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怔,接不上话来,仙君倒是和他一起沉默了起来。他复又说道:“来了这一日,我也该回天宫去了。”
仙君这衡芷斋中什么都好,就只是没个像样的灶,他是不用吃饭的,可我和小喵却是两个吃货。我带着小喵一起动手,没多大功夫,便整出个华丽ษ丽的伙房来。
我“呸”了一下:“仙君比你好看一百倍!”
小喵一脸无辜地指着我的头说道:“头儿,你的头······”
小喵那白白胖胖的脸上竟毫无违和感地露出几分娇羞的表情来:“我想你了,所以一直在天山外等你呢。”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正声道:“我此番下山是准备去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以后,你就做我的跟班吧!”
运笔流畅,可谓一挥而就,我得意地停了笔,只见一禽类拍着翅膀从宣纸之上一跃而下。子煊â一脸黑线,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问:“你画ฑ的,是只鸡?”
于是,我再接再厉,一口气又画了好几只,直到เ山鸡、乌鸦、白鹭、猫头鹰······遍地都是,飞的飞、跳的跳,乌烟瘴气,一地鸡毛。
“没有吃的!”
我打开酒瓶喝了一大口,香气淡雅、回味悠长,确是瓶好酒。然而,我又觉得似与他自己喝的酒香不同,我抓过他的手来,向他手中ณ的瓶内看去,只见瓶中ณ液体流光溢彩、醇馥幽郁,甚是诱人。我叫道:“我要你这瓶!”
女主更不容易,好容易生了张花容月貌的脸,却又变成了一个丑娇็娘······
是谁律断华章,弹不完一场水月镜花;
仙君被我问得张口结舌,梗了半天答了句:“我怎会要这倒霉相的妖怪!”
这回轮到小喵的脸色铁青了,他如同一挂点燃的爆竹一般,喋喋不休地怒声道:“我怎的是倒霉相了?你哪只不好使的眼睛看见我是倒霉相了!我爹说过,我是英俊潇洒、举世无双!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怎么看也是大大的福相!”
仙君却是一副悠然自得云淡风轻的样子,指着那村子的方แ向说道:“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她!”
我愣了半晌,有些明白过来,惊讶地问道:“你是说······灵儿是妖?”
“难道不是么?我当时主动扶她,便已探知她非凡人,她今日在那荣安城中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恐怕正是为了引我们前来,只是不知意欲何为。”
“所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下,我笑得格外轻松,之前的酸味已尽数散了。
小喵却有些迟疑,他默了半晌说道:“可是我爹说,叫我远离妖界之人。”
他那爹还真是有些麻烦,我想了想,掏出一个布袋来,这是我上次去药铺买药时掌柜送的赠品,当时我一口气买了几十包药,直塞满了一个口袋,到เ现在,那布袋一掏出来还带着浓郁的草药味。我撑开口袋对小喵说:“你进来,我带你进去!”
小喵向着那布袋一伸头,便被浓浓地药味熏得退了一步,他皱着眉十分嫌弃地说着:“好重的味儿!有当归······还有陈皮味······”
“少废话,快变身!”我横了他一眼,“当归补血,陈皮开胃,多闻几口也受益匪浅!”
小喵只得一纵身钻进了布袋之中,化出他的真身,整个身体都装ณ在袋中,只时不时地探出小半个猫头来看看我们。我将布袋背在背上,再向那村中ณ看去,一片稻田几户人家,在开阔的视野之中早已没了灵儿的踪影。
我背着小喵,和仙君一起向村中走去,只见夕阳斜ฒ照炊烟里,满地槐花空寂寥。
还没走几步,便见不远处一农舍柴门之前孤零零坐着个年迈的老奶奶。一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面的皱纹深如刀刻的一般,双目深陷,目光看起来空洞无神。一双手瘦得如皮包骨,右手上似还捏着根小小的绣花针,左手上却拿了个空空如也的绣绷。
我心中甚是费解,这样大的年纪,还在绣花吗?可是为何她那绣绷却是空的,上面连块布也没有!
那ว老奶奶抬头看见了我们,干瘪枯裂的嘴露出一个ฐ似有似无的笑容,显得苍白而诡异。
我感觉浑身汗毛直竖,故意偏过头不去看她,一边和仙君继续前行,一边没话找话地说着,想打破这让人感觉有些阴森古怪的氛围。
我问道:“你方才,为何说那灵儿姑娘是倒霉相?”
仙君正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口中淡淡答道:“她既ຂ执意选定了我来做她的对手,便算她运气不佳了。”
“我方才还以为······还以为你看上人家姑娘貌美了呢。”
仙君偏头看了看我道:“善妒的女子,身边有一个ฐ已经够受了,如何还敢处处留情?”
我愣了愣,善妒的女子?是在骂我么?我咧开嘴笑了笑,第一次发现被人骂完之后心情不错!
又走了一段,这回看见前方大槐ຈ树下站着个玩耍的孩童,朴素的布衫之上虽是沾满泥渍,然而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灵动有神,红苹果似的脸颊圆嘟嘟็的,让人有伸手捏上一捏的冲动。我们走上前去,我俯身向那孩童问道:“小弟弟,你方才可曾见过一个穿黄色衣衫,十分漂亮的姐姐打这儿经过么?”
那孩童见了生人有些腼腆,他稚声稚气地轻声答道:“见过,她向那边去了。”他手一指,却见那ว边几条乡间小道交错而行,分不清是哪条。
我只得复又向他说道:“小弟弟,我们不认得村中的路,你能带我们去吗?”
那孩童有些怯怯的,犹豫了片刻๑,终是憨厚地点了点头。
一路走来,天色越来越暗,暮鸦栖于青藤之上,阴沉沉地叫上几声,感觉萧索而冷清。一弯如钩之月不知何时升了上来,发着惨白的光。阴云如梦魇一般终于完全地遮挡了西沉的余辉,虬枝老树于地面投影出鬼魅般的影子,如狂魔乱舞。
村子里一片沉寂,连炊烟也消失不见,那些隐隐可见的农舍中ณ丝毫没有灯光,在一片死亡的气息笼罩之下,如一个个坟冢,于沉默中ณ透着荒凉。
一个苍老的女人的声音传来,如幽灵般飘荡在耳际,魔咒一般哼唱着一支古老的民谣:
奶奶出来绣花,
绣只糍粑,
糍粑跌得井里,
变嗒蛤·蟆,
蛤·蟆上树,
变嗒斑鸠,
斑á鸠咕咕咕······
那声音不知究竟在何处,无论我们怎样走,那声音总飘荡在耳边,不远不近,直唱得我两腿发软。而那孩童却似是丝毫不在意眼前这诡异的情景,只是在我们前面步履轻盈地走着,甚至越走越快。
仙君冷冷地说道:“你不必再走了!”
那ว孩童却似没有听见一般仍是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静静地,一句话也没有。
当仙君再次喝道:“停下!”已是苍琅在手。
孩童到底慢慢地转过身来,原本童稚的脸上露出一个虽然很美,却远远超越年龄的笑容,他用他那稚嫩的声音阴沉沉地说道:“我确实不用再走了,因为你们,已经出不去了!”
在我还未作出反应的那一刹那ว,仙君已然出手,苍琅如电光火石般向他咄咄逼去,剑周锋芒毕露,剑花闪闪,动如雷霆之怒,罢如冰海粼光。
然而,任凭苍琅上下飞舞着将那孩童围了个密不透风,可他的身形却异常灵巧,每每于苍琅的万丈光芒之中挣脱,他在空中ณ自由腾挪,身姿轻盈,千变万化,不似常人跳跃,倒如灵鸟展翅。
不知两人斗ç了多少回合,只见那ว孩童身形一闪,竟似一道青烟,于苍琅的紧逼不放之中ณ,轻飘飘地便失去了踪迹。
仙君收了苍琅,我凑过去问道:“怎么这孩童竟也是个ฐ妖么?那ว之前遇到的那ว个老奶奶······他们全都是妖?”
“不是‘他们’,”仙君道,“若我猜得不错,我们所遇到的,从始至终都只是同一个妖!而这里,根本没有什么村庄,我看到的村子,不过是这个幻术高明的妖为我们而设的幻境罢了。”
若大一个村子,村中ณ景致纷繁多变,从美貌如玉的灵儿到骨瘦如柴的老奶奶,再到憨厚可爱的小小孩童,这一切,竟然全都是源自于一个妖的作为,并且从始至终,我丝毫不曾察觉到其身妖气,其修为之高可见一斑!
我正想着,只觉四面突然烟雾弥漫,原本十分开阔的视野顷ั刻之间便在云遮雾绕中变得扑朔迷离,天地之间似一片混沌,即便是目光如炬之人此刻也成了个ฐ半瞎子。人如沧海一粟,在一片缥缈之中ณ显得脆弱而无力。
就在我心中害怕之ใ时,仙君轻轻牵了我的手,对我说道:“跟在我身边,有我在!”
他手心温凉,却让我顿时心安了不少,只傻傻地看着他眉目中星光如画,墨发雪衣,袂袂衣袖于这云烟缥缈之中反更添了几许清逸之姿ู,我笑着道:“我不怕。”
不多时,烟雾便自行散去,眼前化作了一片树林,林间鸟语花香,枝叶青翠。淡淡暖阳轻洒于繁茂的绿荫之下,之前的阴森诡异霎时不见,一个全新的世界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我们带着疑惑向林中ณ走了几步,便见不远处有两ä个人,一素衣男子身披一件淡金色斗ç蓬正在林中ณ练剑,肌肤细如美瓷,红唇一点粉如樱花,丝绸般的黑发随着他的身姿飘散于风中,他剑法虽好,却不见男子的威武之势,反倒有几分温柔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