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这样的路上,我们的炎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他觉得前面那些所有的先行者们所千辛万苦踩出的这条道路,其实只是为了一个目的,那ว就是为他的这次东行做准备。
炎觉得自己很富足,很快乐,像一个帝王一样的富足和快乐。同时,他的身体和思想是自由的,而帝王们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他可以叩击路经的每一户人家的门扉化一口缘,而不需要任何理由。当从神庙的门口经过时,他就会去“挂单”。他从肩上的褡裢里取出自己的帖子,然后挂在门楣上,继而,便和衣躺在门洞里闭目养神,门“吱呀”一声开了,是小和尚出来打水。他们捧起这个帖子,然后将这位已经睡着了的苦行僧唤醒,领入禅室安歇,而在这神庙里将息几日之后,我们的炎又重新踏上了道路。
脚下的恒河仪态万方、风万种地奔流着。菩提城的灯光,有一部分映在了河里,于是那河面上出现了碎银子般的光亮。虽然已经是夜晚了,堤岸上仍然聚集着许多人。
顺着儿子手指所指的方แ向,母亲向苍茫夜色中的恒河望去。她的目光终于盯住了河心那块突出的岩石。
炎这时候十八岁,他已๐经完全成熟了。而他的父亲,那位现任宰相也已年届四十,开始衰老。交接班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国王下了诏书,选择一个ฐ良辰吉日举行仪式,随着这个日子的临近,整个菩提城都激动起来,像在迎接一个ฐ盛大的节日。城中那些临街的铺子将门面都装饰一新,从而给城市增加了许多的喜气。姑娘们为ฦ这个节日的到来准备着新裙ำ子,而铁匠们则ท在使劲地拉着风箱,敲着铁砧,把钢铁ກ里的音乐่敲打出来,为即将到来的这场盛事助兴。
看来只好向国王禀报了,这时候,宰相府的女主人,炎的母亲说,让她再出去寻找一次吧。也许,炎会在那个ฐ有着三棵菩提树的神庙里面。一颗母亲的心告诉她:炎在那里,并且正在哭泣。
“高贵的龟兹国的臣民们,让我们为已经圆满地到达天国的国王祝福。让我们把这龟兹国重建的消เ息,告诉给我们的西域之华——那正在长安城讲经的鸠摩罗什高僧。托他们的福,我们得以重生。而已经垂垂老矣的我,可能不会再为你们服务多长时间了,但是,我会一直陪伴你们的。我陪伴你们的,就是手中的这个毡帽。”
“现在,”老人将毡帽捧在胸口,他用一种苍老而疲惫的声音说:“现在,终于可以把它交给水,交给大地了。如果它命大,它会芽生根,长成大树的!”
代来山顶那棵半枯的老杜梨树突然噼噼啪啪作响,代替枯枝的是一树碎银子般的繁花。而在山下那广袤的草原上,青草开始拔节、生长,由枯黄变得青绿。那五颜六色的花朵突然开始热烈地开放。那沉睡在灼热沙丘之上的红柳丛,枝干上吐出一串串花穗。白杨树的叶子在风中飒飒作响,热烈地拍着巴๒掌。那条哀恸的小河,被后世称为“硬地梁”的小河,开始淙淙流淌。
下山的途中,勃勃问道:
固远城是塞外的一座古城,不甚大,也不甚小,位于一条川道的要冲,这条川道连接着黄河。黄河在不远处喘息着,呜咽着,不舍昼夜地流过。有一句民谚叫“天下黄河富河套”,它富的该正是这一块地方。
那是一把古琴。琴声呜咽,饱含无限况味。她抚琴的手,手指细长、白皙,长长的指甲大约用花园里一种叫“鸡冠花”的植物染过,是曙红色,像秋天那成熟了的枸杞子果的颜色。
这话恰好触动姚兴的心病。群雄四起,强者为ฦ王,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东晋远在长江以南的建康城,暂时还不必虑它,唯独这北方草原的大国北魏是后秦的心腹大患呀!
姚兴说道:“随鸠摩罗什高僧一路东来的这三万百姓,恰好没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代来城既然已为ฦ北魏所破,成了一座死城,那么就让这龟兹国的百姓,在那里安家落户、休养生息吧!”
鸠摩罗什抵达长安城是汉传佛教史上一次重要的事件。正是由于鸠摩罗什在长安城十三年的弘法,汉传佛教终得以在中国地面确立。而儒、释、道三教合流的准国家宗教,为古代的中华文明奠定了基础。
“高僧,你一路风尘,鞍马劳顿,身心受苦了!高僧从那龟兹国披星戴月,而敦煌,而凉州,最后到เ达长安城,真是道路漫漫,备受艰辛。掐指算来,光阴荏苒,高僧这一次东行,竟然用了二十年的光景!”
叱干将军鼻子哼了一声,面无表。
叱干将军依旧冷漠如初。
城墙根上,大约还有一些白骨,还有一些不规则的石块。勃勃用手一揽,把它们也揽过来。
男孩继续说:“这是高高的城墙,这是城墙的四个ฐ角儿,四个角上要造四座角楼。这角楼要高,要厚。城墙的外面,凸出去,一个一个,一字儿排开,堆些马面。这城的中间嘛,要建一个大戏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演草原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