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请四娘子进去坐好。”王东山不愿多废口舌,督促车马继续前行。
“杨府家规甚多,大娘子要是知道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王东山躬身,面无表情道:“请四娘子再忍上二十里。”
“只希望有一日有人能拨乱反正,重整朝纲。”徐二亦正色凛然,但到底是意气生。
钱之ใ语撇嘴,不以为意。
荆词孤身屹立于石拱桥上,微风轻拂,河中ณ花灯飘向下游,似一条长长的红色丝绸。曾几何时,萧安拉着她的手,满脸期盼道:“待到乞巧节,荆词便可与我一同放花灯、求乞巧了。”
荆词转身,不经意间与之对视。她的睫毛颤了颤,竟是他……
刺๐客的肩膀上突然被一支箭射中。
“你们去后花园。”萧母冲身后几人道,声音颇紧ู张,一边拉着荆词大步往前门走去。
好久没有这般心情畅快了,阿爹今日回家,多日未见阿爹,怪是想念。明日是她的笄礼,终于又迎来一年生辰,且今年可和往年不同。全家上下,无不忙活和欢快。
“太好了。”荆词闻言立马停了秋千,一派欣喜,匆匆忙忙跑向前厅,迫不及待一路叫唤,“阿爹,阿爹……”
一个小叫花子正拉着一个ฐ小姑娘四处逃窜。
小叫花子拉着小姑娘,三番两次试图往芙蓉居后院的方向跑,几个大汉纷纷跑向后头。不料é小叫花子最终一鼓作气转而冲向前门——
“我姐姐多大了,可否婚配?”荆词对杨家情况可谓一概不知。
芳年扑哧一声笑了,“您的大外甥都十八了。”
“是吗?”如此说来姐姐长她许多了。
芳年生性开朗,“如今尚未婚配的只有三娘子和四娘子您了。”
“这么说来我母亲的年纪应当很大了吧?”
“四娘子您并非主母所生,您同三娘子是阿郎的妾室婠娘子所生。”
婠娘子,她的生身母亲?原来是妾室啊……如此也说得通,会被过继出去的,自然是庶女,只是没想到她还有一个同胞姐姐。
与芳年唠嗑下渐渐悉知,杨家乃ี弘农华阴的隋唐世族,不说远的,上三就是隋朝名臣杨士达——则天大圣皇帝的外祖父。荆词的父亲杨知庆,是宫中十二卫将军,如今已过花甲之ใ年,致仕闲居在家。杨家主母已๐去世多年,但她的生母尚在。
杨家有四个女儿,大女儿与二女儿是主母所出,她与三女儿乃ี主母的堂妹王婠所出。这么算来王婠也是王习业的堂妹。如今杨家大女儿即荆词的长姐,乃ี杨家大小事宜的主ว事人,首嫁唐高祖李渊孙儿广平郡公,后嫁胡氏。二姐乃当今圣上爱子卫王李重俊的嫡王妃。而同胞的三姐长她一岁,待字闺中。
“四娘子可饿了?吃些点心吧,这点心可好吃了,”芳年打开食盒,把点心呈到荆词面前,一块块介绍起来,“桂花糕、云酥片……”
“好啦,我不饿也不晕,你也吃点吧,照ั顾了我一路,自己累得够呛。”芳年这几日跟着她也够遭罪的,还不时头头尾尾伺候,她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这照顾那。
“奴婢没事,照顾您是奴婢的本分。”芳年小嘴甚甜。
“那日马车翻倒,你的脚不也伤着了吗?”荆词早察觉她的脚๐有问题,“你就好好休息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芳年眨巴着眼,竟些微感动,这些年在礼数苛刻的杨府,从未受过这般体恤,想不到她一调上来就遇到四娘子这样顾及下人的主子,她也太好命了。
“四娘子是否累็了?前方有邸店,可稍作休息。”薛崇简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
几日相处下来荆词才知,薛崇简乃ี前驸马薛邵之子,太平公主ว的次子。
“四娘,您该换药了。”芳年提醒主ว子,她把主子换药的时辰记得甚牢。
“那ว便有劳薛郎君。”
…………
邸店。
芳年虽是得力丫ฑ鬟,却从未包扎过外伤,换起药来笨手笨脚,更是把荆词的手腕包扎得臃肿不已。
“四娘子……”芳年哭丧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主子。
荆词无奈,“罢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幸而她自小骑马、打马球,和萧氏兄妹各种玩闹,总是磕着碰着,包扎换药对她来说小事一桩。
可惜单手换药,着实费劲。
一旁的悠悠饮茶的薛崇简见状,二话不说放下茶杯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我来吧。”
芳年赶忙让开到เ一旁。
“你的伤极重,若不好生料理,恐怕难以痊愈。”薛崇简以宽大的掌心托着她的手,轻轻吹掉之前的药粉,重新一点一点均匀地洒到เ伤口上。
荆词皮肤细嫩光滑,这一狰狞的伤口甚是突兀,大约是疼了,总是下意识地缩手……
薛崇简稳稳抓紧她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她的手很小,薛崇简握在掌心,柔软舒服,竟有一瞬间略๓微失神。
除了阿爹和萧平,荆词从未同别的男子如此亲近,下意识稍稍挣脱了一下。
“抱歉。”薛崇简面露尴尬之色。
荆词亦觉不安,“谢谢。”
“举手之劳。”
待处理完,薛崇简回座继续饮茶,神色却不似方才自若了。
荆词一边饮茶一边不自觉抿嘴,最后索性放下杯子,认真地盯着眼前人道:“且不论杨家与太平公主的关系,我与你素า未平生,谢谢你舍命相救。我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今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大可叫我。”她略微扬了扬头,一派真诚坦然,自小阿爹便教得她“道义”二字。
一抹爽朗的笑在薛崇简的面容展露,想不到这位娇小的四娘子竟颇有豪情,“好”可是他转念一想,她身子虽柔弱,脑子、性子却发达得很,“不过在杨府以你这性子,日后要我帮忙的怕是不会少。”
“既然薛二郎说到这份上了,以后我若惹了麻烦,你可别袖手旁观啊。”她赶忙笑道。且不说他是太平公主之子,有助于她调查阿爹之事,单是薛崇简的为人,就颇符合她的胃口,交这样的朋友,是件畅快事。
“你还真不推辞。”
“荆词先谢过薛二郎了。”她哈哈笑。
薛崇简笑着摇头,这小丫ฑ头得了便宜还卖乖๔,机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