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慢慢挪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堆着案上。
饶是如此,里头的那人照ั样派头十足,不论来者是谁,皆不面见,只托小厮将物件拿进去,再从中挑选几样修补。
如今日头已经高高挂起,车内窄小,连着她有四个人在内,实在闷得慌,刚走一会儿她这身上就出了层薄汗。
正难受着,柳梓月转眼瞧见一人,他骑着马,身着月白锦衣,一副清傲矜贵的模样。
这回人是真走了,不知怎的,额角处陡然疼得厉害。
客栈外头有个人影,红菱觉得自己看花了眼,这夜深人静的怎么还有人走动?
这点伤与他幼时习武相比的确算不上疼,他自己没察觉,倒是眼前的人满脸的担忧。
后来在他五岁那年,父亲因一次意外被敌军的毒箭刺伤,险些丢了半条命后,他才彻底听命母亲改随着云绫学医。
柳梓月想到เ那双澄亮的杏目,脑内陡然出现个人影与之ใ重叠。
难怪先前在府上见着秦艽时她觉着熟悉,原是她忘记了。
柳梓月应了声,觉着他也不算全无见地。
小厮走得极快,一溜烟就消失了,柳梓月回头望了望,见那背影极其纤瘦。
柳梓桐稍顿,瞧见面前的人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此话不知触及柳梓桐哪处,竟叫她突然大笑起来,猛咳不止,“失望,咳……咳咳咳……爹娘如此,咳……你也如此。”
柳梓月垂着头跟在后面,冲着一旁้的红菱打手势,唇微动,无声道:“快去找娘。”
见她走远,她才认命地转回头,岂料他爹不知何时停住脚,正立在原地盯着她看。
虽说荀邺是男子,力气稍大些,可她总归是学了功夫,比是大夫的他强了不少。
到เ底是她苛责了,他不同于自己้,哪里懂得她是何心思。
她握着剪ຘ子的手松开,莹白的纤指上沾染了粘稠的血,赫然醒目。
可到底晚了一步,柳梓桐脸上的血色褪尽,瘫软在她怀中ณ,斑驳的血滴落在薄被上,扎眼极了。
“你不……”
柳梓桐垂眸,欲要摇头却听见背后的人又道:“若是不愿,这条命可是要你来还了。”
柳梓桐听此急忙辩驳,声音提了几分,“我没有!我怎么会害安儿!”
柳梓月蹲下身,伸手覆在柳梓桐额头上,滚烫的热气传到手心,她紧忙朝着外头喊道:“红菱。”
柳梓月定神,吞咽了下口水。
柳梓月闭了闭眼,深呼一口气,挪动身子抵住门,冷静道:“你装作碧萝的模样留在府内,那真正的碧萝如今在何处?”
她擦干血迹后,顺手拿了他撕下的干布条绑在腿上,缠的紧紧的,看起来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荀邺见她这副模样,尽量放低声音,让其显得柔和些,“能不能走?”
寂寥无声的夜晚,主ว仆二人并排走在甬道上,除去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外还夹杂着零碎的脚๐步声。
两人对视一眼,直奔回了屋内。
柳梓月心安,面上的笑意更甚了几分。
即使他上一世对她如此好,可她怕他会先一步喜欢上别人,毕竟这一世改变了太多东西,她怕他也会变。
柳梓月面色羞赧,“女儿几时说过喜欢,娘亲莫要乱下定论。”
“好好好,娘不说了,不过今日娘叮嘱你的可要记住了。”
像是只单单给他看一眼,没展开便很快收了回去。
李县令喝了口茶,眼角堆着的褶子舒展,“公子果然是聪明人,这镇上的柳家你可知道?”
听着稚嫩的声音传来,柳梓月朝里屋看去,榻上的人见到她眼睛一亮,明明是个男ç娃,却生的唇红齿白,讨喜的很,只是常年不断药,面上有几分病态。
安儿点了点头,“是啊,我可想二姐姐了,听说姐姐这几日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了?”
“你若是真能听娘的,娘的病就能ม好了。”
许茹诧异,“你哪里认识的神医,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
记得她初嫁给宋邵ๅ云时,这丫头总是替她不平,她被折磨挨罚,也全是红菱替她挡下,这样忠心的丫ฑ头最终却葬送在王府里,她实在不甘心。
红菱瞧着自家姑娘有些怪异,说不上来,总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
女主是个莽撞的姑娘,宠着长大的孩子,虽然经历了一世,可也是很小,她是回到两年前,不是寿终正寝后回到未及笄时。
最后爱小天使们!
“当时二姑娘同四姑娘起了争执,老奴经过瞧见二姑娘推了四姑娘一把逃走了,只是老奴身子迟缓,没追上二姑娘。”
柳梓月愈听愈觉得稀奇,见孙嬷嬷面色无异,继而又问:“嬷嬷是几时经过了那处?”
孙嬷嬷略微思忖了下,“老奴那会儿正要替老夫人熬制汤药,应是申时。”
申时?
她分明只在辰时见过柳然,午时过后她就出了府,有何能ม耐推得了人?
柳梓月转头扫了眼众人,也不待人唤她起身,径直走到红菱边上。
她拿过红菱手上的布包,从里取出了个盒子,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道:“孙女今儿特意去府外替祖母寻了件礼,方才才回来,嬷嬷确定今日见到的是我?”
柳梓月打开盒子,露出一块绣着金色细纹的锦缎,里头包裹着个ฐ翡翠玉镯,揭开一看,里头的玉镯呈三色,且玉色通透秀雅,是个稀罕物件。
她稍打听过一二,知晓祖母爱好这玉镯,柳梓月虽是对她有怨处,可这寿礼不得不送,便随手买了个回来,哪曾想倒是先用上了。
朱氏瞧见锦缎中包裹的玉镯,眸色陡然一变,握着拐杖的手微颤,“此物你是从何处寻来的?”
柳梓月避而不谈,笑道:“祖母可还喜欢?”
柳然没料到这一出,见座上之人转变了脸色,立马上前撒娇็道:“祖母,您可要替我主持公道。”
“妹妹说的对,是要公道些,嬷嬷说见到我是在申时,但那会儿我正在府外替祖母寻此玉镯,若是如此,岂不是嬷嬷是在说谎?”
孙嬷嬷弯腰屈膝,连忙道:“老夫人,老奴所言绝无半点假话。”
朱氏抬手按了按颞颥,吩咐一边小厮,“去问问守门的护卫何时见到二姑娘回府的?”
柳梓月心道不妙,她特意从后门偷溜出去的,他们怎么会见过她?
“且慢,我没从前头走。”柳梓月将玉镯包了起来放回盒中ณ,“祖母若是不信,尽可吩咐人去玲珑坊问问,那的人可都见到เ了我,正巧我还赊了几两银子,劳烦替我补上。”
眼看柳梓月要将盒子收回囊中,朱氏扶着拐杖的手摆了摆,“罢了,此事不必追究了。”
柳然一时气急,大喊道:“祖母可是糊涂了!千万不能听信她的谗言,定是她勾结了外头的人!”
孙氏见此一把抓住她,厉声道:“莫要胡言乱语!”
柳然被这一吼显然吓到了,她愣了半响,待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后立马捂住了嘴闭口不言,孙氏将人拉到后头赔笑道:“娘,然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