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小木一滞，余光扫到了一旁的木椅，发现上面搁着叠放整齐的衣物，料想是留给自己的，便一瘸一拐的走过去翻看，口里道：“醒了。”
“沐大人，热水打好了，我能进来么？”小侍从谨慎又热情的问道。
沐小木不甚懂，亦看不懂他眼中的悲凉和坚定，只觉得他似乎很难过，便安慰道：“恩，我相信你一定会得到你想要的。”
偌大的厅里搁了很多木制ๆ圆桌，油灯缠上花藤，亮如星火且弥漫出清香。人数众多的宾客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同身边的人悄悄耳语。
“是生我气了？”阮糖停下来，看了看自己裤子上的一片水渍，眸中ณ闪过笑意。
滚烫的茶水从高处落下，快速的冲进了茶碗中，扑出了满杯的香气。窗棂外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室内却由于馥郁的茶香而添了几分暖意。
“臭小子。”折扇又怒其不争的敲上了她的脑袋，“咱们俩跑礼部ຖ这是玩忽职守，玩忽职守你知不知道多大罪？要是害的大人我被罚俸禄，你走着瞧。”
施亦林贤瞧过去，果然见门被盛怒之下的湛大人踹裂了。
小婢女在后面笑的和蔼可亲，对面的湛首辅百无聊赖的玩弄着酒杯，一旁้的姑娘藏在面纱下，视线仿佛是在看着沐小木，又仿佛从未离开过湛然身上。
“这是湛大人请我喝的酒，我也不会让与你。”沐小木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仿佛下过雨后的青石板路。
“沐大人，别ี乱说。”阮糖尴尬的别ี过脸。
湛然见她坚持，也是好奇，便俯□去，与沐小木一道察看起来。
“大人看。”沐小木伸出手，严肃道，“手在发抖。”
“大人快看，今夜的月亮真圆啊。”沐小木快速的一指天上，示意湛然望上去。
此时官员都窝在各自的衙门里办公，四下十分安静。沐小木从文化亭绕过来的时候，得知湛然此时正在内阁。
沐小木一愣，见小侍从斜眼望她，便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沐小木逃着逃着，一大堆的酒坛子咕噜噜滚了满地，她光顾着回头望林贤了，一不小心便踩着一个ฐ圆咕隆咚的，“哎呀呀”惊呼着便直接扑进了苏默怀里，只好尴尬的抬起头，望着无奈的苏默傻笑，还没来及说话，身后追的急的林贤刹不住阵脚，也是一头栽了下来，砸在了沐小木身上，所幸他反应快，急忙用双手撑住了软椅的两ä边，不然沐小木的脊骨肯定是保不住了。
八目相对，寂静无声。一时之间诡异的气氛在屋内弥漫，不知道是谁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在此时静谧的屋子里格外突兀。
“大人，您今日起那ว般早，想是累็了，不如您先去歇息，下官自问厨艺尚可，愿去为大人准备一些吃食。”沐小木抽了抽自己的手，发现纹丝不动后改变了策略。
“可惜本官只是乏，并不饿。”湛然稍稍拧了拧眉毛，稍一沉思，又道，“若说不饿倒也不全对。”
“苏大人，你说鞭子好还是烙铁好？”沐小木扭头问苏默。
“又痛又快，还能留แ下不可磨灭的痕迹。”苏默意味深长的盯着施亦，一字一句的道。
湛然看见小御史几乎要急哭的样子，笑的愈加开心，白团子不开心的昂起头，“喵呜”的唤了一声，可是主人的手仍旧没有落下来，只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它最讨厌的人，它蔫蔫的垂下脑แ袋，扁起了嘴角。
沐小木慌张的时候倒出了大半，如今酒杯里剩下的不过一点儿，女子又欺身上来的时候，沐小木更加不知所措，一抬手，酒壶里的酒也被她打翻，尽数泼在了女子身上。
鸟雀在窗台叽叽喳喳，发出清脆的音儿，扶疏的花木也开出嫩嫩的春绿，沐小木揉了揉眼睛，适应了清晨温柔的光线。
湛然坐在床边，查看她的样子，片刻后点了点头。
沐小木闻言一愣，脸颊由于羞愤而涨的通红，她张了半天口，却始终说不话来。
“怎么……生气了？”湛然瞧着空落落的手掌，眼里却升腾起笑意，“可别ี说本官没给你机会。”
沐小木立在一旁，两人的话都尽收耳底，心里却丝毫不起波澜，她目光随着棋盘上的手指移动，思绪却越飘越远。
“你这家伙嘴可真坏。”随仁落下一子儿，又道，“这下瞧来，你仍旧是舍不得他。”
沐小木躲不过避不开，一身赤、裸撞上他的胸口，冰凉的丝绸不由分说贴上她皮肤，令她止不住的战栗。他锦衣华服，高贵从容，更显得她狼狈不堪。
“本官高兴。”湛然浑不在意她的愤怒，只专注的瞅着她的表情，手指顺着脊骨一路下滑，道，“本官只是想看看，你的这根脊骨可还在了，是否……已经断了。”
少年的额发遮了眉毛，一双眼睛藏在暗处，瞧不真切，却隐隐觉着哀伤，他沉默不语，亦收敛了情绪，仿佛门前那ว株年轻的青松，在风中的时候总觉得孤独又坚韧。
沐小木一时之ใ间尚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少年又是怎么เ思维跳跃走到了现在，只是瞅着少年一件一件的脱衣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什么不对，眼见着他都剥到了里衣，才恍然大悟，急忙站起来拦他，奈何少年人高马大，常年锻炼力量亦不弱，沐小木按了几次都没按住，颇有些着急。眼看他就要把自己้脱的精光，只得使出全身的劲去阻止他，结果一个不稳，勾到了桌角，便连带着少年一起直直往地上砸去，好不狼狈。
“镇守边疆的吴显吴将军。”林贤昂起脖子又望了望，摇摇头，道，“当年也是个ฐ人物，谋略勇武，十分潇洒，可惜可惜。”
若说沐小木最恨的人，那一定是随仁，而这件事带给她的影响是巨大的，她向来对冠名将军的人没有好感，他们杀的自己人比敌人还多，为了升官无所不用其极，而吴显的所作所为显然刺痛了她。
沐小木无奈的拱了拱手，扭头走进了刑部大牢。
沐小木素来胆小，这空无一人的地方站久ื了，阴气便从她的小腿缠上了腰腹，令她脊背一阵发寒。“呜呜呜”不知哪里传来凄厉的呜咽，仿佛鬼哭一般。沐小木心下害怕，却鬼使神差一样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小木，别听他的，你生是督察院的人，死是督察院的鬼，本官自会护着你。”说着，将涮好的羊肉搁在沐小木的碗里。
“何事？”林贤眼皮也不抬，直接问道。
鞭子沾上血肉，便是钻心的痛，沐小木忍耐力极差ๆ，疼了就叫，毫不遮掩，湛首辅看的乏了，便逗逗膝上的猫，百无聊赖的打个ฐ呵欠。
……
“是不是在想……”阮糖又叹了一口气，道，“湛然为什么เ肯牺牲自己的利益去交换你？”
沐小木崇拜的点了点头。
“你上回不是说他讨厌你么。”阮糖摊开手。
“似乎ๆ不是……”沐小木甚苦恼。
阮糖看了她半天，忽然起身，背对着她道：“个中ณ原因，我不想说。”
沐小木也没再追问，只是垂下头，似乎是在暗自琢磨。
“大抵是他无聊吧。”阮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
沐小木抬起头来，只能ม望见他的背影，他立在风处，长衫落寞，背影萧索。
“一个人，若是能ม寻着另一个ฐ人，令他摆脱无聊，日日觉着有趣，拿些身外之物去换一换，也是一桩幸事吧。”
他这话没头没尾，沐小木听不甚懂，但却觉着没那么苦恼了，似乎有些事不必深究，深究也是毫无意义，遂不再胡思乱ກ想，只捧了瓷碗，就着和风暖阳，一口一口的饮尽杯中茶。
日暮十分，沐小木才从躺椅上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她一把掀开不知什么时候盖在身上的薄毯，揉了揉脑แ袋。
先前他二人聊完之后便窝在躺椅上小憩，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现在，沐小木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身旁的阮糖仍旧在熟睡，浅浅的暮色落在他脸上，显得他安详中带着几分神秘，俊的不像样子。
想必是昨夜喝了那么เ多的酒，又等她归来不曾睡好，因此份外疲惫，睡了这么一下午，竟也没有要醒的意思。沐小木伸了个懒腰，便望着墙外透出的橘色发愣。
“醒了？”身后传来阮糖的声音，他将将醒来，带着点沙哑与鼻音，在暮色里格外的温软。
沐小木扭过头，见他用手肘撑着脑袋，伸出手打了个ฐ呵欠，微微扬起嘴角，满目柔情的望着他，忽而有点尴尬，便道：“你也醒了？”说话间肚子便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阮糖瞧她一脸尴尬，笑的很是开怀，他站起身来，将她也拉起来，道：“带你去吃东西。”
“我没钱……”沐小木跟在他身后，支支吾吾的道。
“先赊着。”阮糖好笑的走在前面，推开了大门。沐小木看着身上的衣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罢了，债多人不愁。
两人沿着长街缓慢前行，一路踏过昏黄的油灯与夜影，倒显得份外闲散与肆意。阮糖带着她很快跨进了酒楼的大门，头顶的金字招牌预ไ示着这里的价格不菲，沐小木喉咙动了两ä下，还是没有开口，满心滴血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刚进的门去，就听见一声热情的叫唤，“阿木阿糖。”
沐小木循声望去，果然是施ๅ亦，一旁自然陪着苏默，林贤也没拉下，在那里吃的正开心。
“这么เ巧。”沐小木走近三人坐了下来，林贤往一旁撤撤，挤进了阮糖。
“你昨夜做什么เ去了？”施亦好奇的道。
“不提了不提了，也没什么大事儿。”沐小木将袖口往下拉拉，随意的道。
“没事就好。”施亦也不追问，只将桌上的菜往她面前推推，道，“饿不饿？吃吧。”
沐小木颇为感动，施大人不愧是施大人，这些个人当中就属他最善良，遂拿起筷子，正要开吃，旁边却突然传出砸碎瓷碗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小伙伴们，本来我昨天就想更的。。。但是昨天出去high，吃了太多龙虾了。。。吃的我一年都不想看见龙虾了。。。好吧，你们把我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