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尸异术便是将异尸收服为己用,使其化作一缕大地元气,如影随形,如身外化身一般的尸道至高秘术。”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这句话形容的就是此刻的石坚,刚刚ธ还在为不能修炼天尸玄功配套神通而遗憾,下一秒灵玉便给了他一个ฐ天大的惊喜。
“不应该啊。”
接过清兵递过来的铁ກ铲,往地面一铲,石坚的脸色瞬间变了,感觉不是铲在泥土上,而是铲在花岗岩上,坚硬异常,震得虎口发麻。
护身法符落到僵尸身上的刹那,上面那ว丝微弱的宗师法箓印记被尸气激发,一团金光骤然爆发出来,金光是那么เ耀眼,跟小太阳似的,迸射出来的每一缕光仿佛就是一根纤细锋锐的针,刺得石坚双眼生疼,几乎无法目视。
金色突然出现在僵尸皮肤上,似乎是从体内透发出来的,随着金色覆盖范围扩大,僵尸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僵硬迟缓,双腿像是粘在地上一般。
“可是我能击败挡路的这个僵尸吗?”
一个村民被凸起的青石板绊倒,身后‘头发’缠来,他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大声向赶过来的石坚求救。
“这样就对了。”项声拍拍石坚的肩膀,低声道:“落雨天放牛水,尽心就行了。人力有尽时,事不可为ฦ,千万不要固执蛮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句不是人说的话,溆水的存亡跟你没多大关系,危急关头,你能走就走,其他什么都不要管。”
项ำ声瞪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我这么自私的人吧?”
石坚磨好糯米水,整整三大桶倒进浴桶里,把许真人抱进去泡着,站在旁边观察了一阵,没发现尸毒反复,便盘腿坐在浴桶不远处的蒲团上修炼‘上清大洞真经’。
故而十个月过去,石坚的修为进步不大,只是隐隐感觉体内灵力沉凝浑厚了几分,至于师父其实道长说的‘神魂悸动,欲腾空而起’的感觉从未出现过。
“什么เ鬼东西?”
“啊!”
石坚失笑道:“项师傅,你不用激我,跟你学了十个ฐ月赶尸术,现在让我一个人走趟脚不会有任何问题。”
回想起过去十个月的经历,项声脸上不禁露出满意和欣慰的笑容,石坚真的太聪明太有天赋了。
“店里今朝有生意?”项声问道。
朱老板一团和气地冲石坚拱拱手,笑道:“伢儿,你跟着这个老鳏夫学赶尸是找对人了,老鳏夫是‘三岁伢儿瞭了九年牛’,经验丰富。湘西赶尸百氏,若论赶尸的手艺,他排第二。”
石坚小心翼翼道:“项ำ师傅,您跟我师父有什么恩怨吗?”
“项ำ师傅……”
石坚微微摇头,他可没有自责,更无内疚,小徒弟杀得不冤。他其实是在反思今晚的斗法,若钱开抓来挡灾的人不是一个ฐ该死之人,而是一个无辜百姓,那他岂不是错杀好人?
“需引以为戒,下次尽量避免。”
“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大吉大利ำ,木剑开封。”
女鬼发出一声惨叫,被劈翻在地。
“捉鬼发?”
鬼打鬼!
房外阳光明媚,房内却如黑夜,光线晦暗,窗子被木板封得严严å实实,密不透风,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门后挂着厚厚的布帘ຈ,石坚掀开布帘进去,一股浓烈而刺๐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令他忍不住皱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难闻的气味,更是让人作呕。
“项ำ师傅……”
石坚呆呆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十八天啊,好好的一个人就瘦了一圈,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由于瘦得只剩ທ皮包骨,他看上去格外瘦小,就像一个小学生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
“石道友……”
石坚猛地转身,把许真人狠狠推出项声的房间,死死抵在墙壁上,用饱含愤怒的低沉声音质问道:“许道友,我离开时你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项ำ师傅,你就是这么เ照顾的?啊?”
“我……”许真人无言以对,低下头道:“对不起!”
“回答我!”
“石道长!”张大胆赶忙过来拉开石坚,“不怪我师父,是我没照ั顾好项师傅,石道长,你要怪就怪我吧……”
“伢儿……”
一个ฐ细声细气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石坚身体一震,松开许真人走进房间,手指隔空一点,灯油便自动点燃。
随着房内的光线变得明亮起来,项声此刻的模样越发清晰地映入石坚的眼帘ຈ,心头一惨,悲从中来,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项声艰难地睁开眼睛,感觉眼前的人影有些模糊,看不清楚,只看到他很高大,和自家的伢儿一样高大。
“伢儿回来了?”
“项师傅,我走脚回来了。”
“好!好!好!”项声连说三声‘好’,随即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蜡黄的脸庞一片通红,瘦小的身躯宛如大弓一般弓起。
石坚鼻子发酸,眼泪都快下来了,心疼道:“项师傅,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大夫……”
“伢儿。”一只干枯的手抓住石坚的胳ฑ膊,项声摇头道:“冒折腾了,过去几天老许把县城周围的大夫都请来帮我诊治了,没用,救不回来了。”
石坚固执道:“一定还有办法的。”
“我不怕死。”项声平静地说道,轻轻拉着石坚坐下,柔声道:“不要怪老许和大胆,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偷偷呷了口烟……”
听到这话,石坚心头火起,又惊又怒,恨不得抓起烟锅折成几截扔进灶里当柴烧。
“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你就这么เ想死吗?”石坚怒声问道。
“说实话,我很想死。”
石坚一呆,不等他开口,项声继续说道:“十七年前伢儿死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就想死了,这些年我不停地问自己้,为ฦ什么เ当初死的人不是我?”
“伢儿,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看开点,太过于执着就容易钻牛角尖,这对你们修道之人不好。”
项声自己都看不开,执着了十几年,却还在此种情况下劝石坚看开生死,可见他确实很爱护石坚。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常年和死尸打交道,阴气侵体,年纪轻的时候扛得住,年纪大了就不行了,就算不呷这口烟也活不了多久了。”
项声忽然笑了,“其实我一直在撑,也不知道再等什么เ,只是有种感觉,我等的人快来了。”
他轻轻拍了拍石坚的手,“你就是我要等的人,我等到了。你很优秀,是其实道长,是老天爷送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遗憾了!”
石坚不相信他没有遗憾,嘴唇蠕动,艰难地问道:“项ำ师傅,您还有什么เ想做的事情吗?”
“我想呷烟!”
石坚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以为你会让我在下一次金铃铛大会上打败雷老虎。”
“哈哈。”项ำ声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就大口喘气,仿佛笑声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伢儿,活着的时候要争,争得头破血流,争得轰轰烈烈,我都快死了,还争那虚名干什么เ?你不要去争,你和我们赶尸匠不是一路人,别让项氏传承断了就行,好好修你的道,轰轰烈烈地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我晓得。”
“烟锅拿来,我要呷烟。”
“项ำ师傅……”
“最后一锅了。”
眼泪夺眶而出,石坚拿起烟锅,强笑道:“我亲自给你卷烟。”
“好!”
呷完这锅烟,项ำ声便陷入昏睡,再也没有醒来,两天后的夜晚,他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