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个罪犯般小心翼翼地在妈妈身边坐下来，不敢出声。妈妈开口说话前先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她心里酸痛不已：“楼ä下的华姨下个月就生了，我用她给的棉布的旧ງ床单改几件小毛头的衣服。”
妈妈又说：“霜霜，你也长大了，爸爸妈妈不应该事事替你做主，不过男女交往就像穿衣服一样，小毛头和大人需要的不一样，有些衣服外表看起来很漂亮，可是穿在身上会过敏会难过，如果做工ื不细，就会开线掉扣子，有些衣服看上去用旧ງ了，不起眼，穿起来却舒服，长久。”
高天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之前见过你。”哦，她很意外，第一次正经去看他的脸，他的脸在路灯下显得清秀，但略显单薄。他侧过头问：“我可以抽烟吗？”她点头。
她心里一惊，的确很离谱。他把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又说道：“前两天我去芜城会朋友，回来时跟你坐的同一班车。”
挂了电å话，她对他说：“我要走了，家里人在等我吃饭。”他却笑了：“好啊，我一起去吧。”她想他是能ม做出这样的事的，吓得惊慌失措：“不要……”他笑得更灿烂：“我正好想问你爸爸妈妈，愿意不愿意把女儿交给我来照顾ุ。”她更急了：“千万不要。”又怕这样说不足以吓退他，就狠心道：“再说，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就这么不尊重人。我，我根本一点也不喜欢你。我很讨厌你。小唐更适合你，而且她比我要早出现，她更了解你。”
“可能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对我来说却刻骨铭心。”他的口吻出奇地认真和平静，这样的开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直到เ回家的长途车缓缓开动的时候，她走到空空的最后一排，躲在窗边，才让泪水汹涌地夺眶而出。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眼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掉泪，是为了那个叫叶悭然的男孩吗？他的笑容，他的睡着的模样，他紧握住她的手，他紧紧地抱住她，他说很怕她会离开，原来他说的有事情瞒着她，就是这样，这一切让她心痛，那痛是从心里某一个点锐利ำ地出来，迅地扩散到四周，使她无法呼吸，为什么这样心痛呢？真的爱上他了吗？柳青说她看他的眼神很有FeeLIng，真的吗？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人，认识不过短短的一个月。
如果不是失声，她一定尖叫了：“小狗。”冲过去想抱它，它飞快地转身跑掉了，跑掉之前还作势要叫她，亮出一口小小的白牙。
他用筷子把鸡腿夹到她碗里，她不要，他说：“你不要，我就要抱你啦。”这是什么逻辑，她也就不推了，乖乖๔把鸡腿放在碗里，看他喝汤。他喝光自己碗里的汤，就来望着她，气氛又不对啦，她就又提起前面的问题：“你怎么也说煨า汤这个词的。”
她抬头以询问的眼神望他，他说：“如果我们现在分开，过些年再见面，你还能认出我吗？”她怔怔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又说：“如果我有什么事情隐瞒你，你会不高兴吗？”她心里无端地变得沉重和冷，想起艾青昨天晚上看她的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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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凑过来说：“你生气的样子也那么好看。”她真是服了他了，从包里拿出折叠伞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打开来走进雨里。他一看，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追过去。拉她的胳膊学小孩子的声音说：“月亮姐姐让我也打伞嘛ใ，给我也打一下嘛。”
他从背后环住她，她挣扎了一下，他小声在她耳边说：“你的内衣是蓝色的，想让别人都看到เ吗？”她如他意料中的红了脸，不再躲闪，轻轻地依偎在他的胳膊上，这一刻๑，他的眼睛突然有点温热。她的心里则在埋怨工作服的质地太差ๆ了。
坐上出租车，她一声不响地暗自生气，一世清名全毁在他手上。这算不算上了贼船了。看她不出声，他就逗她：“你的室友挺可爱的哈。你看，我们午饭吃什么เ呢，是出去吃，还是买菜回来在家里做。”
虽然她说：“中饭我请你出去吃，也算谢谢你帮我搬东西。”可是态度却是摆明了拒人千里之ใ外的。
柳青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望着窗外的阳光怔怔地说：“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艾青他是有妻室的人。一直没有告诉你，是知道你一定不接受这样的相爱。五年了，家里人也都不知道有这么个ฐ人。”
走到门口，柳青又在背后叫她：“叶悭然下午六点十分在这里等你签合同。”
她是憋了一肚子疑ທ问来的，可是当着艾青好像又不方便竹筒倒豆子，好在艾青并不与她无话找话，柳青又一副沉迷在乐队表演中的表情，她只好无奈地捧了装ณ着冰水的玻璃杯呆。
“上了这么多年学，我已经熟练地掌握学习的技巧，还有心理学需要的基本要素，所以外面传说我眼界ศ太高，至今都没有交往过女孩子是不对的。”
“真正的原因是我过去交往的女孩子都觉得我太过冷静，太理智，不够浪漫而选择离开我。当她们离开我的时候，我很冷静，可是心里不是没有过痛苦的。”
她开始用心听。
“上次去芜城，是因为我的初恋女友在那里，我请她，不对，我求她跟我去美国，她拒绝了我，宁可和一个有妇之ใ夫在一起。”
她毫无道理地想到了柳青。
“后来就在车上看到了你，你的脸上有和我一样的悲伤和失落。所以才会特别留แ意你。也是因为ฦ这样才会对你说，要带你去美国的话，我以为你跟我一样都需要逃避。”她转过头来看高天的脸，这张一直斯文平静的脸，此刻๑被浸ฤ透了忧郁。“后来才知道你和我是不一样的。”她觉得眼眶又湿热起来。
“绵城这个小地方，是没有什么秘密的，你和他，就像当年我和她。”没有再先询问她，高天点燃了一支烟，袅袅的青烟在他的指间升起。
“为什么你不再努力争取一下？”她忍不住问，此刻๑心里已经完全没有反感，而是充满对高天的同情，甚至连自己的苦恼都先暂时放到一边。
“因为她是真的爱上那个人了。”这句话高天说出来时，像吐出一个苦涩的果子。“在我还很年轻的时候，觉得一切事情都是可能的，只要我肯努力，现在才现，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当年为ฦ了承诺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我没有好好把握她，现在知道，错过了，就不能够回头。”
她低下头，想起自己。
“这几天来你家，都想找机会跟你说句报歉，可是你一直躲着我。今天总算说出来了。”她释然，原来如此。
“刚ธ刚你来之前，我刚跟爸爸吵架了，因为他不许我回芜城，可是我答应过一定要回去的。”因为高天的内心表白拉近了他们的距离，此刻的高天就像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大哥。
“我可以帮你劝他，因为不管你父母怎么说，都是为ฦ你好，希望你过得好。不过你要想清楚。”高天停下来，望定她：“你要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旦ຆ决定了，不管前途是不是光明都不能ม回头了。”他的话带着诱惑，诱惑的事物往往是与危险同行的。她抬起头，坚定地一字一句：“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