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奴婢都受不了了，主子早该坐了轿子出来。”
“也行。”我笑笑，小丫头嘴馋了。
“所以没有地基也不见得会倒。”张廷玉补充道。
“你在怕什么？”四阿哥眼睛里藏着一丝戏谑。
日子惬意的时候，就懒得去理会这许多。自寻烦恼的事儿，我不太愿意干。
“苏培盛？”我扬起音调唤道。
什么跟什么呀，自己还是小孩儿呢，装什么深沉？
回宫的路上，问他累不累。
“咦？胤禟你不去射箭？”
“你在科尔沁玩得好好的，干嘛ใ跑回来跟我抢吃的？”九阿哥嘴上这么说，却也没有真的恼。他对怀珍，如亲妹妹一般，虽然他们只差ๆ了两个ฐ月。
我斜ฒ了她一眼，“我相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是啊，所以我才烦啊，剩下的日子怎么过啊？”她突然仰天长叹了一声，吓得刚进门的小林子一哆嗦。
无奈地伸手去敲他的脑门，“你管好自己跟蔓菱，少管闲事。”
“聊得很愉快？”他一脸的笑容。
我没好气地瞪他，却也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我俩就一致瞪他，而后相视一笑。
“忘了穿袜子。”
“大概是玩累了，睡得挺香。”他说着伸手过来搂了我。
“太子妃叫你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我声音平平道，“知道了，你去回了，说我未时过了就到。”
四阿哥道，“还没，就要过去。你当真是跟八弟妹闹翻了？”
我笑笑，“谁也不怪。”我知道他最后没有把人送过去。不管是因为他精明，知道太子这次过于疏忽了，还是说仅仅是因为我的关系。我见过那ว姑娘的样貌，不甚漂亮，却有七八分年少的那ว拉氏的影子，一样的清瘦，一样的高挑，一样的眼波流转……送了过去，岂不是告诉天下人，八阿哥想着他的四嫂？
“就在院门口站了会子，不曾进来。”
见琉璃有点迟疑，我一皱眉，“怎么着？主子我说的不是人话？”
“看爷的心情。要是心情不好，那就不搬了。巴๒巴地跑出来迎我，就是为ฦ了这个？”四阿哥说着径直往里走，也不管我在他身后跳脚๐。
“奶奶的！”我居然就这么骂了出来，看人脸色看了这么久，自以为ฦ道行很深呢居然被这家伙气得半死。
琉璃突然听见我蹦出这么一句，吓了一跳，“主子，您没事儿吧？！”
“没事！回屋接着给我找那块不见的拼图去！”
“是。”琉璃苦了一张脸回道。
后来拼图是找到了，可我却找不到原来的我，今天的表现太失常，定是焦虑所致。
四阿哥自跟老康巡ำ视京畿地区回来之后，一直很忙。这出一趟门，去了不少地方，先后到了凤河营、河西务、杨村、西沽、天津、王庆陀、信安镇、苑家口、赵北口、段村、李贤村等地，查出不少漏洞。运河及浑河决口，百姓受灾，良田受淹；运河堤工，自通州至西沽，共冲决李家口等五处，应加修筑；另有不肖地方官员截留山东漕运，将稻米增价卖给百姓或米商，以致百姓不得实惠……要修补的、要订正的，都得有人督促着。他跟着巡抚郭世隆负责修筑运河航道工程所需钱粮数目计划ฐ，实施，以及监管惩治不法地方官员。老康也有意让他盯着郭世隆吧，大概。
偶尔打个照ั面，我也是想提起却开不了口。他明明知道我的心事，还不闻不问，纯属晾着我。那干嘛还要主动送上门去讨没趣？除了每日按时去德妃那ว里点卯，被十三十四追着跑，阿九怀珍也时不时骚扰，实在是没其他事儿可做。太子妃石氏也找我聊天，讨论花样子，说说最近宫外流传的戏文之类毫无营养的话题。花样子这种东西问我实在问错人了，戏文我更是一问三不知。我与石氏的共同语言实在太少，我唯一讨她喜欢的地方是我的身份，以及我对太子的态度。因为对太子示好送秋波的女人实在太多，她大概都麻木了。只有一个ฐ我，从头到เ尾的冷漠无视，不管嫁没嫁与四阿哥。我们相处起来倒也和和睦睦，却也仅此而已。
等到御花园的花又集体换了一茬儿，四阿哥才想起来还有搬家这事儿。差ๆ了苏培盛来通知我，说是已经跟老康打过招呼，下月初ม可以搬了。
我心里激动，面上还不冷不热地问苏培盛，“爷干嘛去了？”
“射箭呢。”苏培盛一脸哭相。
“怎么เ了？舍不得离开皇宫？”
“回主子，爷不带奴才去，要调去内务府。”
听他这么说，我也很吃惊，苏培盛打小跟着四阿哥，跟前跟后快十来年了吧？去内务府干什么？
“你知道爷让你去哪儿么？”
“说是营造司那ว边缺人手，让奴才找图门大人领ๆ差事。”
既然已经安排了，那ว说明四阿哥自有主意。我只得安慰道，“想必爷是有用得着你的地方แ。去了新า地方，机灵点儿，没有爷护着，可能ม不出一点岔子。明白么？”
他点点头，“奴才明白。”
搬完家，苏培盛果然去了内务府，我也没有问四阿哥是因为什么。而他身边换了一个叫做安巴的英俊男孩伺候着，沉默但机警，居然也是很细心。见过一次我的那ว些文稿、拼图、书画，然后就能ม准确地摆出跟原来一样的位置来。四肢达的人，头脑也并不一定简单么。
皇四子府最初只是一座简单的府邸，并不是后来看到เ雍和宫那般奢华富丽。真让我住那ว么一个地方，打死也不愿意。除了基本的功能ม区域，院落大大小小一共有十个，休息用的小亭子五间，散落在府里各处。我算过啦，就这么些人，加上后来进门的所有女人，也够了。至于家庙什么的，估计是后来才建的，现在也没有人需要家庙这种级废物摆设。
主要色调是深红色与白色，如果顶上的绿色琉璃瓦片不算的话。凡是应该画有苏式彩画的廊、亭，全部ຖ都改成淡色水墨花鸟。家具也是很简洁的明式家具，材质多为红木、花梨木还有上好的紫檀木，该显摆的地方，就一定不能用便宜货。所以正厅跟四阿哥的书房两个地方花掉整个ฐ支出的四分之一。当时张廷玉还说，差得有点离谱。我不以为然，女人要的是舒适，又不是要跟谁比。
本来，我还要在府里种苏铁，后来现北京当时好像还没有这种植物，有点失望。张廷玉问我那是什么？我答，一种代表坚贞不屈，坚定不移，富贵长寿的植物。他竟然笑道，“福晋跟苏铁差不多，用不着再种了。院子里还是种点花儿，摇曳生姿，香气宜人，解人烦忧。”
我斜ฒ眼望他，“敢情衡臣兄是说我坚硬如铁、麻烦不断啰？”
“我可没这么说。”他连忙撇了个一干二净。
是啊，话都让我自己说了，他是什么เ也没说。狡猾的张廷玉！
他见我不说话，又道，“四爷说要请客的，几时？”
“二十五吧，皇上要去视察龙潭口等运河新堤工程。我也不太清楚，怎么？你有事儿？”
“不是，带个人来，佟老三。”
“谁？”我一愣，佟老三？什么人？
“法海ร。福晋不知道？”这下张廷玉被我搞懵了。
“啊，不是不是，你说佟老三，我一下没想起来。”法海嘛，十三跟十四的启蒙老师，要不是他厉害，也不会教出那么两个青年才俊来。
张廷玉怀疑道，“人人都叫他佟老三，怎么福晋……”
我连忙截断他的话，“人一忙就容易晕头。他不是要参加今年的殿试么？怎么เ还有闲情逸致来跟我们凑热闹？”
“他一向胸中有墨，也不在乎这点时间抱佛脚。”
原来法海同学就是传说中ณ根本不怎么需要用功，考试还能ม得第一的那种让人妒忌得狂的人。他的名字，让我实在有点……不能接受，没事儿老想起雷峰塔的那个和尚来。希望见了真人，能洗刷一下这个名字带来的负面影响。
四阿哥如期约了大阿哥，三，五，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三，简而言之，就是除了太子，其他能来的都来了。最小的十三也有八岁了，一张嘴挺能胡吹乱侃，在兄弟堆里也是开心果一个。女眷，有大嫂，怀珍格格。公主们不能出来，所以阿九想来也不能来。闲杂人等，包括张廷玉，法海，雷天启，还有大阿哥带来的几位年轻公子哥，都是王公近臣家里的。总的来说，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老康只叫人送了一副匾牌来，上书：“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大概不是赞扬四阿哥，而是让他挂在书房里，当画龙点睛之笔，不时地记着提醒自己้要修身养性，早日达到如此高深的境界。
早就知道请客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可弄完了之后，才知道在古代请客更麻烦。尤其是对于我这个生手来说。之前事事都去请示四阿哥，最后弄得他也烦了，“爷也没宴请过人，自己้看着办！”
既然爷开了口，我当然随意。
于是我就弄出个雍和宫一日游来，只差没有给吃自助餐了。人一到齐，安排大家喝过茶水吃了点心上了厕所，就领ๆ着去四处参观。一边看一边讲解，手舞足蹈，泡沫横飞。又有点像售楼小姐，在给山西煤老板采购团看样板房呢……这些爷们问题还挺多，问这问那ว。主要是觉得怎么能改成这模样呢？原来的样子不是好好的？要怎么เ跟他们解释审美这回事？我觉得不好的东西，他们会觉得好；很有可能ม我觉得好的东西，他们会觉得不好。矛盾来了，冲突也来了。
“那九阿哥是觉得这样好还是不好？”我反问了九阿哥一句。
他挑挑眉毛，“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是这么เ大费周章，四嫂没少花心思吧？虽然看不出什么大名堂，都是些细小地方。可整体瞧起来，淡雅、刚劲、毫不拖泥带水，跟四哥这个ฐ人还挺搭配。我比较喜欢那副《鱼乐图》。”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九爷为ฦ什么喜欢鱼乐图？”
“比较不正统的东西，我都有兴趣。”他给了我一个很真诚的答案。
又想起他送的礼ึ，我说，“谢谢九爷送的那套瓷器。”
“合四嫂心意就好。”
这个时候的胤禟才十一岁，在待人接物，交际应酬方面就显示ิ出了他过人的一面。在某种程度上，我很喜欢这种人。可胤禟不单单只是一个天才商人，他还是一个皇子。他性格里叛逆的东西太多，却不能表现出来，于是我看到เ的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他。他不在乎ๆ功课不好会被他的皇阿玛责骂，也不在乎自己的兄弟是不是看得起他，他老是捉弄老十不过是想让人注意他罢了。等他长大成年，不再是小孩子心性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番๘光景？不得而知。也许，我会改变我的想法。只是我不可能强求，胤禟永远停留在这个ฐ时候。就像我跟四阿哥，也不能一直原地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