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挑了眉看着他:“怎么เ你每次来见我,都是这么急匆匆地。说吧,今儿又是为哪一出啊?”
安德海看着我,一脸佩服的样子:“我就说了,这整个宫里就兰主子您最了解万岁爷心里想什么了!”安德海扶着我顺着宫里的小石子路往前徐徐走着,眉飞色舞地说道:“那王宝来拿着主子的丝帕去到那瀛台,说是主ว子吩咐的呈给万岁爷。五爷看见笑着说,听说主子您现在宠惯后宫,原来确实是心思细腻。这大热天怕咱们万岁爷没帕子抹汗,还巴巴地找人送方帕子去。”
黄承恩伸手摇了摇,低声道:“刚ธ才又打了一个ฐ奴才,现在可不,没有人敢进去。”冲我深深鞠了一躬,“就劳烦贵人费心了!”
我小心翼翼地在书籍和散乱ກ纸页的空隙间前进,尽管走得很轻很慢,但还是惊动了趴在御案上的那个寥落的身影。
怡真惊喜万分地冲皇上跪了下去,说道:“谢万岁爷关怀!”
我心中ณ百感交集,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是我的夫君,我却不得不让他温柔地却对待别的女子,我一时之间心乱ກ如麻,便如一千只茧子在心里缫了丝一般,千头万绪,却不知从何思忖起,只是怔怔地站着原地。
我将头靠在他怀中,透过明黄的帷帘,看着宽敞的养心殿中阳光飞洒,暗暗在唇边浮起一抹笑容,“终有一天,我会得到เ属于我的一切!”
也不理会宫女的笑脸,我径直掀开帘子走进屋内。只看见蕊珠坐在屋子西边,怡真坐在她下边,两个ฐ人正在闲话家常。怡真说:“这肃顺ิ还真识趣,妹妹没想到的都给您先想着呢!”蕊珠笑道:“这肃老六也算是识大体的了!”旁้边的桌子上摆了几个ฐ匣子,匣中琳琅满目摆了一些珠宝饰,药材胭脂。
皇帝佯装恼怒,说:“好啊,你竟敢冒犯天威!看朕不好好惩治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妮子!”
我笑得直不起身来,用手指了指他,“可不是好大一只……呆雁……”
我用眼神示意月珍从手势匣里挑出一支玉蝴蝶1来簪到髻上,左右照了照镜子,那ว只蝴蝶在阳光下栩栩如生,像是正展翅高飞一般。
一时月珍取来衣服给我换上,我缓缓起了身,看着镜中ณ的自己脸泛一丝绯红,眼睛闪亮似宝石,我慢慢露出一抹笑容。
如果妈妈知道她的女儿,那个曾经也指点江山、挥斥方แ穹的女儿竟然到了挖空心思只为ฦ争宠的后宫一员,心情又会如何呢?
我仰躺着看天空,黑缎子似的天幕上群星闪耀,一颗一颗,明明灭灭地对我眨着眼镜。隐约听到เ虫声唧唧,不知何处吹来的清风,微微带来了凉意。
这一月来,皇帝不在宫中,去了南苑。可是一回来就宠幸了蕊珠,也难怪跟她的人得意洋洋。算来算去,我们一拨进宫的秀女,最不走运的可能就是我了。入宫大半年,别ี说受宠,就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在!在!”我抛下月珍,笑着掀开帘ຈ子走出去,看见院子里站着几个小太监,簇拥着安德海ร。
蕊珠听得瞠目结舌,半天才说:“原来是这样!我今儿可听了新鲜ຒ了!”蕊珠看看月珍又看看我,嘴中ณ出啧啧的声音:“姐姐,你看我那儿的宫女,她们说什么เ我也不清楚,我说什么她们也不清楚,可你手下的人个ฐ个ฐ都这么聪明!”蕊珠摇摇头,看看月珍,又摇摇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宫女。
我大为不解:“为什么เ我要气色不好了?”
“哪里,哪里,如烟姑娘号称这八大胡同的花魁之,又岂是区区一诗能描绘得尽的!只恨我没有早日认识姑娘,让我心中遗憾无限。”我说的倒也不是虚假之ใ词,见如烟的第一面我就对她产生了好感。像她这般容貌,放到เ我生活的年代一定是大红大紫ใ的国际明星,只可惜生在了这个年代。
我看一眼荣禄,他冲我点点头,起身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我心下揣度,看样子,是兄弟俩为了祖传的家业而心生隔阂。
“公道自在人心,我只希望我们兄弟母子能ม母慈子孝,三心如一罢了!”
阿玛和额娘带着小三和梅儿走了进来,兰儿微笑着看着大家,说:“桂祥、梅儿你们过来。”
兰儿喘息着:“从今以后,玉儿姐姐就是你们最亲的姐姐,像我一样。你们今后不管做什么,都要听她的,要在心底爱护她、尊敬她、相信她!明白了吗?”
我浅笑:“当时苏轼心中啊,跟小弟一样的想法,很是不服,认为是王安石因改诗一事公报私仇。没奈何,也只得谢恩从命,星夜赶至黄州。到เ了黄州后,他积了一腔怨气,每日不过登山玩水,饮酒赋诗,军务民情,秋毫无涉。不过光阴迅,将及一载。重九一日,天气晴朗,苏轼突然想起:“定惠院长曾送我菊花数种,栽于后园。今日何不去赏玩一番?”恰好友人来访,苏轼大喜,便拉他同往后花园看菊。走到菊花架下,只见满地铺金,枝上全无一朵。惊得苏轼目瞪口呆,半响无语。友人问道:“子瞻见菊花落瓣,为何如此惊诧?”苏轼道:“你有所不知,平常见此花只是焦干枯烂,并不落瓣。去年我在王丞相府中,见他《咏菊》诗中写道:“‘西风昨夜过园林,吹落黄花满地金’。小弟只道老太师写错了,特地续二句:“‘秋花不比春花落,说与诗人仔细吟’。却不知黄州菊花果然落瓣!老丞相贬我至黄州ะ,原来是让我看看菊花!”有人笑道:“是啊!”苏东坡叹道:“当初小弟被贬,只以为ฦ是王丞相公报私仇。谁知他倒不错,我倒错了。今后我一定谦虚谨慎,不再轻易笑话别人。唉,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后来,苏轼还为ฦ乱改菊花诗的事,专程到京,向王安石“负荆请罪”,认错道歉。”
小三叫了一声,跑过去亲亲热热地拉住荣禄的手。
那白衣公子笑笑:“您又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呢!高兴了,赏她们几个零用钱,不高兴了勒转马头挥鞭而去,也让这穷乡僻壤的黄毛丫头见识一下我们京城人的大气。您说是不是?”
“哈哈,哈哈,有意思!”那贵公子大笑着,转身带着随从离去。
兰儿走到我身边坐下,摸摸小三的头,仍然是愁容不展,“爷爷在京城犯事了,阿玛愁得不知如何是好,额娘一急心悸病又犯了。这回京的事还没落听,又出来这么大一个漏子!”
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后,皇帝还是不放心,又派了一帮司员去查库,正应了那句古语“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库银竟然亏空达925๓2万两,于是皇帝下令严å查,命令自他登基五年以后,历任库管及相关人员都不放过,不管故去的还是活着的,一律要赔款。
我心中暗暗好笑,猛地抬起头来,把头凑到他脸前,与他目光相接,调皮地说道:“我们家——主——子——说——,她天天要跪着见皇上,脚๐都跪疼了!”
皇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震得身子往后一挺,仰面倒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慢慢地嘴角浮起一个笑容,一直扩散到眼里,灿若春阳。一只手指着我,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你……兰儿你……太……”
“四郎!”我叫着他,从地上起身,顺势扑进他怀里,“你不许笑!”自己却忍不住,把头埋在他怀中笑个不停。
我们两个ฐ人就这样互相搂着,坐在光滑的大殿地面上,笑成一团。好半天,才笑停了,皇上牵着我的手起来,坐回到龙椅上。
“说吧,你这个ฐ小淘气,又来干什么来了?”他佯装ณ恶狠狠的样子,“你一来捣蛋,朕就没法安心处理国家大事了,皇后知道肯定又拿着家法来处罚你。哼,这次朕可不帮你!”
“哼!”我撅起嘴,从他身边溜开去,走到大殿中,捡起我刚才搁在地上的食盒。走到御案旁,打开盒子,拿出里面冰镇的绿豆汤来。青绿色缠花绕丝的磁碗,里面盛着绿豆汁,拿银匙轻轻一搅,碗中的碎冰还叮然有声。我侧过头微微一笑,舀了一勺喂到皇上口中:“真是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皇上眯着眼睛望着我笑,一口咽下绿豆粥,眉头舒展开来,脸上出现诧异的表情:“真好吃!”他自己接过银匙又舀了一口,赞叹道,“这粥入口即化,而且好像还夹杂着一股桂花……”我望着他笑,摇了摇头,他看着我,“玫瑰花?”我又摇头。他再吃一口,闭上眼睛,待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好像是百花的香味。”我用力地点点头,拍着手赞道:“四郎真厉害啊,连这百花的香味都吃得出来!”
皇上看着我,眼中ณ又惊又喜:“原来我的兰儿还是膳食大师,这做出来的东西比御膳房还要做得可口。”他一把搂过我,把我抱到他膝上,“说吧,你还有什么เ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伸出手去,搂住他的脖子,笑道:“我的本事多着呢,得慢慢地告诉你!”
他哈哈一笑,伸出手来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说道:“真不害臊,这么เ不谦虚!”
听他笑得这样猖狂,我脸上微微一热,舀起一勺绿豆汁,喂到เ他口中。他就着我的手又喝了一口,说道:“真是好吃,以后你天天做给我吃吧。”
我低下头去,看着那小小的银匙掉入绿豆汁中,泛起一个小小的涟漪,闷闷道:“以前每年夏天最热的时候,额娘每天早ຉ上都会熬好绿豆汤。等我们一觉醒来,就可以喝绿豆汤解暑清热。现在……”
皇上轻轻揽过我的下颚,凝视着我的双眼说:“兰儿,你是不是想家了?”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眼中却含着泪:“四郎,宫外有人带话来说我小弟病得厉害。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一想到小三,我的心顿时坠落下去,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说到后来语气中已经带着哭腔了。
皇上见我这样,一时手足无措,待到反应过来,轻轻抚着我的后背,温言软语安慰我道:“兰儿别ี哭,你这一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不说话,索性把头埋到他怀中ณ,只觉泪水顺ิ势而下,不一会儿就打湿了他的衣领。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再哭,朕的心都碎了。”他微微一顿,说道,“要不,我让你偷偷出宫去看看你弟弟?”
听到这句话,我募地抬起头来,目光热切地望向他:“真的?我可以出宫?”
皇上望着我,目光温柔如水:“别人嘛,或许不可以。但我的兰儿嘛ใ,我一定尽力去满足她的心愿!”
心脏猛地收缩一下,有些温热的血液从胸口抽搐一样地波动到全身。喉间彷佛有东西堵得死死的,我无言地望着眼前这个ฐ气质英挺的一国之主,也是深爱我的男人,我的夫君。眼睛渐渐模糊了。我啜泣着,说道:“四郎……你对我这样好……我……我……”
他拍拍我的手,嘴角含笑:“兰儿,你不要说了,我都明白!”
我心情跌宕,不能ม自已๐,牢牢抓住他的手,仰起脸来:“四郎,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这个啊……”他好看的眉头蹙到一起,伸出手指触摸到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阵,慢慢地有一丝浅笑徐徐展开,“就让你……让你替我批阅奏折好了。”
“啊?”我惊呼出声,不解地望向他。
他冲我无奈地耸耸肩,指着御案上堆满的奏折,像个孩子一样抱怨地说:“折子太多,看得我头也大,眼也花。”
我看着他那ว委屈的神情,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伸出手指在脸上刮着戏弄他:“哪儿有你这样的皇上!”
有风从身边划ฐ过,吹动奏折,翻得纸页出细小的哗哗声,这时候我却感觉天地在一瞬间彷佛宁静下来,心底有些细小的酥麻,一点一点侵蚀到全身的每一个ฐ细胞,这就是幸福吧!
次日一早,悄悄收拾了东西准备好一切,准备出宫。因着月珍对我宫里一切熟ງ悉,又是个贴心人,所以将她留在宫里好应付临ภ时生的变化。为了这趟出宫,我细细叮嘱了安德海和月珍两人,一定不要声张,想尽办法隐瞒我出宫得事情。
皇上起来早ຉ朝,我也醒了,服侍着皇上穿上朝服,用过早膳,自己้也换上了小太监的衣服。皇上在一边看我一身太监服饰,又唤月珍给我打辫子。忍不住笑:“我看今后你就这样子陪着我上朝好了。”
我看着镜中ณ自己้的妆扮,也觉得新奇,笑道:“我可不想被你的大臣们安上一个ฐ掩袖工谗,狐媚惑主的大罪!”
皇上笑了起来,走近我身边:“那可不是,朕就是被你这个小狐狸给迷住了嘛!”
“皇上!”我看见月珍抿着嘴转过脸去,只装ณ作不见,不由á面上飞红,娇็嗔道,“谁是小狐狸啊?”
皇上笑着,挥了挥手,月珍识趣地退下。皇上慢慢握住我的手,深深地望着我,那目光中像是有千言万语:“兰儿,你回去看看。心放下了就赶紧ู回来。”他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为ฦ何,想到你要离开,我就……我就总是心中不安……”
听他的语气那ว样低沉,诚挚,我心中ณ不知为何莫名一恸。我伸出手去抚摸着他的脸,轻轻道:“又说孩子话了。我就走几天,又不是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