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刚才卖了郑重一个大人情。以后就算自己运气霉到极点,有郑重这种土地主ว朋友也是一件大好事。
梅姐白了陈艾一眼,道:“他是痴人有痴福,竟没被人捉住……”
胡知县也是醉了,笑指陈艾问解纶:“大经,此子有我调教,又有朝廷的用人制度,中个举ะ人也不是难事,却不知道将来能得什么เ成就?”
听到เ解纶这番话,旁边的郑重更是惊骇,知府大老爷,那可是顶天的大人物啊,不得了,这个年轻人将来不得了呀。
他小心地撕开泥封,给两位大人将酒满上:“草民郑重听说解学士来本县寻酒。草民家别的没有,因为ฦ靠着东山的一股好泉水,每年却能酿得几十坛上好的黄酒,特意送来请解学士和胡父母尝尝。”
胡知县赞叹一声:“大经兄果然渊博,《格古要论》这么生僻的书籍你也看过,若不是听你说起,我还真没见过真正的哥窑瓷器。”
就这样,胡知县读一句,陈艾跟着念一句,然后胡知县就解一句。
这下,陈艾收摄起心神,虚心地学习起来。
茶铺里的商人们可都是见惯了金山银海ร的人,什么时候将这五文钱放在眼睛里,说哪里去给你找钱,也没零的。王姓少年不依,眼看着就要闹起来。被他拉住的那个ฐ商人没有办法,将一个筹码扔过去,说这个筹码值一钱银子,要不你玩两把。依照我们这里的规矩,不上一百两,不兑换的。”
渐渐的,他整个人也麻木了,也不去想自己究竟是输是赢。到เ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一算,这才吓了一大跳,竟有四百两之巨。这下他再不敢玩下去,就去兑换了现银,连夜跑回了家。
梅姐见陈艾哑口无言,已经他已经被自己的气势彻底压服,心中ณ未免有些得意,依旧ງ不住口地痛骂。
倒是素娘不住地扯着女儿袖子。
吴江知县胡梦通乃是洪武十二年进士,在宦海ร沉浮了数十栽,历经空印案、胡惟庸案,可说是风风雨雨生生死死走了几个来回,侥幸留了一条性命,上前年又在丹徒知县的任上得了个ฐ甲等的考评,按说,应该高升才对。
后来,胡知县才知道冯胜也是淮西人氏,同胡梦通是老乡,听到他的乡音,一时兴起,这才多说了两ä句。
“王谟……可是苏州城里的王先生?”胡梦海大惊,霍然站起身来:“你以前见过他?”
之ใ所以对胡知县说自己识字,那是因为自己้本就是一个有文化有修养的现代大学硕士,再去硬装文盲,未免有些痛苦。再说,他现在急于参加科举,改善自己的处境。若假装大字不识一个,从《三字经》开始学起,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忍受。拖延学习进度吧,自己已经二十六岁了,耗不起光阴。加快学习进度吧,几天之内就能ม读书作文,未必不会被人当妖孽对待。
可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思路:“如今我下顿饭都还没找到地方着落,想这些有什么意义,真要经商,本钱从哪里去弄?明朝的商人可没什么เ地位,从来就不是主ว流社会的价值取向。就算是是天下第一的富翁,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寻个由头把你给办了。权力,只有权力才是这个ฐ时代最可依靠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ณ,陈艾已经在城墙上坐了大半天,他的思路也已经从单纯的谋生中偏离出来,目光看到了更长远的地方。
“你!陈三……你随我出来说话。”付班头眼见到手的鸭子飞了,气得浑身颤,站起身来大步朝外面走去。
“没错,怎么了?店铺我都要到手了呀。”
梅姐也大觉不妙,上牙把下嘴唇咬得白,冷冷道:“二叔你什么意思?”口气竟有些软了下来。
付班头的一席话本没有别的意思,所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梅娘下午到处找人买店铺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到他的耳朵里。一听到这个ฐ消息,付班头暗叫一声糟糕:嫂子和梅姐这是要卖了店铺卷款潜逃。如果她们真得了现金,来一个人间消失,自己以前的布置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付裁缝生病时毫尽了家中积蓄,一家人的生活也陷入了窘迫,若不是靠着家中ณ那个小小的裁缝铺子,娘俩真要上街讨口了。
其中ณ,喊得最上劲的就是付裁缝的弟弟,也就是梅姐的二叔付班头。
陈艾疯一样朝前猛跑,一边跑,一边大笑:“你不是拿我当泼皮看吗,我今日就耍个泼,有种你就往下跳。”
车还在歪歪斜ฒ斜地朝前冲去,但度却比刚才要快上几倍,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大团的雾气也撕碎了,然后有飞快地聚拢在一起。
“啊,放我下来,陈三……陈疯子……疯子……”
陈艾见梅姐吓得一脸惨白,心中ณ大乐่,心神突然一阵恍惚,又回忆起读高中那年,自己้得了一辆自行车,整日载着一个女孩子,在大街上,在校园里风驰电掣。那个女孩子也是这么大声尖叫,也是这么苍白着脸。
当然……可惜的是,那辆充满青春期荷尔蒙的十六岁的单车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
最后,那ว个鼻青脸肿的女同学再不肯理他了。
往事不堪回啊!
不知不觉中,独轮车上的尖叫声却不见了。
陈艾这才回过神来,定睛看去,梅姐的一张脸已经恢复了血色,正悠闲地坐在车上。而自己手下的鸡公车也走得越来越平稳。
陈艾大奇,问:“你怎么不叫了?”
“怕过了,自然就不怕了。”梅姐习惯性地翻了翻白眼。
“那你为什么เ不跳下车来?”
“有人出力白推我,干嘛要跳下来,当我是笨蛋吗?”
陈艾被气得笑出声来:“好,我颠你下来。”说完话,又开始力猛跑。
梅姐轻轻笑起来:“是男人你就把我摔下来。”
陈艾心中大苦,真要他下狠手将她从车上颠下去,自己却做不到。于是,又跑出去一里路,他也泄了气:“姑奶奶,我已经够累的了,你能不能下来走啊!”
“不成。”梅姐得意地笑着:“你刚才硬拉我上车的,如今却叫我下来,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当我是面团,随你搓圆捏扁?”
“这女孩子,怎么เ同我以前的同学不一样呢?”陈艾有些抓狂的感觉。
闷头走了一段路,陈艾忍不住同梅姐说起话来:“我说,你有几个舅舅?”
“有两个ฐ。”梅姐坐在车头,回答说:“一个ฐ叫郑初一,一个叫郑十六。大舅舅郑初一是腊ຘ月初一生的,小舅舅郑十六是六月十六那天生的。我大舅家有舅妈和两个表哥,两个表哥都各自娶了娘子,却没有分家。小舅无儿无女,只一个娘子,两口子如今都在郑员外家帮村。”
“对了,你们两ä个舅舅家的日子过得如何,每年都要帮补你们不少柴米,应该算是小康人家吧?”陈艾放满了度,同梅姐拉起了家常。
“也不算。”梅姐说:“大舅舅家有十来亩水田,家中人口又多,每年种的粮食也只够自己家吃用。至于小舅舅,虽然没有田土,可在郑员外那里帮着打理山林、茶园,郑大官人又是个ฐ大方的人,日常也没少他的好处,日子都过得不错。”
梅姐笑道:“平日间,两ä个舅舅帮补我们娘俩的柴米,其实有很多是从郑员外那ว里讨来的,反正郑员外有的是钱,也不缺那ว几根柴禾和菜叶子。都是乡里乡亲,只要求上门去,都会答应的。”
“哦,我们去拉的是那啥员外家的菜,和你舅舅却没有任何关系。”
“你这却是笨了,我姓付,又不姓郑,郑员外是郑家的族长,自然只接济郑氏族人,我们这次去老鸦山,还得请舅舅帮忙出面去郑府说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陈艾这才明白过来。
正说着话,眼前却是一亮,眼前是一片平整的大平原,秋收后的稻田灌了水,加上纵横交错的河岔,好一派水乡景象。
原来,走了这一段路,陈艾终于从浓雾中走了出来。
“停车,停车!”车上的梅姐叫了起来:“你跑了这么长的路,也累了,歇一下。”
“呵呵,小姑娘也知道心疼人了。”陈艾也确实觉得有些累็,脚下、手心也热疼,就将车停了下来。
“谁心疼人了。”梅姐长着一双长腿,只一探身子就下了地,怒气冲冲地将一张帕子扔过来:“看你头上的汗水跟小溪一样,熏死了,我最嗅不得你这种汗臭,快擦干净。”
接过手绢,又看到梅姐滴溜溜黑白分明的眸子,陈艾心中一荡,暗道:这小姑娘心中还是有我的,这么多天的搭讪果然没有白费。任你心如铁ກ石,咱也要把你炼成绕指柔……咳,这小家伙的脾ຆ气真是火暴,将来若娶了她,我这辈子可有得烦啊!
一想到美好的未来,陈艾就忍不住微笑起来,正要去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水,可手刚一抬,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
他摊开手掌一看,却吓了一大跳。
只见两ä只手的手心上各自长了一个大燎泡。
原来,这个ฐ陈三身体虽然壮实,以前却没做过粗活,一双手细嫩着呢。今天推了半天独轮车,手心却磨出血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