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傅箐内心深处,裴晏与裴桓实则是半斤八两。裴晏虽不曾真正伤害过她,可李璟涟这样一鲜活生命的陨落确实是出自他之手。在这深宫中,许一人情深,可笑得很。这俩兄弟吃相同样不堪,实在不必以五十步笑百步。
……
“在崇文殿议事。”
嵢州?
傅箐的双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已被裙带捆着系在了床头,此时她只能怒目圆睁吼道:“你不得好死!”
“嘶……裴晏就没有教过你,女人在男人面前,要懂得服软吗?”
被夺去了“太子妃”的名头,摇身一变成为“奕王妃”,傅箐虽是无辜,但也被牵连进了此事之中ณ。皇后下令,奕王妃作为主母,管教不力,禁足半月,吃素一月,每日需得虔心向佛,祈求陛下安康以请罪。
“阿珠,你何时进来的?我竟都没有察觉。现下什么时辰了?”她提着笔悠悠提写了几个字,却没有等来身后人的应答。
她复又想到เ,自己和李盛似乎ๆ也是这般。李盛年轻丧ç妻,她年幼丧母,李盛不善言语,父女俩之间仅有的交流,竟还是在他那根棍棒下;而现下,她却盼望着父亲能从床上下来,给她一顿ู打,惩罚她不顾一切盲着心眼要随旁人南下。
但她又止不住地想,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殿下?”
“过来。”裴晏扬起下巴点了点,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
李璟涟起身,款步至皇后面前,面上挟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在她面前盈盈下跪道:“皇后娘娘,还请您为璟涟做主ว,还璟涟一个公道!”
有些东西,还是碎了。
“傅志明鞠躬尽瘁一生为相,为我朝百姓所称道,我将他掌上明珠许给了你。这太子妃入宫不过一月有余,你便宠了李璟涟?你这不仅是在打傅志明的脸,更是在打我的脸!你这太子,究竟是怎么当的!?”
他从小到大,最怕的,不过就是父皇的训斥ม。他是储君,从小就有人在他面前耳提面命,太子万万不可犯错,太子定要有太子的样子。他不是没有预想到此时这个ฐ场景,可真的听到“你这太子,究竟是怎么当的”时,他只觉得恍惚,耳边似是有不绝的风声,在脑แ中呼啸而过,一阵又一阵。
待傅箐回到刺๐史府时,已是晚间戌时。
傅箐幽怨回头,冲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声张。
裴桓的一双眼眸,出奇清亮,似是浸在水潭之ใ中ณ的黑曜石。傅箐从来就不期望自己้能看懂他,可今日的裴桓,有着格外的意气,似是未曾设限。
可现下,她要赌上一赌。
傅箐闻言,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才讶然发现自己不自觉间,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又向裴桓望去。
也正是这个ฐ瞬间,裴桓又一次强烈感受到เ,傅卿并不属于他。就算他再怎么胡搅蛮缠使横耍坏,傅卿都不属于他。她与他之间,似是永远隔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叫他看她看得真切,伸手触及时,却又被什么阻隔了。
“朱二姑娘?前几日城西的张秀才不是还前去上门提亲了?”
“就是……”
“姐姐,明日你陪我一同上街购置些胭脂可好?”
李璟涟也笑,一扫前几日阴霾,眉眼弯弯,端的是贵胄人家嫡长女模样。
“你若是唤了他来,便是将这太子妃之位拱手让与后人,他这会儿估计正忧愁着,该如何给人郡ຉ主一个ฐ交代呢。”
裴晏日间为何会无由来地掀桌发怒,前日为何要告与李璟涟南下行踪,还有很多她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都于瞬间明了了。
“你别拿我爹爹来压我!”李璟涟现下急红了眼,一点儿好话都听不进去,从地上一骨碌爬将起来,气冲冲地冲出门去,“你不帮我,我自有法子!”
她想不出什么法子来防着李璟涟,犹豫了半晌,还是将此事告与了裴晏。
裴晏倒是没了之前的慌乱,斜斜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她,没好气道:“你站在那儿是等着由á我来给你铺床吗?”
她今天太累็了。
“十条人命值当,一条人命便不值当?”
他不愿意承认,说来说去,就是因为阿环只是区区一个婢女。她的命,自然是抵不上信王妃或是清乐郡主一命的。
天下众生皆苦。就算是如裴晏裴桓这样的位高权重者,也无法普度每一个ฐ人,更何况是她。
“你这眼泪,既不能化作吃食分与他们,也不能变作银两ä送给他们,又有何用。”一旁的李璟涟早就忍耐不住,也顾不得赵宁蓉的身份,亮出话头,直剌剌地刺๐了回去。
“晏哥哥,这天太热了,我们就近找个客栈歇下吧?”李璟涟叫苦不迭,抱怨了一上午。
“唔……好臭啊!”
“我趴在树上哭时,他陪着我说了好多好多话。看我从树上下来后,他却马上走开了,不愿多与我讲话。我只以为他是哪个小厮,直喝令他,他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李璟涟却不以为然:“掖庭宫中未见过我之ใ人,都以为我是洗衣的宫女,那么多人之中,桓哥哥是唯一一个,即便不知道我是谁,也愿意救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