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已经睡下,床头的烛灯也已๐熄灭。借着月光,他小心翼翼地走到เ她床前,蹲了下来。
手掌抬起,轻轻地触摸上她的额头。触感很凉,还有点粗糙,与夜溪的肌肤完全不一样。
“是很巧,本王还以为会在京城登门拜望丞相大人。”
“道贺?贺什么?”
管家悄悄撇了眼那张银票,面额是一千两,于是不动声色地一笑,将银票推回去,“张大人,我们家少爷有规矩,说在朝为官时他清廉如水,如今卸甲归田也不取分毫,请大人还是按规矩排号吧。”
一回头,看到一个七岁左右的男孩,一身紫色的箭袖小袍,袖边领口都滚着金色的狐裘,衬托着那张白润如玉一样的小脸精致秀美,笑容可人。
街头巷尾,田间村头,流言蜚语肆无忌惮又悄无声息地四处蔓延,彷佛天下大变就在眼前——
这卷书是吏部ຖ尚书刚刚派人送来的,应是对方从海外重金购得。书卷用上好的白缎掺杂银丝织成,所用的翰墨是千年不褪的“久香”,除了颜色之ใ外,还会散发淡淡的幽香,助人定神静心。
刚刚踏上台阶,龙四差点滑倒,一低头,竟然满地都是珍珠,而楼ä上霎时响起一片嚣张的笑声。
他怒而抬头,只见曹尚真正搂着一名舞娘,拍手笑倒在桌案上,胸前的衣襟则沾染了大片的酒渍,显然是饮酒作乐่很久ื了。
“王爷千万别生气,那只是在下送给王爷的小小见面礼ึ而已。”他一脚蹬在桌上,挥了挥手,让怀中的舞娘暂时退到一边。
龙四眯着眼冷冷道:“原来你是在向我摆阔。”
“唉,你何时才能丢开对我的误解?我请王爷来吃饭,难道是为了摆阔吗?”
曹尚真笑问:“好歹我在茯苓国做了九年的丞相,如今国家遭了大难,王爷忙于赈灾十分辛苦,我岂能不关心?只是目前国库空虚,王爷有心无力,我说的可对?”
盯着他,龙四犹豫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你要捐款赈灾?”
“实不相瞒,这些年来,在下也深得陛下和百姓的……厚爱,挣得一份家产。俗话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好歹我也是茯苓国一份子,自然要为ฦ百姓做事。可惜王爷不给我这个机会,我能ม做的只是捐钱,虽然俗了点,但却实际,不是吗?王爷?”
龙四迟疑着,思考着。是否该接受他的这份“美意”,且他这份大礼ึ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阴谋?最重要的是,他如果只是想捐款,那何必让自己带丘夜溪一起来?
一侧目,他看到始终不发一语的丘夜溪,陡然心头一震。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目光始终停在曹尚真身上。不知为何,她的双眼中满是悲怆的忧伤,或是,愤慨?
反而是曹尚真好像没有太留意她,一手拉过那名舞娘,仰着头笑道:“我最喜欢晏几道的词,跳一曲给我看看。”
“醉别西楼西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斜ฒ月半窗还少睡,画屏闲展吴山翠。夜上酒痕诗里字,点点行行,总是凄凉意。红烛自怜无好计,夜寒空替人垂泪。”
舞娘跳得婀娜,歌女唱得婉转,曹尚真更是看得满脸粲笑,不时拍手叫好。那舞娘也是个懂ฦ风情的貌美女子,不时将熏染丁香风的袖子拂过曹尚真面前,他则坏坏地一笑,一伸手,竟将那舞娘拉倒在自己怀中,一双手在那女子的腋ນ下呵痒,舞娘娇็笑着,两人不在乎旁人的目光,纠缠做一团。
龙四冷眼看着他花天酒地,就在思索到底该答应还是拒绝他的捐款时,却见丘夜溪倏然转身,如风一样飞快地奔下楼梯。
由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急忙追了下去。
楼上,丝竹声依旧未停,而曹尚真却已将那舞娘一把推开,沉声说:“你可以走了。”
舞娘一脸的茫然,但看他变了脸色,也不敢多问,匆匆退下。
“琴声不要停。”他冷冷下令,“一直响着,我可是包了这里一夜的。”
于是琴声铮铮,还在堂内流动,从楼ä上一直流到楼下,流出楼外……
美妙的琴声可以遮蔽许多东西,比如……一颗强忍痛楚的心。
被迫压下心底的痛苦,任由爱人站在别人的身边,还要装ณ出愉悦的表情和别的女人恣意调笑。
夜溪,对不起,我背叛了之前对你的誓言,触碰了别的女人的身体。但是我的心,对你至死不渝。
一滴泪,涌到曹尚真的眼角,但他扬起头,不让那ว水滴轻坠。
他绝不再落泪了!除非夜溪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他才会放纵泪水忘情流淌。
丘夜溪在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เ要用这种逃离的鞋奔离那ว栋酒楼。
最可怕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到เ底在气什么、怕什么、痛什么?
又气、又怕、又痛。这是她刚才看到曹尚真时,全部的感受,当他拥着那名舞娘,笑得那样灿烂时,她发现自己指尖冰凉,凉得甚至全身开始。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为ฦ了一个不相干人的花天酒地如此愤慨伤心?是曾经有人像他那样负过她吗?还是因亡国奴似地正在花天酒地的人是曹尚真?
龙四追来,拉住了她,“浓儿,怎么了?”
“我……心口疼。”她苦笑着,手掌按压在胸口上,却盖不住疼痛。
他一怔,立时明白她神情大变的原因。难道即使失了记忆,她对曹尚真的一言一行还是如此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