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宗祠，小四第一次走近这里。早先便听说供在这里面的族谱里压根儿就没有他和如玉的名字，所以以前他也不需要到这里来。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何，老夫人却要在宗祠里见自己。
祈福、求安？老太太是在赎罪么？赎我的罪还是她的？
人未至声先到，小四的话虽然带了些奚落的味道，可马长松哪管得那些，心里兀自一静，慢慢地将头上的帽子取将下来，顺势理了理鬓角的苍。
“哪里，哪里，小丫头机灵懂ฦ事，挺好！挺好！”
“小姐，我错了，你责骂我吧，只是千万别ี再伤心了。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可怎么跟九泉之下的老爷夫人交代啊？”她随着上官青娥一起嫁到顾家，在私底下从来没有改过称呼。
小花使劲地摇头，两ä行泪珠儿夺眶而出，泣声道：“小姐，你责怪我吧，我不该私自做主给你寻了大夫回来。否则，否则ท……”
小四无奈地摇摇头，道：“没什么……呃，对了，上次跟你说的离开清水镇的事情考虑怎么样了？”
马长松有两个ฐ儿子，但是他对两个ฐ儿子的教育方แ式却截然不同。他着力将马项镒培养成了他的左ุ膀右臂，但是对于马二，他采用的却完全是放养的方式，如此便造成马二的性格与他外貌的极度一致，看似彪悍实则ท怯弱胆小。他不敢轻易地面对新的生活。
跟你说？怕是跟你一说你马家从此就得绝后了！
再与马二说话，他声音轻了下来，“马二，你的胡子看着真的让人心里添堵，真的不能剪掉么？”
哪知这一声惋惜听在马长松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意境，他浑身一震，双目矍铄，道：“顾老弟一语成畿，原来你也是这般想的，看来大隋气数真的将尽呀！”
马长松精神为ฦ之一振，抢过小四的话头，激动地道：“难道顾老弟有挽救大隋朝的法子？那可是太好不过了！”
店子里数十个ฐ年轻男ç女笔直的站成一排，男的身上穿着洁白如雪的劲装，女的却是一应地束腰短裙，露出笔直修长的腿，头上扎着高高地马尾，整个人透着阳光俏皮的美。顾安此时正为他们表演微笑，他的一双眼睛却不住在斜下四十五度的地方游走，这境况下的微笑，怎么看都只有一股色迷迷的味道。
“知道！”
“婆婆！”上官青娥将顾老夫人扶起来坐到一旁的藤椅上，转身倒来一杯茶水，轻声道：“如玉大了，咱不能留她一辈子。您老人家待她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自然也希望她能过的幸福。婆婆，往后我让小花过来陪你，这丫头虽然比不上如玉，不过也算是机灵，懂得疼人。”
老太太顺ิ顺面前的木凳，将手中的佛珠放下，细细地凝视着上官青娥，良久才道：“青娥，嫁到我顾家苦了你了！”
小四盯着竹管，“刘姑娘，这玩意儿好是好，只是怕我用不上。虽然我无甚武艺，可是却向来不齿这些下三滥的东西。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纵使死也要死的有尊严å才是。倒是姑娘你，如今世道不平，这一行举ะ家迁徙，路上定会遇到很多变数，留แ着这个防防身也好啊。”
如是想着，小四道：“倒也不是要却姑娘的意，只是我顾晓思行得正站得直，一腔热血两肋插刀，行事光明磊落，着实用不上这东西……”
“娘——”如玉双目噙泪，泣不成声，“往后我便不能在你身边陪你了！”她的心里何尝不苦，可苦又能如何？嫁夫从夫，既然决议了要跟着刘文起，那便是他的人，自然是他去哪里便跟着去哪里。
天下母亲的心都是水做的，骨肉分离便是一簇火，会让水蒸。老太太眼里再没了理性的睿智，有的只是迷离的悲戚。
见顾安还藏在门外，小花使劲一扯，将他提拧了进来，“安哥，你倒是说话呀，都急死人了。”
暴栗的滋味端不是好受的，顾安怕了，连连哈腰，“四哥，这屋子小，不碍事的，我还在站这里说吧。”
小四这话说的的确气人，别人都盼好，他倒好，盼着铺子倒闭。就连上官青娥也皱起了眉头，觉得小叔这话说的晦气。
小姑娘杏眼一瞪，也是像模像样，“打比方，打比方แ也不会说点好听的么เ？”
“初ม红……嫂嫂不是石女，那ว五年未孕，问题是出在顾常皴身上。现在才见初红，也便是说顾ุ常皴压根儿就没有上过上官嫂嫂地床，这……”
小四连忙扯一角被子盖住要害，嬉笑道：“嫂嫂来了？”
竹屋前先前那个ฐ胆怯地声音突然惊叫起来，紧接着，“嘭”地一声，一颗拳头大的石块飞过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小四的额头。
“妈呀，鬼呀！”
突然，一个冷冽的声音自前方传了过来。小四一个不慎，手一颤，棒子一歪，裤裆ด里瞬间便透出了凉意。
搁着往日，黑夜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ฐ突兀地声音，小四指定吓得哭爹喊娘。可今日喝了点小酒，酒能壮胆，再加上这声音出现的不是时候，小四心里只有愤怒，当即吼了起来。
“完了！”马项镒无力地叫一声，“嗵å”地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十年举计一朝空，无力回天两相难，薛侯啊，我马家辜负你的厚望了……
“吱咯！”
撤案？好事呀！
马长松道：“只要顾晓思愿意息事宁人，自然是可以的。”
遭千刀的傻子！
刘秀姑生的漂亮，除了性格上的差异，其他方面与上官青娥真的不相上下，这番当着公堂啼哭出声，就着悲惨的经历，在众人听来仿佛杜鹃啼血。纵使她以往再怎么骄横跋扈、泼辣牙尖，此时却以一个女子的娇弱在人们的心头占据了上风。同情弱者，这是人性。
小四在下巴上抹一把，“马二，我说你当真不能把你的那东西刮掉，哪怕剪得短一些也行，你那么天天捂着就不觉得不爽么？”
“嗳，李大哥，今日不是当班么เ。怎地有功夫来这里？”
其实哪一招也不好使，当然，并不是说救人不好使，而是对小四来说不好使。刘秀姑此时的状态太容易让人那ว啥……想入非非，对，就是想入非非。一个待嫁熟ງ女一丝不挂地躺在地板上，而且还是蘸过水的，这就好像一块浇了卤汁的牛排，而小四恰恰是一个饿了几天几夜的饿汉。
小四欲哭无泪。
“还藏什么藏，我又不是没看见？”刘秀姑走过去将花束夺过来，轻轻地抚着打皱的花瓣，“见姑娘是好事，干嘛遮遮掩掩的？对姐姐还隐瞒什么？”
“其实你都二十了，早该物色一个姑娘娶了，像咱爹在你这般年纪连你都有了。这些年我们奔波在外，着实也难寻得好姑娘，苦了你了……”想起这几年的艰辛，刘秀姑有些感慨，可随即又回神过来，“不过现在好了，你开窍了。说说看，是哪家姑娘，姐姐也帮着审度审度，要合适姐姐给你提亲去！”
“傻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小四抚着如玉的头，都是两个ฐ幼年不幸的人，这点关切爱护却是自内心的。
“傻丫头——”小四在她的额头一弹，“这种事哪需要你去做？你只需要将刘文起引出家便是，其他的自有哥哥去做。”
“别站着了，白日里已๐请示了婆婆，对你的惩罚也该完了，今夜你便搬回原来的屋子。”上官青娥转身娇嗔一声，“我已经吩咐小花重新整理过了，你只管住便是。”
小四仗着晕酒，忘记了叔嫂之别，上前一步，**的气息扑在上官青娥的脸上，“报答？嫂嫂，难道便只有这些么？”
两ä位班头也愣住了，言道：“就是，我们如果杀了刘秀姑，那他那位兄弟岂会放过我们？”
“站住！”小四低吼一声，止住马二往外奔去的身影。这个呆子，莫不是真想弄百八十人去把刘ถ秀姑家给平了吧？
行至院内，马项镒不理会俯在门边的顾安，径直朝前院走去，快至远门时却忽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叫住顾安，道：“顾安，烦请转告少夫人，顾兄弟将经凤翔转道兴元，然后南下扬州。”
说罢他重跺一下足，这才转身走进脂粉铺子，举ะ手朝还坐在柜台后面的曲柄源一摆手，饶有深意地一笑，这才走了出去。
出得铺子，他却没有立马回到三寺丞，而是在三街转角处停下来转身死死地盯住了顾家铺子的上空，直到见到两ä只扑腾起来的鸽子，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