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前,端阳盯着跪在地上的赵妙,神情冰冷:“妙儿,母亲再教你一句话,你好好记在心里——明哲保身,借刀杀人。”
墨书站在下首,昏暗的光线衬得她眉眼无情,跟了太后近四十载,她手上沾的血不少,处理起这些事情来更是得心应手。
昨天夜里陛下就在寿安宫寸步不离的守着时,这得多深的情谊,不仅彻夜不眠的守着,连早ຉ朝都不上了?
陛下与她自小相处,感情自是有别于旁人,小姑娘又生的娇艳,她有时见了,亦觉得惊艳。
“炸莲花可还有?”
青书手里端着一个矮瓷花瓶,里面插着五朵莲花,在烛光的映照下摇曳生姿,竟透出一种森森寒意。
说完,便越过那小宫女走了。
天色擦黑时,宋乐仪和冬桃乘着马车回来了,一路匆匆,马车摇晃,竟觉得有些头晕恶心。
“本宫奉皇命执掌凤印,本宫的话便是宫规。”
“郡ຉ主!”
宋乐่仪勾着唇角,软软的笑了一下,没有马上搭话,而是随意抬了抬明红的大袖,露出一双纤纤玉手。
霎时间,众妃嫔皆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心里却是在偷笑,十分喜闻乐่见地看见惠妃吃瘪,就连端阳太公主ว都是微微笑了一下,表情微妙,闭口不言。
宋乐仪气恼,直接松了手,原本手中攥着的数支箭矢全掉在了地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淋得很惨,浑身都湿答答的,雨水顺ิ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深长的睫毛上还有几滴雨水在轻颤。
宋乐仪摊开书卷,忍不住的想,鲜衣怒马少年时,谁不是未来可期?
太后习以为常,颔首示意她知道了,宋乐仪亦心下了然,放学时她看到赵彻同苏易一道出了宫。
他的父亲韩宽自此深受打击,一蹶不振,日渐颓靡,韩家一朝落没,不禁令人扼腕惋惜。
况且大越官道素า来治安良好,纵有山贼出没,掠夺钱财就是,何至于杀人且不留แ全尸?杀害朝廷命官,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到时候朝廷军队一到เ,必然如汤沃雪,将其挨个ฐ绞杀。
苏易摇开了一把雕刻花纹镂空的百骨扇,笑道:“子川兄说他被一只猫儿咬了,这不,包的严实。”
被咬的……
赵妙拢了拢袖口,神色坦然:“我与夷安玩笑而已๐。”说完,她又冷声提醒:“子川,你该叫我表姐。”
眼瞧见赵妙的情绪很快就要绷不住了,宋乐仪伸手扯了扯赵彻的袖口,朝他摇头,乌黑的眼里只有两个字——不可。
偷溜出宫,无人知她行踪,若是安平心再狠些,趁人多要了她性命,也不是不可能ม。虽然事后端阳想去抹去痕迹或许有些困难,但教大理寺拿不出直接的证据却是容易,到时候皇帝与太后即便心知肚明是谁做的,也不能奈何于她。
忽然,她阴冷冷的笑了一声,压低了声音道:“夷安,你偷溜出宫,宫规可欺,本殿却不可欺。”
“没等你爬到一半,禁军已经拉弓把你射下来了。”赵彻垂下眼帘,掩盖了眸中异色,语气甚是平静的说了这么เ一句。
夜幕上的圆月洒下清辉,为两人的面上铺上一层莹白,赵彻抬眼看了宫墙头,左ุ手拽着另只绳子,轻身往上,没一会儿便带着怀里的宋乐仪立到了墙头上。
瞧着太后与皇帝朝她投来询问的眼神,小姑娘无法,只能ม硬着头皮,语气诚恳道:“确如表哥所言,那猫儿突然窜出,闪躲不及。”
四人用膳,本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正一片安静,皇帝突然说话了:“瞧着夷安眼下一圈乌青,想来是近来学习刻苦了。”
年轻的皇帝扶着身着霁青色凤纹织锦长袍的太后坐下,缓声宽慰道:“母后莫要忧心,长青昨日来信,边境祸ຖ乱已平,等处理好收尾事情,他便回燕京。”
半明半昧的光影衬得年轻帝王整个人的轮廓如玉石般润泽,然而眼眸黑沉,莫名让人染上一层霜寒。
在武场耽搁了许久时间,太阳已经完全西落了,赵彻一边喊她,一边没忍住屈指在小姑娘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在宋乐仪生气之前,赵彻笑着说了一句:“表妹,晚上要和我一同出宫吗?”
“要你管!”
宋乐仪神色震惊,眼泪悬在眼眶将落未落,睫毛轻颤,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后,乌黑的眼睛依旧四处闪躲。
后来她也断断ษ续续又从他口中听过几次嫁不嫁的话,诸如——
……
赵彻正欲与苏易和上官晔一同离开,一偏头忽然看到孤零零站在武场上的宋乐仪,他改变了主ว意。
“去逗小兔子。”赵彻盯着那道孤零零的身影,语气随意道。
太后对俩孩子的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只是往日两人关系不好,颇叫她头疼,如今有转机,定是要撮合的,于是太后有意向夷安给赵彻卖个好。
宋乐่仪钻出太后的怀抱,难得心甘情愿又正经八百的朝赵彻行了个礼。
她故意停了一下,靠近赵妙耳边低语,“本郡主ว最讨厌别人看笑话了,更讨厌殿下您阴暗如蛇的性子,对于这种事情,本郡主向来奉承眼不见心不烦,可您偏要往我身边凑,那ว我只能替您爹娘动手给您个ฐ教训了。”
赵妙眼底窜着怒意,冰凉的声音尖锐如石子划过墙壁,扬手便朝宋乐仪的脸招呼。
宋乐仪默默的收回时候视线,转头颇为不安的看向陈夫子,如今整个明心堂里,恐怕只有她的水平最差。
陈夫子又往后翻了一张,一双矍铄ຄ的眼睛扫过内容,顿时表情凝固,嘴角逐渐下垂,脸上染上一层薄怒,连胡须都气的一翘一翘的。
旁边的小桌上摆着那套蓝ณ田玉棋子和棋盘,上面黑白棋子纵横交错,已๐然布置了一副残局。宋乐่仪左手执着书,右手指间夹着棋子搭在棋盘边上,眉头微微蹙着,似是在思索什么。
随着调侃的话音落下,赵彻大摇大摆的从殿门口走进来,一身黑衣,带着一点傍晚的雾气凉意。
有端阳这座大山在,一时半会儿她也动不得赵妙,不过若是让赵妙难堪一场,倒是轻而易举。
宋乐仪不惊讶,既ຂ然苏易都能听闻她与赵彻的事情,赵妙不可能不知道。
宋乐仪只觉得,一双温暖的手忽地从天而降,将她拽出黑暗的深渊。
小姑娘猛地睁眼,光亮刺入眼中,她不适地眨了眨眼,直到头顶的浅色纱帐映入视线,神情还有些懵,这不是她的房间。
“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