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茹慧、淑慧分别才六岁和五岁。小小的姑娘家，见了四阿哥也是怕生得很。淑慧的性子要开朗一些，多呆一会儿也就不怎么怕了，还知道对着四阿哥猛抛媚眼。后来才现她根本是瞧上人家腰间垂下来的那块墨玉。四阿哥还问她，是不是喜欢？小丫头就点点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他居然就真的解开来，放到她手上。淑慧的娘赶紧上前来，想着推辞，却也觉得不太合适。收下吧，更不合适。正左右为难呢，四阿哥说了一句，无妨，又看了看我，想必是等着我点头。那ว我就配合吧。见我点头，淑慧高兴地拿了那块刻๑着一段竹子的玉佩玩去了。
什么跟什么เ呀，自己还是小孩儿呢，装什么เ深沉？
“把书放下，我们去姑姑那里躲一会儿懒，皇上这会儿在盯着皇子们射箭，没空管我们。”她说完便催着我快点。
“咦？胤禟你不去射箭？”
“你，你，你……怎这般无情？”她做出旦角的手势，拖了长长的腔调，指控着我。
我斜了她一眼，“我相思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十三看看我，那眼神里是无限的同情。
无奈地伸手去敲他的脑门，“你管好自己跟蔓菱，少管闲事。”
九格格的小名叫阿九，我跟怀珍习惯叫她九格格。因为前头的几个ฐ姐姐早殇，到เ她这儿就成了四公主ว，和硕温宪公主。那ว段跟她还有怀珍在宫里打闹的日子，依然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时时闪现，就像那ว金色的阳光，在水面跳跃着。哪天找个时间去看看她。
我没好气地瞪他，却也觉得这话不无道理。
“去洗澡了？”我嘴里咕哝着问。呃，这个人，还专门跑去洗了澡，意图很明显。
“忘了穿袜子。”
“福晋，太子妃身边的荣欣求见。”季眉的声音永远都是温水一般的没有生气。
“太子妃叫你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又是闹什么เ呢？”熟ງ悉的声音猛然在背后响起。
四阿哥道，“还没，就要过去。你当真是跟八弟妹闹翻了？”
“琉璃？”
“就在院门口站了会子，不曾进来。”
琉璃问我做什么用。
我问，赫舍里皇后喜欢牡丹的，对吧？不过琉璃怎么เ可能知道呢？
她摇摇头道，主子可以去问问太后，太后知道的可多了。
好主意。借着请安的机会，跟太后求证。原来，赫舍里喜欢璎珞宝珠，朱色。
可怎么才能让冰块冻成深浅不同的朱红色呢？有点难度。后来想起自己在家做冰激凌，等几分钟就要拿出来搅一搅，不知道道理是不是一样的。结果整整两天，我都在跑进跑出地搅拌冰块，不时地往里头加深浅不同的朱红色。一共冻了五盆子冰，拿热帕子敷了敷，倒扣出来，意外地现里面还有着红色的丝丝，就像玉里面的絮一样，很漂亮。既然试验成功，又马不停蹄地如法炮制了几块绿色，还有若干透明的。
因为这活儿不能在屋里干，旁边更是不能摆炭盆子，不然还不全化了？只得叫苏培盛搬了桌椅到外头，又叮嘱他不许跟四爷说。他点头如捣蒜，我可知道，他大概一转身就会跟四阿哥说。他跟了四阿哥这么多年，没有理由倒戈ຖ向着我。管他呢。
“主子，你不冷么？”琉璃见我拿着小凿子在冰块上敲敲打打，很好奇地问。
“冷啊，你以为我是铁打的？”此时我的双手已经通红，可望着已经废掉的那ว块冰砖，还真有点丧气。
“主子要手炉么เ？奴婢去取。”
“不用，一冷一热手才会冻坏。”
这赫舍里干嘛喜欢牡丹ล，蔷薇多好，才五瓣。我就喜欢蔷薇……搓了搓手，又开始敲敲打打。突然现写实是写不了了，那……就抽象化吧。一瓣一瓣敲，我非疯了不可。
改了观念之后，进度明显加快。并且意识到方法也得改进，光用凿子，太粗糙。又叫琉璃弄了热水、帕子来。热水一沾上去，便会化掉一小点。这样出来的效果是光滑的，没有渣渣。
“呀，主子是在雕一朵牡丹ล花！”琉璃突然惊呼出声。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你看出来是牡丹ล花了？”
她点点头，左看看右看看，“虽然不是那ว么精细，可能看出来是牡丹花，还挺好看的，不像是真花，倒像是画里的样子。”
这丫头还挺灵。完全就是我要的效果嘛！先歇会儿，不然我的手真就要废了。
期间四阿哥想借着上我这里取书，一探究竟，结果被我挡得死死的。
四爷说话怎么能不算数？
他摸摸鼻子，没有没有，你弄你的，我没别ี的意思。然后乖乖地走了。
终于在截稿日期之ใ前，拼装好了那盆冰牡丹。花，叶子，跟钵子之间浇了水，放在外面一冻，自然就粘在一起了。我拿了布盖起来，等着让康熙ກ第一个ฐ看见。呃，琉璃跟我都是工作人员，不算。
宫里的团圆饭，怎么เ说呢？半家宴，半工作餐。丰盛倒是很丰盛，就是皇帝的气场太强，这些小子们丫头们想撒欢也撒不起来，顶多可以喝点小酒，行个酒令，再对对子猜猜谜……可都是要费脑แ子的事情啊。我十分地不擅长！总之能躲就躲，不能ม躲就让四阿哥上，实在不行了，就说，唱歌行么？结果由于一贯唱卡拉ok，离了机器，没了歌词，每能ม记得的就只有副歌部ຖ分，唱着唱着就卡壳了。以前那ว些穿越女神们是怎么做到什么歌词都能记住的？早ຉ知道应该多背下来几。
“四嫂，你唱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呀？词太白，一点也不工整……”老十蹦起来，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
我一脸无赖的表情，“我就这水平，十弟瞧不上，下次轮到我的时候你替我好了。”
他一听，“嘿，您这是耍赖呢？”
我点点头，“是啊，怎么？不兴女人耍赖？反正我也不是君子。”
老十对着我呲牙咧嘴的，却也无可奈何。
我望望皇帝那桌，他正跟太后说着什么เ。太后笑眯眯的，很高兴的样子。老康对这位嫡母，十分的尊敬。顺治的这位孝惠章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性子平和，是个ฐ很好相处的人。故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很好，这就是康熙由始至终都在提倡孝道。他自己是做得无可挑剔，但不代表儿子们会有样学样。他们通常会挑不好的学。
“看什么呢？”四阿哥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哦，额娘的簪子好像快要散落的样子。”
他侧瞧着我，一脸的不相信。
可谁要理他？我埋头吃菜，轮到我对对子了，接着唱半吊子的“天有一片云影，我有一帘幽梦……”
终于等到康熙想起来要礼物的事儿，大家便挨个送了过去。有书法，有文稿，有山水画，有刺绣，还有漂亮的络子……
“四阿哥，敏丫头，你们的呢？”康熙突然看着我们两个，和蔼地问。
四阿哥连忙拿胳膊肘捅捅我。
“皇上可否随臣妾到เ外头去取？”我起身道。
“好啊，朕倒是想看看你们准备了什么เ好东西。”康熙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跟四阿哥跟在他身后。
他掀开那块布，看见冰天雪地里的冰牡丹，那般刺๐眼地艳丽，却是如此孤寂，不染纤尘地与世隔绝……康熙ກ略微有些怔了怔。
“敏丫头，你这是何意？”他的声音很正常，不愧是老姜ä。
“皇上明白，又何须臣妾多言？”
他没有说话。
“皇上是要留着这花儿，还是……”
他扭过头看着我，笑道，“怎么留？能留แ到春天？还是夏天？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么？”
这回轮到เ我沉默了。从刚ธ赶到的琉璃手里接过一壶滚烫的热水，走上前，慢慢地淋在那ว盆牡丹上。仿佛就是那么เ一瞬间的事情，雪地里便只留下一个大大的印迹，有红，绿，和混在一起的灰……弯弯曲曲，交错迷离。等明天一场大雪下来，便会毫无痕迹。
抬头现康熙已经转身离开，而四阿哥在我的对面矗立，静静地望着我。
“你自己做的？”
我点点头，只觉得浑身无力。松开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砸到เ地上，出难听的声音。
“给我瞧瞧你的手。”他过来拉了我的手，“冻伤了么？”
“没。”我没有挣，由á他握着，深深的暖意。
“傻瓜。你去触动皇阿玛的心，无非是希望他能遗忘。可连皇额娘都明白，他从来都不曾忘记。”他的目光真正地落进我眼睛里，纯粹而美好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四阿哥已๐经是一个成熟的人，不再是孩子。
我摇摇头，“我不是要他忘记，而是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否则ท，谁都不会幸福。”
我总是不相信帝王的感情的，可再想想，他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血肉之躯，跟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两样。全盘的否定，有失公平。既然泽娴能说，即便只一天，那也是幸福。康熙ກ为什么不愿意成全她？不是因为她为ฦ了他，甘愿在这个无亲无故的皇宫，做着低微的自己，只为ฦ能伴在他的身边，无所求。也不是要他对此有所回报。我一直知道，爱情从来就没有办法计较得失，也不能你来我往论斤两地算计。我们大多数时候，只是要一个答案，仅此而已๐。
四阿哥并不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他的皇额娘曾经期盼的，从未得到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为ฦ什么也让我如此执着。可我却不是在为自己้。这一生，我已经不打算去奢求，也不打算委曲求全地等待那一天的幸福。我跟他之ใ间，不是给谁机会的问题，而是身份已然摆在这里，如果能好好地过，又何必自寻烦恼？他若需要，会有人给得起。那个人，却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