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宓……”凌沙哑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日你在雨,淋得全身湿透,体力不支昏倒了。”甄宓秀丽的脸上有着丝丝倦意,“你昏迷好久了,如今已身在邺郡ຉ。”
凌平缓答道:“自然记得,你说:‘手无剑,心有剑,此时之剑客,虽然手里已无名器利物,但剑气却愈加凛冽,飞花掷皆可取人性命。’”
“你的真名是什么?无名不是你的真名吧?”莫大叔忽然想起,连忙问道。
寒风吹摆着烛火,四周忽明忽暗,一只停在角落的飞蛾顾自怜惜,它仰头望漆黑一片的四周,丝毫没有它所渴望的,最终全力奔向烛火,刹那ว间它拥抱了光,拥抱了火,微笑地失去了知觉,只留下熄灭的烛芯升起一缕轻烟。
“凌儿……”孔明低沉地呢喃着,修长的手紧抓住凌苍白而细瘦的手腕,他的黑眸深沉如迷。
凌猛地低下头,埋到เ孔明的颈肩,不想让他再见到她的泪水。
“那,为何今夜你却哭得出来?”孤儿院?阿姨?孔明虽然有些疑惑,但仍轻轻问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凌提起她的过去,怜惜缓缓在他心泛开来。
“多谢主公的好意,我心早已认定了凌,除了她,我不会娶ດ任何女为ฦ妻,我自是全身心地待她。”孔明瞇起的眸光凛冽,他的感情或许清淡如水,他或许不轻易将爱说出口。但是,他对凌的情意确是真实的,是唯一的,“所以,我必会娶ດ凌为妻。至于主公方才的提议,必须从长计议。如主ว公已无其他要事,我先告辞了。”说着,孔明已回身出了大门。
风,忽然猛烈地吹刮ุ起来,这已经是初秋的晚风了,带着阵阵压抑不住的凉意,飘忽地掠过夜空,吹得片片乌云遮住了皎洁的月亮。
“此事日后再说,救人要紧!”孔明没有多作解释,只是催促道。
“不,不,军师,我,我下不了手……”大夫有丝颤抖,“其实,这姑娘情况实在不乐观……”
“说吧,要我如何帮你?”曹植黑眸透出锐利,“我定当尽力。”
“司马懿ງ。”
什么?!三人立时一震。
什么?!三人又是一震,完全估不到曹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松了口气,刚ธ抬起头,曹植的嘴唇便轻压在她的额上。
凌顺势被甩了出去,险些摔倒在地,一直在旁不发一语的曹丕快步上前,轻扶住她。
“呃……”凌不适地想移动身体,却被孔明抱得更紧。
黑暗,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只能感觉到เ彼此细细长长的呼吸声,还有彼此挚热的心跳声……
大帐之内早ຉ已坐满了曹军的部ຖ将,曹操站在堂上,他背对着凌,正看着墙上的地图。
“是!”众将便起身行礼,齐齐地退出了。
这日,马超正与凌分析战况,忽听人来报:“韩遂来了!”
韩遂入帐后,便立即召集众人前来商讨破敌事宜。
凌,她成熟了,变稳重了,羽翼渐丰,不再是从前那ว个事事争强好胜的小丫头了。她已敏锐地窥视了他心最阴暗的那面,而这样的他,无疑ທ是她不想接受的。
“我曾说过,我会让你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你和我回荆州。”孔明沉痛地闭上眼,从未想过他们会走到เ今天这一步。
曾经雄姿英发、风度翩翩的他,竟然变成如此模样!凌忽地心脏收紧,眼一涩,随后双膝发软,便跪在了周瑜榻前。
“大哥,别再说了……”凌使劲眨眨眼,用力擦去泪水,哽咽着道,“是我自己太任性,哪能怪大哥呢?”
“士兵大哥,我是从老远的地方แ来的,就请你无论如何也通报声吧!”凌赶忙拜托道。
“是军师的岳父,黄承彦老先生。”兵士答道。
曹丕顿ู时有些恼意,而在睡梦的凌似乎ๆ觉得有些不适,便将身躯稍移动下,口呓语道:“孔明……”
“大哥,莫非你,”曹植在旁看着曹丕异常的举ะ动,惊诧地问道,“莫非你对凌……”
曼陀罗?麻醉剂?新药方แ?莫非……凌忽然醒悟过来,连忙问道,“莫非您就是华佗大夫?!”
“麻沸散?我是想好了药名,但不叫‘麻沸散’,而是‘醉心散’。”华佗闻言一愕,“且此药尚在研制阶段,麻醉功效并不强烈,反而会蚕食人的记忆,由最近发生的事情,直至少年、幼童时的记忆也能逐渐消除……”
“恩,大公……”凌想叫住他,又不知如何开口。
为什么?!曹丕蓦然闭上眼,再一次想起了方แ才曹植与甄宓相拥时,他们间哀怨婉转的绵绵情意……
来人束发高冠,一身锦袍,面容俊雅,一对深眸蒙雾似的难测,留แ着几缕长须,倒也有几分人智者的清逸之气,正是司马懿,在凌审视着他的同时,他也回望向她。
“我没事。”凌不着痕迹地避开司马懿的碰触,斜瞥了他一眼,便往大堂内走去了。
孔明虽在她的黄昏出现,最后终是擦肩而过,有几次她想拉住他,但当她伸出手时,面前却总是空空如也。
凌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直到现在为ฦ止,她真真切切地在想着他。即便是在如此孤寂的情况下,只要想起他,她的心底就会涌起阵阵暖意,这就足够了。
“大公因何认为ฦ和女称兄道弟是件有趣的事?是瞧不起我是个女么?”凌缓缓地放下手,长发已๐服顺地披在身后。
说到这,凌缓步来到曹丕面前,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今日我站在大公这个位置,有着和你同样的权力与地位,我敢说,我绝对会做得比你更好!”
“没有。”凌摇摇头,“我已๐经没事了。”
“凌,凌。”曹操喃喃地念了两遍,眼眸异光一闪而逝,复又问道,“你为何会晕倒在河边?”
“什么话?”凌不经意地随口问道。
周瑜也往前踏了一步,他在凌耳边轻声道:“你莫非到如今也没明白孔明的……”
两人一路无语地走回营帐,重重的凉意在月亮的周围形成一圈美丽的彩景,浮动在这个ฐ不寻常的夜晚里。
“那是自然。”鲁肃答应道,行礼别去。
“是么?”凌冷绝地笑着,手微一使力,簪尖刺破肌肤,一缕血丝立时从白皙的脖颈上流下,“与其受这样的侮辱,我宁愿自我了断ษ!”
其实凌根本不会求死,她只是在赌,在赌曹丕对她存有情意,不愿冒这样的风险,能暂时放过她。
“你……”曹丕虽然难以忍受的烧灼,但他很明白凌的性,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且也心疼她刺破脖ๆ颈,生怕她伤了。
“你还不肯决定么เ?”凌手上再使力,簪尖又刺入几分,丝丝鲜ຒ血流了出来。
“好,我答应你,暂时不会碰你。”保证的话以异常暗沉的哑声说出,显然曹丕在控制着自己即将溃堤的渴求,“但是你要答应我,不会再伤害自己。”
凌轻笑,淡冷地道:“只要你肯收手,我就绝不会伤害自己。”
“好,那你好好休息……”曹丕的声音转为温和,“我回去了。”说罢,回身扬长而去。
见房门关上后,凌缓缓松开手上的发簪,无力地靠向身后的墙壁,颤抖地想拉好衣服,低头却看到手腕、肩膀上明显的淤青和吻痕。
“呵……”她扬起一个ฐ虚脱的笑,眼泪突然从笑着的眼流了出来,划过微笑的嘴角,滴到了她的手背上。泪水好冰,好涩……她方才险些就掉进深不见底的地狱,她知道一旦坠入就永无翻身的余地了……
凌笑着,忽然急喘起来,紧ู紧捂住胸口,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似乎ๆ要窒息了。胸ถ口,好痛……她伸手抹了抹嘴角,却抹了一手的血,她使劲用手背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屋里一片黑暗,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凌在黑暗静坐着,一动不动。
她曾经渴望着那种与亲人团圆的喜悦与激情,但是,只换来今晚这样的满目创痍,这种残酷的结果已๐将她折磨得心力交瘁。
孔明是她心剩下的最后一个慰藉,如果不是还有他,她真的会在悲痛欲绝立刻死去。
凌抱紧双臂,蜷缩在角落里,身体上的痛远比不上内心的痛。她觉得自己好孤独、好无助,惆怅、恐惧和悲伤像一张大网将她紧紧困住。
“孔明……”凌喃喃地唤道,她好想见孔明一面,渴望他宽阔的肩膀、温暖的怀抱,以及轻柔的呢喃……可惜,如今这小小的愿望,却也变得奢侈……
曹丕安居王位,便改建安二十五年为ฦ延康元年,他对曹植、曹熊兄弟的狠毒也开始展现出来了。
曹熊已被曹丕逼得自缢身亡,曹丕随后便将曹植的好友丁仪、丁廙等诛杀,而刚到邺郡ຉ的曹植也随即被软禁起来。
“今日吹的是什么风,你竟会主动来找我……”曹丕交叠着双手,坐在椅上,微抬眼看着面前的凌。
“你,你额上的伤……”凌犹豫着问道。
曹丕随手将额前的几缕乱往后拂去:“已无大碍,只是留下少许疤痕。”他眼光一转,“你今日前来不只为问我的伤势吧?”
“桓,”凌硬着头皮道,“放过建吧!他并无争斗ç之心,不会阻碍你……”
“哼,在你心,建始终是比我重要……”曹丕稍拧眉,眼杀机立现。
凌怕弄巧成拙,连忙解释道:“不,你们在我心是同等的,都是我的知己好友。”
“知己好友?”曹丕徐徐起身,握住凌的手,温热的气息拂上她的脸颊,“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把你当做知己好友……”
“,桓,你听我说,”凌咬紧牙,强忍着不把他推开,“建虽然嗜酒、恃才放旷,但是他毕竟是你的手足兄弟,请不要……唔……”她忽然闭口不语,全身一阵战栗窜过,因为ฦ曹丕忽地俯唇吻上了她的手腕内侧。
“我会放他去别处,他并不是我的对手。”建虽才华横溢,但城府不够,沉稳不足,难成大事,曹丕带着霸气的笑,那ว是属于王者的自傲,他将凌纤细的手贴上自己面颊,“我心所重视的对手,不是他……”
哦?听曹丕这么一说,那他实际上忌惮的并非是曹植,凌蹙眉思索着,不是曹植,那便是司马懿了。
如此看来,曹丕对司马懿ງ并不是没有防备,他们虽然表面上是和谐的,实质上是既相互扶持也相互牵制,暗藏玄机,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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