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武者或者是为官者抑或读书人皆有气韵，这是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所以马长松一入场，全场人等瞬即沉寂下来。但是小四身上没有丝毫惊畏的迹象，却是镇定自若的与堂上者对视，处变不惊。在马长松看来，这是一种行大运的气魄，却不知前世里人情开化、言论自由，小四的这种气质是一种大势。假若马长松知道小四此时心里所想之事，恐怕会更为震惊。
刘秀姑上前一步，举ะ起滚成圆筒的状纸，高呼道：“民女正是刘秀姑，请大人为我伸冤！”
所有人都闲下来了，独独小四却忙了起来，马二那厮这几日天天来顾ุ园守候，弄得小四只想找个洞突然遁去。
这些天无事，他窝在屋子里以竹为材捣腾了一副麻将外加几粒骰子。或许这些东西可以吸引人们的眼球，而且，相对来说，小四觉得麻将赌博要相对公平一些，毕竟这不牵扯庄家的事。无论哪个年代，大家挣点钱都不容易，输个ฐ倾家荡产只会凭添一场悲剧而已。如是想着，小四便将弄出来的一副扑克牌藏在了身后……
小四顺着李昌劼定格的目光看过去，日，不火不行，真的是一幅“春光乍泄仕女出浴图”。
没错，刘秀姑便是以这种姿势趴在浴桶上的，右腿在浴桶里面，左腿在浴桶外面……
小四行前一步，“有何不敢？放心，你家马二他得听我的，懂了么เ？”
“呵呵！”李昌劼憨厚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小四兄弟，难得你这么看得起我，以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一声就是……对了，你刚才问我以前是不是跑江湖的，是有什么事要问吧？”
“如玉，你放心，哥哥这么问只是因为这事牵扯到他而已๐。”
如玉道：“这事我跟娘亲提过，原本想知会在长安为ฦ官的大公子的，只是娘亲不允，说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哥哥可是有什么好法子么？”
醉眼朦胧觅归路，两ä眼凄楚荡回肠。酒能撩人醉，却也能勾人回味，欢者更欢，愁者更愁。只是，小四此时辨不清自己究竟是欢是愁，他只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而这里是否属于自己也未可知。
“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偷四哥的东西？”
粉楼做的是入暮之后的生意，晌午刚过，粉头们都还在消化昨夜的疲累，那ว些皮亮油滑的嫖客们自然也道貌岸然的在家扮演着丈夫或者父亲的角色。
对面坐着的是自家公子的老师，两位班头平日里对着其他人耀武扬威也就罢了，这时候是万万不敢摆谱的。连忙起身，双双说道：“四哥见外了，就冲着你与我家公子这般关系，这事我们也得上心。言谢的话自是不必说，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吩咐一声。别的咱弟兄没有，耍耍拳脚功夫，唬唬人倒还是行的。”
这当儿邹狗儿已经去而复返，曲柄源朝他一使眼色，他连忙钻进柜台拖过一条高凳站了上去，不一会便从最高的架子上取下一个精致的木盒。
上官青娥不接茬，将胭脂ฦ接在手里，眼睛却始终盯着邹狗儿取下胭å脂的那排架子。小四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那一排架子有数十个格子，偏偏就只是那一个格子比其他格子浅了不少，这怎么解释？那个格子里面定然还有暗格。本来伸手便能够到，邹狗儿为啥偏要站在高凳上再去取那一盒胭脂。因为他要将那个暗格翻过来，然后取出里面的真品。
“这样的女子，怕是难有人愿意迎娶ດ啊……”
刘秀姑这般当街叫骂，本来就是泼妇行径，为人不齿。围观众人一直抱着看戏取闹的心理，此时听见小四的针砭之词，见戏也看得差不多了，这些人终于纷纷起言讨伐，将刘ถ秀姑的行径贬的遍体鳞伤。
“娘……”
窗外，一个藏在暗处的身影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夫人，傻……二公子已经来了。”这丫ฑ鬟也是一个机灵人儿，知道夫人好面子，于是到嘴边的“傻四儿”变成了“二公子”。
听得如玉通报，小四低头走进大堂，恭敬地朝顾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叫了一声“母亲”。小四却不知道，便是这声母亲，足足让顾老夫人愣了半天。
“嫂……嫂……不……不管……管小安子的……的事，我……我是……是在……在书上看……看……看到的……”
“那ว你都看了些甚么书？”上官青娥的表情骤然丰富起来，双眉紧ู蹙，小嘴微张，香肩细颤，有惊讶、有怀疑，甚至还有少许的期待……
“正门……”小四愣了，对啊，那ว是正门。在这具身体主人的记忆里根本就没有对正门的记忆。有的只是一间徒壁的阴暗屋子和一扇狭小的门，在他占据这个身体以后更是只有一间草屋的记忆。虽然是老夫人亲生的，可究竟是一个傻子，族谱上本就该除名的，这正门又岂是他能够随便出入的？
“顾安，站住！”
马健的面色很快阴沉起来，猛地一脚踹在大汉的腿上，“抖他妈什么เ抖，到เ底是多少？”
大汉顿时噤若寒蝉，这可开不得玩笑，跟在公子身边好几年光景，对他的脾性也算是知根知底，他要是火那可赶得上洪水猛兽。大汗不敢迟疑，连忙又将一堆豆子数了一遍。
“怎么样，小安子，大伙可都把机会留给你了。你的傻主ว子带来了多少钱？赶紧下注吧，指不定你就能翻本呢。哈哈哈哈！”一个彪形大汉将大碗在一堆蚕豆里一扣一拉，然后也饶有兴致的逗起顾安来。
“哟，看不出来，傻子也是行家啊。”
要彻底的了解这个世界并融入，第一步必须得走出这间草屋才行。然而一个月前小四被人从水井里捞出来以后，老夫人便下令再也不准他外出。如今他的活动范围仅限这个后院，连前院都进不得。所以他只有将希望放到顾安身上。
“我…我…我没有乱…乱说，你要不带我出去，我就把你的事告诉小花。”事情到了这份上，干脆结巴也懒得装了，这事反正迟早也得露馅。
“哼！”小四冷笑一声，“姑娘，这事咱不论了。我只问姑娘，我既ຂ然有心侮辱你，自然会小心谨慎，可为何还要在你脸上留下印记呢？而且这印记，咳咳，得花些功夫才能留下呢。姑娘，你告诉我，这是为何呢？”
“我，你——”饶是刘秀姑平日里牙尖嘴利，此时也是哑口无言，是啊，这是为ฦ何呢？本来就是虚无缥缈的事，她当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四嘿嘿一笑，道：“看来姑娘也是不知道这是何由，是么เ？”
刘秀姑点点头，干脆闭口不言，轻轻地往两个丫鬟的身边靠了过去。
“大人。”小四转身朝着堂上，“刘姑娘说我夜潜刘府侮辱了她，无人证，不过却有物证。只是，敢问大人，这物证可能证明我的罪责？”
小四的短短几句话，却是气势汹涌ไ，将刘秀姑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马长松心里暗暗一点头，他已经确信小四没有将刘秀姑如何。他并没有回答小四，而是对着刘秀姑道：“刘秀姑，要以这个证据来定顾晓思的罪，恐怕有点牵强了。本官戍守一方，自当为ฦ我的子民鞠躬尽瘁，上达朝廷，下泽民众。本官绝不会姑息一个坏人，但是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刘秀姑，你可还有别的证据？比如说，谁看到顾晓思进你的闺房了？”
刘秀姑颓然，当夜过后她问过家里的仆人，可是谁都没有说出异样。此时马长松问起，她只有沉默。
“大人。”小四再道：“也有可能当时刘姑娘府上的人都就寝了，没有觉有人潜入。我便也是趁着这时候潜进去的，然后将刘姑娘侮辱了。刘姑娘，是这样吗？”
刘秀姑愕然，随即面上露出一抹惊喜，慌不迭地道：“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小四兄弟这是咋了？怎么还帮起刘秀姑了？”一旁观望的李昌劼不禁大叫起来。
马二也急了，难道说老师真的做了，觉得惭愧，所以这才自认罪？
堂中众人也俱是一惊，小四如此一说可等同于自认罪过，这让众人如何不惊？
马长松微微一怔，也是不明就已，问道：“顾晓思，你这般可是认罪了么？”
“认罪？”小四畅笑一声，道：“大人，我何罪之有？”
马长松笑了，你竟然连我也敢耍？不过他一点也不生气，如此境地处变不惊，这才是他要的结果。
“那你刚刚那番话是为了什么？”
小四走到刘秀姑的身边，道：“我那不是看刘ถ姑娘言辞闪烁、不成句段，这才帮她推论推论嘛。而且马大人刚刚不是也说了么，刘姑娘的证据并不能指定我有罪，所以我这罪过何来？”
“大人——”刘秀姑终于意识到小四不过是戏耍她，当即大喊叫：“他这是狡辩，是推脱罪责，千万不要放过他，大人。”
“喊，你继续喊！”小四饶有兴致地看着刘ถ秀姑，“拿不出证据，你这便是诬告，你可知道。诬陷他人的罪过可是不小的。”
“啊——畜生！”刘秀姑大喝一声，忽然疯般地扑向小四，张嘴便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两边的公人大骇，连忙冲上前将刘秀姑拉开，再看时，小四的肩膀上已经留แ下了一道深深地牙印。
小四痛地龇牙咧嘴，“大人，你可看到了，她在你的眼皮底下行凶。这事你可得管管。要不我反告她蓄意伤害，可以么？”
“哈哈！”马长松骤然笑起来，道：“可以，你可以告她。不过这是另外一个案子，还是等解决了眼前的案子再说吧。”
小四眨眨眼睛，道：“那请大人明断吧。”
“唉！”马长松叹口气，“你觉得这案子该怎么เ断呢？”
“大人，你是官我是民，为民伸冤、秉公断案这是你的职责，可不管我的事呀。刘ถ秀姑提供不出有力地证据，按理说我该是无罪的，不过这样好像也不太能服众一样……怎么办呢？”小四摸摸额头，“要不这样，我给大人出个ฐ主意，大人看看可好？”
“哦？”马长松开始喜欢这个年轻人了，有趣，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且说说看，是什么主ว意？”
小四道：“刘姑娘口口声声说我侮辱了她，但是又提不出有力地证据，倘若大人就这么断了我无罪，只怕刘姑娘和在场民众也不会满意地。如此大人何不找个牙婆来为刘姑娘验个ฐ身子？”
女子与女人之间的差别ี，过来人都是明白的。找牙婆来验身子，验什么大家自然心里也清楚的很。只是如此一来，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刘秀姑以后定然是在清水镇站不住脚的。倘若是真的，那么刘秀姑便成了一个ฐ不洁之人，始终会落下一个残花败柳之名。若这事是假的，那情况更糟，一个ฐ女子以自己的名声为代价来诬陷他人，这比不洁更让人不堪。
马长松为ฦ难了，这法子他早想过，只是为了刘秀姑他不便提出来。但此时，似乎也找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了，迟疑一阵，他终是看了看气得一脸黑紫的刘秀姑，说道：“刘秀姑，你提供的证据着实不足以定顾ุ晓思的罪。如今，要么判顾晓思无罪，要么便按照ั他提出来的法子为你验明正身。二者任选其一，你选吧。”
让一个女子做这样的选择着实残酷了一点，可马长松有什么办法呢？所以也管不得刘秀姑背后的刘文起了，当即沉寂起来静待刘秀姑做出选择。
淡香、暗香两ä个丫ฑ鬟甚是机警，她们注意到了堂上众人前后的变化，更意识到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两相权衡之下，两个丫鬟往刘秀姑耳边一凑，“小姐，要不咱就算了吧。那傻子牙尖嘴利ำ，而我们手头的确又没有证据证明他有罪，如果真找了牙婆，小姐日后可就不能在这清水镇呆下去了呀！”
刘秀姑脸色黑青，剧烈地喘息引得胸脯不断起伏，白皙的颈项早已๐经泛红。两个丫鬟说的话她如何想不到，只是白白受了这么多气真的能算了么？先前与上官青娥的暗斗ç本就可以拿下一城，便是这破落乞丐坏了她的好事。无须说，自己的胭脂定然也是这乞丐做了手脚，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
而且，那晚的“梦”……想起这个梦，刘秀姑恨不得找个ฐ地洞钻进去……
终于，刘秀姑咬咬牙，两行泪自眼眶滚落而出，无论如何，这口气是不能咽下去的。
她狠一狠心，“大人，烦请你传牙婆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