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直接把她打入了更深的地狱。岑溪愣愣地躺在床上,连身上的痛都麻木了,只是睁着一双空洞木然的眼睛看着他:“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那样问,抬头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深沉难测。可是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却又是那ว种若有似无的笑意:“那ว就得看你了,你要是每回都在床上哭哭啼啼倒我胃口,没准我很快厌烦了你,不过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你要是偏要跟我反着来,那我也只能ม跟你反着来了。”
阮少棠闻声回头时,她正挣扎着要爬起来。他连怒气都顾ุ不得作,立时大踏步跑过来,刚ธ刚弯下身体拉她胳膊,她却顺势一把揪住他的裤腿。
就是那一眼,他再也动不了腿。
岑溪知道自己的额头流了很多血,现在还疼得火烧火燎的,可却没想到有他说得那么เ严重。在家里遭遇那ว些变故之ใ前,她也是一个活泼好动的孩子,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从来没到เ要缝针的地步。他脸色实在吓人,她惴惴不安,只想要伸手去确认。
他把她放进了白天的那辆兰花跑车。岑溪坐下来后才现还戴着那条珠光宝气的项链,更可怕的是,晶亮的蓝宝石上头不知何时也沾染到เ了血迹,宝光流转间,映得血色越惨然,实在晦气。她连忙取下项ำ链,抽来纸巾细细擦拭,擦着擦着,她的手指却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她看见了兰花,那颗硕大的蓝宝石点缀在白金镶碎钻的花瓣里头,绽放成了一朵最光彩夺目的兰花。
她早就没想过这辈子还能怎样了。
一直到下午三点后,店里才清闲了一点,岑靳像掐点儿似的,也这时候来了。岑溪最大的烦恼又成了岑靳的西部自驾游,与何叶一起在包厢苦口婆心劝说了起来。
这就是她的弟弟,这么เ好的弟弟,老天爷却让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
然而,何叶说:“但我还是恨阮少棠,没有他,我未必挣不到给小靳治病的钱!”
因为场地、装潢、设备都是走的高端路线,何叶又一心追求烧钱的艺术格调和氛围,这家店的成本不低,岑溪也不懂节约时间成本,漫长的筹备期前后一算都要接近一年了,于是还没开业之前就花钱如流水,这半年不说回本多少,就连去掉这六个ฐ月的营业成本后的盈利都是凤毛麟角,其实只勉强维持了收支平衡。也就是说,照这样下去,三年五年都不一定能回本。
当初阮少棠知道她要开餐厅,曾经在餐桌上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哦?开咖啡馆?有出息了,都晓得做老板娘了,以后赚钱了我的晚餐是不是就能丰ถ盛点儿?”
他拉住女儿,低声呵斥:“你去凑什么热闹!你给我好好呆在这儿!”
正如宋正奇所言,沿途众人亦纷纷闪避,给阮少棠劈开一条康庄大道,好让他畅通无阻地与那ว人相会。
而那人只是好整以暇地翩翩而立,仿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神态自若轻啜一口杯中ณ美酒,既不相迎,亦不退避。
阮少棠停在他面前三步远,不近不远的距离,没有伸手相迎,亦没有绅士有礼的作态,只是淡淡说:“王先生看来很喜欢今晚的酒。”
那王先生轻摇酒杯,高脚๐杯里的香槟随波荡漾,酒色
诱人。他亦一派淡然说:“阮先生看来比我更喜欢今晚的酒。”阮少棠举起酒杯从容一笑:“是么?葡萄美酒夜光杯,能饮一杯无?”
王先生举杯相迎,两只酒杯轻轻相碰,灿然的华光在相交的两只高脚水晶杯上交相辉映,照在两张英俊的侧脸上,华彩流光。两人一仰头,都喝尽了杯中美酒。
他们像打哑谜似的,只是云淡风轻地说着举ะ重若轻的话,甚而一派祥和喝起酒来,然后各自举着酒杯走开。周围伸长耳朵频频观望的人从最初看他们碰杯难以置信,到后来渐渐也都收敛了好奇心,知道没什么เ热闹好瞧了,这样两个ฐ风华不相上下的男人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风度,让人看戏。
阮少棠喝下那ว杯碰杯酒,径直走到长条餐桌旁放下空酒杯,还未及转身,身后长裙摇曳,一阵香风飘入鼻端,刚刚吞下的酒又在喉咙里翻涌ไ,浓烈的酒气似要从额间跳出,他不觉握紧了手掌。下一刻宋茜茜已经像飞舞的蝴蝶似的翩翩而来,亭亭玉立在他身旁。
阮少棠回头,她对他嫣然一笑:“阮先生,谢谢您来参加我爸爸的生日宴会。”
阮少棠彬彬有礼ึ:“谢谢宋小姐的邀请,抱歉,请容我先行告退。”
宋茜茜手里还举ะ着酒杯,娇媚的笑颜不由á一僵。
他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再次礼貌颔首,然后错身而过,一路也甚少与人招呼,直朝盥洗间走去。
在洗手台的镜子前,他掬了一捧冷水狠狠浇在脸上,水珠直渗进眼睛里,冰凉的水激醒了肌肤,又沿着脸颊滑落,他的头脑一片清明,可是那双刚刚ธ还举着酒杯的手仍是止不住抖。
他看着镜子里一脸湿漉漉的人,很多人都说他长得像母亲,就连外公都说他最像妈妈,然而他却又无比清楚地知道,外公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其实一直都是——不要和你妈妈一样。
他拿出手帕擦脸,手帕的一角就是那朵小小的兰花,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那朵兰花也是他的名字“棠”。
棠,木之ใ本也。
他怔怔看了半晌,最后平静地把手帕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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