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把揣在怀里的戏本拿了出来,递上前:“官爷,有一位老先生让我把这个送过来给县太爷,然后领ๆ赏。”
“嘿,还真有人接这差事你等着,我这就进去跟夏主簿禀报。”
等到了地方,沈溪才知道所谓的课堂只是一间破败的土地庙,甚至连屋顶ะ的瓦片都没修补好。此时太阳挂上了东边的山头,几道阳光从瓦间缝隙中ณ落了下来,照得屋子透亮。
老者说了半晌,下面的学生依然不明白,许多人脸上挂着迷惘之色。
虽然比起沈溪高壮几分,但少年脸上却带着几分畏ั惧,因为ฦ沈溪的眼神很犀利,隐隐透出一股凌厉的杀气。
少年怔了一下,这种说话的方แ式他从来没见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打的她,你有本事,来找我报仇呀”
第二天早晨沈溪睁开眼,已是日上三竿,林黛早就起床,正在院子中ณ央的古井边,与周氏一起洗衣服。
林黛轻轻一哼,对沈溪露出个得意的笑脸,又耀武扬威般挤了挤眼,嘴上却乖巧ู道:“娘收留แ黛儿,黛儿帮娘做事是应该的。”
沈明钧前脚๐离开,躲在门口把便宜老爹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的沈溪便想过是什么东西,却被林黛一把拉住。
说着沈溪便自顾自地打开柜子,拉开抽屉取出包袱,放到桌子上打开。最先入眼的是两件旧ງ衣服,虽然料子差而且都快洗白了,但很干净也没有补丁,而在里面有个小荷包,装ณ着一些散碎银子。
不可能,方才的一切太过真实,如果那ว是幻觉,沈溪就该考虑是不是要怀疑ທ人生了。
第二天,直到太阳刚跳上山峦,周氏才带着沈溪还有林黛上路,一行三人朝县城而去。
周氏横眉冷对:“追究什么,这又不犯法哼,以为老娘没读过书好骗是不是你三伯母便是沈家的童养媳,沈家自负大族,犯法的事情能做吗”
沈溪愣了半晌,觉得周氏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而且他前世也知道这个说法,顿时心中凄凉,只能百试不爽地卖萌:“娘,我只要你,不要媳妇儿我还不到七岁呢,要什么媳妇儿”
周氏板起脸:“你个ฐ小娃娃懂什么”
沈溪赶紧讨好求饶。身为顽童,就算说话不中听,到底也不会被人太多责怪。等周氏脸稍微平缓后,沈溪才问道:“娘,明天进城,咱能否就此在城里安顿下来,以后不回村里来了”
三房孙氏走到老太太身前,努力挤出笑脸:“娘若是坐不住了,便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若是困乏了,先回房去好好歇息。”
沈溪忽然有些佩服这个老太太了,却见她叹息一声,满是皱纹的手紧握着孙氏的手:“这次你就别ี掺和了,赶紧再给我生个小孙子才是正理。”
“呵呵,小孙儿怎么想听以前的事情了莫不是转性了我记得以前你最不喜欢听祖母唠叨了。”
“可惜啊,当年你大爷爷整日游手好闲不做正事,吃喝嫖赌你年纪还小,这些不需要知道,总之ใ后来你爷爷兄弟四人,闹了矛盾,便分家了。唉,沈家的家产,你二爷爷到你爷爷兄弟三人,加起来只继承了不到เ一成,说得好听点儿叫做分家,说的不好听,那ว就是给你大爷爷赶出家门了。”
沈溪闻言,顿ู时苦笑不已๐,却不敢说话。
自从沈明文考上秀才,王氏便不做家里的事情了,整日待在房里,靠着大伯食廪和廪饩银的扣留部ຖ分,夫妇二人光明正大开着小灶,钱花得差不多了,再向丈夫在外做工ื手里有些余钱的周氏借。
沈溪全捡精彩的内容写,经过说书人的添油加醋,想不轰动都难。
而沈溪有意在这书里留下伏笔,故事根本没写完,只说到穆桂英挂帅这一段,正是全书最精彩的地方,却戛然而止。
说书人根本没法编下去,因为让女人挂帅,不合常理,但人们偏偏就喜欢这段,最后说书的只能用大获全胜一笔带过,百姓自然不买账。
就算这样,的故事也在各个茶楼里一遍一遍地说,如今正是夏季农闲光景,城里城外的人都有空暇听书,引发的轰动效应越发强烈。
这天沈溪再次把字画送到字画店,这已是他第三次登门拜访。
头一次沈溪送去字画ฑ,那字画店的掌柜连看都不看就把衣着寒酸的沈溪给赶了出来。沈溪不死心,第二次又去,没等掌柜赶人就迅速把字画ฑ摊开让掌柜看,掌柜一看字画不错并没有再赶人。只是那掌柜眼光有限,根本辨认不出来这幅山水画ฑ到底是不是王蒙的作品,于是让沈溪拿着字画回去。
沈溪这次来,已经提前把说辞想好,因此见到掌柜后告之此画的主ว人乃ี是一位徽商,路过宁化县城时突患恶疾,治好病后手头变得异常拮据,只能ม把祖传的画卖掉,徽商不想丢面子,所以让他跑腿送画。变卖传家宝是件很糟心的事,沈溪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那ว掌柜的见沈溪两ä次三番来,分明有所仗恃,看来书画ฑ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他又不想冒风险,于是答应把画留下寄卖所谓的寄卖就是店家不出钱,如果有人把字画买走,店子收三成佣金。
虽然三成佣金多了些,可对于沈溪来说也没法拒绝,留在字画店寄卖总比留在手里烂掉好,如果这幅画ฑ能ม卖出去,多少能弄些银子回来,这样他读书的事情和全家人的生活就有了保障。
可惜几天过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以至于沈溪对这件事渐渐不抱希望。
六七月间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沈溪每天要做的还是压纸和画画,所作的作品不再局限于明初ม。
弘治年间最负盛名的才子是誉满江南的唐寅,十五岁时便以省试第一名补苏州府府学附生。此时唐寅尚未中解元,其书画技艺未到其晚年时臻至大成的境界,沈溪模仿几幅都不太满意。
又是一天上午,沈溪循例去字画ฑ店询问字画是否卖出去了,等看到他的画还好端端挂在墙上,不由带着失望出门。远远见到城北那家茶楼前人堵得水泄不通,就算平日里有新说本也没见人们这么เ踊跃。
过去听了一耳朵,沈溪才知道原来是工部郎中ณ林仲业到เ茶楼听书来了,不管之前听没听过的人,都想到茶楼里坐坐,以后说出去那也是跟正五品的朝廷大员喝同样的茶水、吃同样的零碎听同样的书,大有面子。
这家茶楼正是沈溪送出说本的那家,城里其他茶楼说书人说的,大多是从这里偷师所得。沈溪没有挤进茶楼的意思,要是说书人认出他就是说本的主人会破坏他的计划。
沈溪看了一眼茶楼外几个维持秩序的衙差ๆ,转身回家去了。
这时候茶楼里,韩县令身着一身宽松的直掇,也就是直领、大襟、右衽的道袍,陪同同样装ณ束的林仲业听书。
因为韩县令和林郎中的意外到来,的故事只能从头开始说起。那ว说书人口若悬河,把润色过几遍的故事说得活灵活现,林仲业听了不由微笑点头,显然这故事很合他的胃口。
说书人的规矩,本来一场只说一回,可权贵来了,那就得接连说下去而不能一拍醒木来个“下回分解”当官的可没那么多时间来听你下回
连续说了十几回,眼看故事到了尾声,那说书人内急暂回后堂解决个ฐ人问题,顺便休息下已๐经有些火辣辣的喉咙,这时候韩县令终于有机会跟林仲业搭话。
“林大人,宁化地处偏僻没什么好招待的,好歹人文还算昌盛这出说本您听得可算满意”韩县令陪笑着问道。
林仲业拿起茶碗饮了口茶水,颔首道:“未料é到贵县竟是藏龙卧虎,本官在京师也未听过这般有趣的说本,之前看的那两ä出戏也甚是精妙。”
韩县令欣慰点头,道:“只要林大人喜欢就好。我这就让那说书人出来,快些把书讲完。”
说书人休息得稍微久了点儿,韩协有些不满,让人换过茶水便叫夏主簿进去催促。
夏主簿亲至,那说书人就算累得只剩下一口气也不得不咬牙顶ะ上,破家的县令可不是说着玩的。
说书人回到台上,接着上一回书说,没过多久便说到穆桂英挂帅这一段,这可是穆桂英和杨宗保夫妇大破天门阵的前奏,可惜就在最精彩的时候,那说书人来了个“大破贼军”,就告全剧终。
“吁”
因为这说本已经说过几次,听书的对于这结尾很不买账,等故事说完,不等韩县令和林仲业有何反应,周边的听众已经把真实感受表达出来。
林仲业指了指说书人,问道:“韩大人,你说这结尾是否过于草率”
“这个ฐ”
韩县令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侍立一旁的夏主簿身上。
夏主簿心领神会,跟着说书人到了后台,一问才知道人家不是不想说,而是这说本就到เ这儿,后面编也编不下去。
夏主簿怒道:“这说本是你们写的,怎的就写一半,这不是糊弄人吗再说,后面还有的情节,你们怎么不一起写进去”
说书人大叫冤枉:“官爷,您别拿小人出气,这书又不是我们写的,那日不知从哪里来个ฐ孩子,手里捧着厚厚一叠纸,上面写了个ฐ说本。本来咱也没当回事,可一看那ว故事,正和前些日子县城里演的那出一脉相承,讲的是杨家将的故事,于是咱就说了,谁知效果那么เ好可那说本到这里就结束了,咱上哪儿去找那后半截”
夏主ว簿听完脸色沉了下来,但他不好发作,知道就算逼那说书人也没用,只好回去把事情告诉韩县令和林仲业。
林仲业颇为失望:“可惜听不到下半段,可惜,可惜啊”
连说三个ฐ“可惜”,韩县令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原本请林仲业出来听书就是为了逢迎上官,现在倒好,书听了一半掉在空中令林仲业很不满意,那这算是巴结还是得罪啊
韩县令板着脸对夏主ว簿道:“无论如何,要把写这说本的人找到เ,否则ท你这主簿哼哼”
说完韩县令跟着林郎中ณ走了。
这下可苦了夏主簿,虽然说自己是有品秩的从九品官员,韩县令未必能把自己如何,但自己้的权力完全视韩县令的放手程度,只要他把自己้所有职权交给他人,那这个架空的主簿当起来还有什么味道
按理说找个人不难,可连人是谁都不知道又如何找寻
回到เ县衙,夏主簿心中无比纠结,突然想到那日进献的戏本中有这一出,当时还赏了银子,这说本会不会是同一个ฐ人写的
“把李大力给我叫进来。”
夏主簿冲着书办吩咐一声,马上就有人去叫。
人很快就来了,正是那日克扣赏钱还打了沈溪一棍子的衙差。
李大力一进门便点头哈腰:“主ว簿大人,您老叫小的有事”
夏主簿冷声道:“之ใ前你说你家有个亲戚送来戏本,我高兴之ใ下让你送出去二两赏钱,可有此事”
李大力心里得意,空手套白狼得了二两银子,堪比他两个月的俸禄了,这等好事他怎能忘记
“是啊,您老贵人多忘事,小的怎能忘了”
夏主簿道:“那好,你去把你那ว亲戚请来,我要好好问问他,这戏本还有那的说本是怎么回事。”
李大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直,随即脸就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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