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山看了一眼二愣，偏执的说道：“你如果不走，哥走。”随后，在二愣目瞪口呆中，吴青山果真扛着棺材，大步流星的向着山下走去。而一旁的二愣急忙追去。
“哥，你走慢点。”二愣一边追，一边喊道。很难想像，吴青山的身体内到底蕴藏着怎样惊人的力量？这个棺材至少有六百斤重，但扛在吴青山的肩膀上并不吃力，而且行走度也是越的迅，二愣不是追不上吴青山，只是想让吴青山慢点，希望在度慢下来的同时，能够静下心来想想，但显然，二愣的想法只能徒劳无功。
“成。”二愣斩钉截铁的说道，但随后又立马的偃旗息鼓：“我是几斤几两您还不知道？让我去敲寡妇门，偷看寡妇洗澡还成，娶媳妇？而且还是这么漂亮水灵的媳妇，离我太过遥远。看人家这架势，后面追她的人，绝对有个ฐ加强连，咱这种没出过山的土包子，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了。”
看着面前二愣那略显消瘦的脸庞，吴秋雨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傻二愣，爷爷苦了你和青山二十多年，如今爷爷多半截身体早已๐经入土，不能ม在将你们两兄弟苦下去。当年带着你和青山来到潘家湾，开了这间棺材铺，是不想让你们过早ຉ的接触黑暗。你哥性子太烈，不懂得隐忍，潘家湾的人都说他是一只虎，但你和你哥不一样，你是鸿鹄，注定要展翅高飞，潘家湾太小，容不下你，他日如果鹏程万里，和你哥一起，带上孙媳妇，给爷爷的坟头倒上几杯酒，爷爷也就知足了。”
被吴青山的话所染，二愣点点头，继续说道：“爷爷打算让我跟你下山。”
听到二愣这么说，吴青山停下前进的脚๐步，盯着二愣那有些消瘦的脸庞：“那你也做好了下山的准备了？”
二愣重重的点了点头，但却有些伤感的说道：“只不过有些舍不得爷爷。”
吴青山眉毛一蹙，装作一副有些不悦的样子：“傻二愣，爷爷早ຉ就说过，你是鸿鹄，最不济也是鲲鹏那ว个ฐ档次的，比哥强，所以注定你比哥要有出息，如果一辈子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潘家湾，怎么会有出息，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大舞台，咱们陪了潘家湾这些村民演了二十多年的戏，现在只是去换一个舞台而已，陪更多的人演戏。”
“哥，我知道了。”二愣坚定的说道。
“傻小子，知道就好，来，让哥看看二愣一年没见，到เ底长了多少斤。”吴青山打趣道。
“哥，都多大了，你还背我？”
“你比哥还大？”
……
冬季的太阳本来升起来的就比较迟，吴青山背着吴二愣走在上山的道路上，而这副画面，在此刻，显的却是无比的温馨。二愣趴在青山的背上，脸上满是幸福之ใ色，从小到大，吴青山已经这样背过二愣无数次，或许这也是最后一次。回到เ棺材铺的时候，吴秋雨已๐经将饭菜做好，老人看着眼前的兄弟俩，早已经乐่得合不拢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老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真香……”吴青山闻着吴秋雨做的饭菜，做了一个很夸张的表情，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个关中爷们在外漂泊了一年，好不容易能吃到自家爷爷做的饭菜，怎能不高兴？在吴青山和吴浩然眼里，爷爷哪怕让顿顿吃咸菜馒头，他们也会觉着香气四溢。这不，一盘咸菜，愣是让兄弟俩吃出了鱼翅的味道。
“青山，我想让二愣跟着你下山。”吃完饭趁着喝茶的工夫，老人向着吴青山说道。
“二愣告诉我了。”青山恭敬的回应道，在外人眼里，吴青山可以飞扬跋扈，狂傲不羁，可当面对二愣和面前的这位老人时，那种气息却是消失殆尽，对面坐的这位将他们兄弟两个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老人，吴青山是打心眼里尊重。
“那就这么定了，你住一晚，明天就领着二愣下山吧！”
“这么急？”说话的不是吴青山，而是一旁้的二愣。
“我怕你小子在拖下去，舍不得。”老人说道。只不过这个舍不得到底是二愣舍不得老人，还是老人舍不得二愣？
“那成。今晚我和二愣睡。”简单的话语，却敲定了二愣的命运，这只鸿鹄到底能不能遨游九天？娶上象王丽萍那样水灵漂亮的媳妇，还要走一步看一步。而这一晚，对于二愣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夜色如墨，凄厉的寒风浇灌在这片人迹罕至的潘家湾，而房间内，却是温暖如春，由于吴青山的身板太过彪悍，二愣的床根本放不下，无奈，吴青山只能打地铺睡到青砖铺成的地板上，虽然冰冷，但对于吴青山来说，却是丝毫寒意都没有。
“哥，我睡不着。”二愣从被子里面伸出头：“说会话呗？”
“好。”吴青山笑道：“那你起个头。”
“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二愣神秘兮兮的说道。
“啥秘密啊？”吴青山好奇道。
“还记得我十五岁那年，站在你肩膀上偷看潘寡妇洗澡那一次吗？”二愣掖偷道：“其实那次我看到的根本不是潘寡妇洗澡，是潘寡妇那丫ฑ头潘二妮，你还别说，二妮那丫头脱光衣服可比潘寡妇好看多了。”
“噗……”吴青山差点被二愣的这句话呛到：“你小子，还有啥秘密没给哥说？从实招来。”
“其实也不多，那年山里不下雨，庄稼都差ๆ点旱ທ死，咱俩去老村长家里偷粮的时候，你当时只顾着扛麻袋，没注意，我看到เ潘辰那家伙和另外一个寡妇偷情，只不过那个寡妇的身段不如潘寡妇好看。”
“你小子怎么净扯些寡妇的事情，这辈子难道注定跟寡妇有缘？”吴青山没好气的说道。
“哥，你那套六合拳到เ底到啥境界了？”二愣突然问道。
躺在地上的吴青山嘴角划出一丝笑容，反问道：“你认为哥啥境界ศ就啥境界。”
“和爷爷相比呢？”二愣继续问道。
吴青山叹了口气，自嘲一笑：“天壤之别，爷爷的内家拳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我在他面前，顶多算个ฐ小登堂，离爷爷的境界差的太远。”
“但哥你可是内外兼修啊！”二愣反驳道。
“可还是不够。”吴青山说道。
“哦。”听到吴青山的回答，二愣明显有点失望，但随即想到自家后院里那块早ຉ已经被吴青山用身体磨成椭圆形状的巨大青石，二愣整个ฐ人都开始失神起来。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块巨เ石是爷爷从秦岭山里面专门挑选回来的，当时巨石的形状可是六角菱形，但经过长年累月，吴青山不断ษ的撞击和贴靠，那块青石愣是被磨成了椭圆形，而且巨石也比刚搬回来时，小了一圈，这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吴青山之所以能有这么好的武功，先天的因素和后天的努力起决定性的作用。这个ฐ从小到大为二愣遮风挡雨的伟岸男子，这个被村里人骂了整整二十年白眼狼的年轻男人，只有在二愣和爷爷面前，才会展现出“柔情似水”的一面，就像今夜一般，无忧无虑的拉着家长里短，说着人生百态。兄弟？什么又能称为兄弟？吴秋雨说过：洪水来临之前，最后等你的那ว个人，才是真正的兄弟。而吴青山也一直将这句话视为ฦ自己的座右铭，他做到了，而且做的很出色。
这一夜过的极为漫长，两兄弟也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其中有辛酸，有快乐，这两个傻孩子一般的大男孩，竟然在最后统一说出这样一句话：如果我们都是孩子那该有多好？这样就能坐在一起，一边听爷爷讲那些永不老去的故事，一边慢慢皓，等待那些还没有出现在生命中的人。
童年，多么เ快乐又温馨的两个字。
对于二愣来说，出山也就意味着长大。但二愣同时也明白，如果一辈子窝在这个人迹罕至的潘家湾，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种折磨，雏鹰即使在弱小，也有飞上蓝天的那一刻。
一大早，吴秋雨就已经帮兄弟俩收拾好了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点点卖棺材赚到เ的钱。钱不多，但对于这个在潘家湾省吃俭用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开支。但令吴秋雨没想到的是，二愣偷偷的从布包中ณ，将爷爷放进去的钱取了出来，然后趁吴秋雨不注意，塞进了他的被子中。
“二愣，出山以后照顾ุ好自己。”吴秋雨拍了拍二愣的肩膀，鼓励道：“记住，不管身在哪里，咱们老吴家没有孬种。”
二愣看着眼前的老人，双眼微红，沉默不语。
“其实也没啥交代的，只要你们兄弟俩互相搀扶，就没有迈不过去的槛。”吴秋雨道。
二愣点头。
“好了，出吧！”吴秋雨笑道：“爷爷今天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吴二愣背起行囊，向老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山下走去，吴青山紧随其后。对这个白眼了自己整整二十年的潘家湾，二愣其实没有什么好留恋，他之所以不肯回头，只是怕舍不得吴秋雨这位老人，这位大智若愚，甘愿陪着兄弟俩在这个小小的山沟沟里待了二十多年的老人。谁也不知道老人当初为什么来潘家湾，或许这个秘密也会随着老人的离去，带进棺材板，带进老人钦点的坟地，那座秦岭深处的古庙。
当二愣和青山走下山脚的那一刻，忽然从山腰处传来一道字正腔圆的秦腔，声音凄厉而悠扬，二愣不敢回头，他明白，那是爷爷吴秋雨在用自己้的方式向兄弟两个送别。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坚强并不只是在大是大非中不屈服，而也是在挫折前不改变自己。二愣的出山对于他来说，只是人生必定要经历的一道程序，这只窝在潘家湾二十年的癞蛤蟆也终于是跳出了井口。
而这两个在潘家湾和村民“斗智斗勇”了整整二十多年瘪犊子的离开，对于整个ฐ潘家湾来说，肯定是件天大的好事。潘家湾的村民不知道，要是知道，估计都会放着鞭炮，敲着锣鼓欢送这两ä个祸害。
“哥，我们这次去哪里？”二愣边走边问。
“我先将你送去西安，到时候我可能ม会离开一段时间，你在西安踏实的待着，事情办完后，我来西安接你。”吴青山摸了摸二愣的脑袋，笑着说道。
“嗯。”二愣点点头。
对于没有坐过四个ฐ轮子的二愣来说，坐车对他来说是一件挺新鲜的事。而在二愣看来，长途公交车看起来要比上次王丽萍来的时候，开的那几辆路虎揽胜气派的多，为啥这么说？先公交车的块头够大，虽然都是趴在地上的乌ไ龟，可坐在里面宽敞，人多，热闹，最重要的是，接地气。
一个是一米八五，体重过两百斤ภ的魁梧汉子。光是吴青山一个人，坐在后排，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一个是身高有一米七八，但身材却显的瘦弱的吴二愣，两个人坐在车里，虽然衣着朴素，但迎来的回头率却是不少，当然，有些回头率却是掺杂着一丝鄙夷。那是有些“城里人”对乡下土老冒的一种不屑。但二愣和吴青山两兄弟对这种投来的鄙夷眼光视而不见。对于这两个瘪犊子来说，别人越是将他们看不起，越会激出他们原始的血性，那种血性叫——骨气。
“哥，你说那人为啥要在别人的口袋摸？”二愣这家伙的声音不大，但在不算太过吵杂的车厢来说，却显的格外刺耳，至少全车人都听见了。
“小偷呗！”吴青山回应道。
“其实我知道。”二愣解释道。
“那你还说出来？”吴青山好笑道。
简短的对话，却是令那个ฐ伸向别人口袋的小偷有种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如果不是吴青山的块头太大，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威慑力，这小偷都想从腰间拔出匕，冲向这两ä个挨千刀的。但幸亏这小偷够聪明，没有选择冲上去，只是狠狠的瞪了兄弟俩一眼。
“哥，你说他为ฦ啥瞪咱俩？”二愣又开始故作糊涂道。
“因为他在生气。”
“他为啥要生气？”
“我也不知道。”
兄弟俩的对话嗓门明显这次提高了不少，就连挨着兄弟俩的其他乘๖客也是忍不住的窃笑起来。这两兄弟也太有意思了，刚才坐在后排的乘客也看到了那小偷伸向别人的口袋，只是没有说出来，没想到眼前的两个ฐ愣头青竟然直接说了出来，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吗？
“哥，你看他又伸向了旁边那个穿着白色衣服女孩的口袋。”
“你装作没看见不就得了。”
“可我看见了。”
“那我装作没听到เ。”
“这样也成。”
被兄弟俩这么一搞，那小偷都有种想要哭的冲动，这都几天没开张了，在不偷点东西，可就要饿死了，这两个杀千刀的到เ底是从哪里来的，存心找茬？而那ว个坐在小偷前面的女孩，则ท是转过头，向着兄弟俩感激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四个穿着怪异，脖ๆ子上带着大黄金链子的青年齐刷刷็的从座位上站起来，只不过脖子上的金链子是不是镀铜的，这就不得而知了。为的则是那ว个小偷。而那小偷仗着他们人多，向着二愣和吴青山坐着的后排走了过去。
“我说小子，你他娘瞎眼了？”那小偷指着二愣，气急败坏的说道。
二愣没有开口说话，旁边坐着的吴青山却笑道：“你他娘眼没瞎，这总行了吧？”
吴青山话毕，全车人哄堂大笑，只不过笑完后，都在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二愣和青山，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八个字可能就是从这种事情上得来的吧！
“我看你找死。”那小偷威胁道，直接从腰间拔出了匕。
只不过在吴青山这个敢一个人单挑全村的猛人面前，这种威胁未免有些太过小儿科，自己้就算是不出手，交给二愣，也是三下五除二就能ม解决的问题。但此时的二愣坐在里面，不好出手，所以这种事情也只能吴青山这个天字号狼崽子代为ฦ出手。谁也没有看到เ吴青山怎么出手的，那ว个拿着匕在吴青山眼前晃来晃去的小偷便向后倒退过去，他身边的其余三人也没有幸免于难。
“大哥，这次碰到เ硬点子了。”其中一个倒在车厢过道里面的青年向着那小偷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