是去找袁信的，回来时却是这幅样子，含章看得心头一沉，目光不由á紧紧盯在他身上。
赵昕看含章陡然变了脸色，心下疑惑，便顺着视线看了过去，小六乖๔觉，忙低头作了个揖：“皇子殿下安好。”赵昕不认识小六，但看形容应该是有事找含章，他点点头，借故告辞了。
对他话中亲近之ใ意，含章却不以为意，只淡淡道：“诚然如此，王爷既是我的大夫，对病人花一两分心思倒也不奇怪。”她一向感情不外露，今晚只是偶然，但即便这样，最脆ะ弱的时刻也已经过去，此时早已回归常态，仍旧是心防甚重，油盐不进。也许被赵昱说中了，含章需要别人宽慰的时候他已经错过了。
她声音本就微低哑，哼唱间自有一番๘悲壮苍凉之意，但这份悲苍并不像一个年轻的将领应有的那样，在风吹尽尘埃后仍能见百折不挠的内劲和慷慨，相反，风沙残烈将她的锐利和明亮磨去，只剩下沉寂黯然，但这又不是认输或是放弃，而是如同历尽劫波的老人那ว种看得透彻之后的索ิ然无趣。
袁信随手扔了那颗不知名的种子，哈哈笑道：“老三，大晚上的怎么玩弹弓。”篝火猎猎，烧亮了小院，那苦涩的味道随着燃起散开的烟更加刺๐鼻。
含章看了眼天上北落师门的位置，道：“已经过了亥时。”袁信动作一顿ู，人清醒了些，含糊应道：“是么เ。”他心不在焉地理了理衣襟，起身道，“我该回去了。你早点歇着，我过两日休沐了再来看你。”说着，拍拍含章肩膀，转身便要离开。
皇帝一语便击中对方软肋，心头微舒，放下茶盏道：“你既然看过，就该明白沈三对你是何等维护，老牛舐犊之情连朕都要动容，你却还接连闹出这些是非，存心要让他为难么？抑或，”皇上话语一顿，语气危险地拉长，“这一切原本就是沈三的授意？”
含章俯□，神色一片黯然：“身为女子如何能参军，我在边关长大，所见所闻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心里羡慕向往，却碍于身份不得成功，所以索性变换装ณ束去参军。至于谎报，当时一场恶战后几乎连命都没有，活下来又成了个废人，实在无脸面再以沈质之ใ名苟活于世。这才报的死讯。”
一同吃酒的人走了，篝火烤肉也黯然无味，含章慢慢往回走，路过后园的池塘，池中荷叶荷花已经枯萎，露出清亮剔透的水面，映着初ม升的一轮孤月，身上烤火的热气被风吹得荡然无存，只有水汽冷意被森森沁入肌骨，左ุ腿又隐隐作痛起来。
含章看了眼那ว屋子，屋里已经安静下来，仿佛刚才那ว震耳欲聋的声响只是幻觉一半，她低声关切问道：“姑姑怎么了？”
十一小姐一愣，两只大眼珠子瞪得滚圆，直溜溜看着含章，半晌，有些歉意地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含章大度一笑，摇摇头以示ิ不打紧，然后轻轻放下帘子。
含章来玉京许久还是第一次见晋江，北方แ干旱ທ少水，很少见到这样清澈宽广的河流，不免赞道：“真漂亮！”十一小姐见惯了不稀奇，撇嘴道：“就那样吧，河底深，暗礁浅滩也不少，每年总有倒霉的家伙淹死在里头。”含章不由多看了几眼那河水，很是感慨。
樱兰跪在地上，低声道：“樱草在木樨雅会上冒犯了二小姐，夫人震怒，便将她锁在柴房，待今日定礼之后便要发卖出去。二小姐，您救救她吧……”
含章眸色深如寒潭，缓缓收回视线，意兴阑珊道：“你下去吧。”
24、第二十四章背影
两人如今已走到เ石子小路的尽头，绕过一座高大假山，眼前道路豁然开朗，水流在此处积成一个ฐ小小池塘，上头压着一座长条形宽阔亭子，一座小拱桥架在亭边，连着对面几间宽敞轩丽的屋舍，一列的高屋青瓦，比起木樨园中房屋大气中仍有几分秀丽ษ风致，那眼前这一片则完全是大开大合的风格，颜色也典雅厚重了许多，透着逸然的书卷气。含章心下明了这只怕是公主府里的内书房了，能ม来此处的应是公主府的亲眷好友，那袍角闪过的地方恰是在亭子边假山尽头，想来是个ฐ在此处歇息赏景的男客。
樱草忙喜笑逐开地接了过来，平日得些分内的衣裳钱物本没什么，可这些份例外得的东西就是添光添彩的事儿了，往日里定琬定琰没出阁之时也是常得的，难得这位二小姐却也有这个体面，也能得到侯夫人额外的赏赐。
樱草一直紧盯着密云的嘴，可是从头到尾也不见她说出自己心里想听的话，不由有些恹恹，待到晚间回了耳房，还是忍不住问樱兰：“姐姐，明儿是中ณ秋节呀……”
崔夫人拍着儿媳的手，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哄堂大笑，薛定琬的眉间郁๗色却更重了，强笑着却比哭还难看。含章笑着看了大少奶奶一眼，那ว几位大伯家的堂妹算起来就是安平伯家的女儿，薛定琬的嫡亲小姑子，王氏这几句话不但讲明自己关心小姑子是名正言顺ิ，还暗指薛定琬这个安平伯府长媳不尽责，顺ิ便还无可无不可地排揎了人不在这里的二少奶奶，真真连消带打，一举数得。薛定琬毫无招架之力。
“都笑什么呢？”声音不高的柔柔问询，众人却都忙止住了笑声，循声看去，侯夫人扶着丫头的手从后堂走出。
“是。”少年恭敬应了，灵巧地跳下地，他人小身轻，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显然这位少年并不知道这个规矩，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便隐匿了情绪，少年几步疾走过来，拱拱手，脆声道：“劳烦大哥给侯爷传个信，二小姐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双手奉上。
含章腿伤未愈，站立这些时候已经隐隐作痛，便坐回床头，抱着膝盖看小六在屋里忙碌，觉得只有这样，才能ม让压在心头不那么冰凉。
小六弯腰把甩在屋角的包袱皮拾了起来，却连带着骨碌碌滚出一个ฐ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个画了夔纹的精致小鼓，他随手包进了包袱里，继续收拾东西，含章闻声淡淡扫了两眼，敛了眉，又收回了视线。小六把东西都清理好，放回衣箱，但总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เ，他疑惑着又翻检了一遍，见重要的东西都不曾少，只道是自己多想了，便关上箱子去干别ี的。
见小六把东西收拾得整整齐齐，又拿了盆去屋檐下取炭，含章思绪微动，便从枕头下摸出那片干枯的穿心莲，开了箱子，打开包袱，把叶子和那ว夔纹鼓收在一起，之后抚平了痕迹，回了床上睡下，只从腰间摸了明月塞回枕下。
京城的局势果然如预料é的一般，到เ了第二天就来了个大反转，黎明时候从城外进来一队人马，和南衙禁军合力，在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