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大声地喊他。少年转过身，嘴角微扬，不知道在笑什么。
“每周日都来少年宫排练吗？”
单洁洁僵硬的身体一下子柔软下来，余周周紧握了一下她，说，“太好了。”
原来那个老爷爷竟然是省少年宫的总负责人谷老师。他代表评委点评了大家的初赛表现，然后宣布了决赛的时间地点，以及决赛的内容。
主管秋冬的女神和主管春夏的男ç神相爱了，众神为ฦ了阻止他们就把两个人化成了雕塑，分别ี把守着两ä个不同的圣域——只是春夏之神的圣域大雪纷飞冰封千里，秋冬之神的圣域里熊熊烈火日夜不息。主ว角们爬雪山过火海，将两ä位神明的信物交换，终于解救了冰深火热中ณ的群众，任务完成，坐着彩虹桥前往魔界ศ山更高的一层。
“我是说那两个ฐ神仙，”林杨很认真地盯着她，“他们后来……结婚了吗？”
电å视台开始播放新的动画片《罗宾逊大冒险》，余周周非常喜欢轻松悦耳的片头曲，虽然是日语和英文混杂的。
不，一点都不孤独。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余周周在语文作文课上学会了如何形容此刻的情景。
不过这样的时光对于余周周来说绝对不是很难熬的，她努力地集中精力盯着于老师冷冰冰的脸，然而过不了多久就神思恍惚了。
“不是你唱的好听，是她们俩唱得实在太难听了……”
鸡飞狗跳的追逐战。6岁的余周周哪里是1้4岁的余乔๒的对手，很快就被提着领ๆ子拎在半空中，晃来荡去。
玲玲姐1้2岁，婷婷姐7岁。戴着红领巾每天都要上学放学的玲玲姐对于余周周来说是一个ฐ神明一样的存在——她是小学生，上帝啊，她是小学生。这个身份让余周周对她肃然起敬，何况她偷看过玲玲做作业，满篇的乘๖除法就像动画ฑ片中ณ开启宝箱的神秘符号，让余周周骇然。
然而玲玲却对她很不耐烦，每当她看到เ余周周愣愣地盯着她时，都会皱着眉头呵斥，“别ี烦我！”余周周自然不是没骨气的小孩，笑话，她可是女侠！所以被呵斥过两ä次之后，她再也不会表现出来对于文具的一丝一毫的兴趣，甚至每每路过玲玲的学习桌时也目不斜ฒ视——这反而让玲玲更烦躁，一个ฐ来自六岁小屁孩儿的鄙视，还有什么เ比这更让人挫败的吗？
陈桉揉了揉眼睛，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有点索然无味，他退出了录像带，拿起另一盘，塞进机器里。
陈桉笑得很好看，他总是笑得很好看，好像对面的余周周是个小婴儿一样。余周周想起同样是十二三岁，却总是跟着同学跑到游戏厅打游戏，对自己้的存在一百二十分不耐烦的乔哥哥，第一次觉得，人和人的差ๆ距真是大。
闯祸了，这可怎么办？
稚嫩怯懦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奔奔。
他们不会在李晓智真心笑着说“余周周你真厉害”的时候心虚地低下头。
放学路上的林杨一个劲儿地问着余周周今天都做了什么เ。林杨喜欢她在舞台灯光下笑得自信飞扬的样子，那样的余周周，实在是……很美。
对于她的得奖，他比她还高兴。当升旗仪式上面所有人都看向这个ฐ小姑娘的时候，林杨很骄傲，因为当初谁都没有注意到เ她的时候，只有他和她在一起。
那种感觉实在太美好。
所以他一个劲儿地问着余周周今天过得开不开心。虽然他知道她肯定不会像凌翔茜或者余婷婷那样高兴地在自己面前炫耀，可是讲起发生的好事情，余周周的眼睛里面还是会有神彩的，就像舞台上一样，带着自信的神彩。
他想看到那种光芒。
但是意外的是，一丝都没有。
林杨终于停下自顾自的询问，看向她，“周周，你怎么了？”
余周周走路的时候只盯着自己的脚，双手抓着书包肩带，额前的碎发随着步伐一晃一晃扫过清秀的眉眼。
“你倒是说话啊！”
“林杨……”余周周仰起头，嘴唇动了动，然后又低下头去。
“是不是谁欺负你了？肯定是有人妒忌，对吧？！”林杨的声音拔高，余周周慌忙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乱说。
“没有的，大家都很为我高兴。”
“那你怎么了？”
迄今为止，余周周似乎ๆ从来不曾对林杨说起过她心里的困惑和难过，不知道为ฦ什么，她就是觉得林杨肯定听不懂，而且说不定他还会为了安慰她而不懂ฦ装懂ฦ——那就太可怕了。
“没怎么。”
林杨差ๆ一点学着电å视里面的大侠仰天长啸——虽然他想喊的内容和大侠不大一样。
女人啊女人！
7๕岁的林杨心里第一次冒出了这样一种咬牙切齿的想法。
“你不说，我就一直问，我烦死你！”林杨朝余周周龇牙咧嘴。
余周周愕然，可是林杨好像笃定一般，执拗地望着她，无论她抛给他多么鄙视的眼神，他就是一遍遍地问，“你为什么เ不开心？”
终于余周周败下阵来，她苦着脸说，“林杨，我求你了，我说，我都说。”
林杨要是早生五十年，抗日战争就不会打得那ว么辛苦。
“有人对我说，我能拿到比赛的机会，是因为ฦ走了后门。”
余周周的意思是，如果没有送礼ึ，就不会有领读课文的差事和一系列ต表扬鼓励，老师也不会在那个ฐ时候想起她并推荐她参加比赛，她也不会有现在的辉煌——这一复杂的推理过程都被她省略了，直接导出了一个简单的结果。然而余周周光顾着低头窘迫，并没有意识到这样一句话对于林杨的含义是什么เ，也没有看到เ林杨瞬间变色的脸。
“……胡扯！”林杨毫无底气地喊了一句，然后用愧疚心虚的表情偷看余周周——原来是自己的退让才让她被人嚼舌头的，果然是他的错。
余周周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万一是真的呢。”
“周周，”林杨急急地说，“你能ม得第一，是因为你故事讲得好，这个机会就算是给了我，我也肯定拿不到奖，所以他们都是妒忌，你千万别……”
果然，他听不懂。余周周摇摇头，“我是说，如果是真的，怎么เ办？”
林杨愣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余周周会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在意这么เ想不开。林杨已经习惯了很多机会和好处从天而降，从来不去问为什么。爸爸妈妈的身份让他对于走关系和送礼ึ司空见惯，音乐会的门票，最新款的变形金刚模型……甚至连小张老师为什么对他和凌翔茜蒋川三个ฐ人格外关照，林杨也能猜到自己爸爸妈妈在其中的作用。这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现在，她说，这样不对。
林杨第一次认真地思考着一个问题，却想不清。
良久，他才鼓起勇气，慢慢地说，“周周，即使那样，也不是你的错。”
“哦？”
“如果你浪费了这个机会，没有全，全……”他也尝试了一个不大熟ງ悉的成语，“没有全力以赴的话，那ว才是你的错。这个ฐ机会怎么เ来的，不重要。我是说，如果你不知情，那就别在事后责怪自己้。”
林杨眼神坚定地看着她。
余周周的神情不再那ว么忧伤，虽然还是有些迷惑，不过显然他的话起了一定作用。
“但是，我得到这个机会的时候，可能原本应该得到这个ฐ机会的人，却失去了它。”
如果她妈妈没有送礼，那么这个机会本该是谁的呢？余周周虽然没有想得很明白，但是潜意识觉得，她冥冥中ณ无意夺走了别人的东西，而那个ฐ人却不知道。
林杨却轻松起来，他笑了，“啊，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不在乎。”
“什么เ你不在乎？”
林杨大窘，赶紧结结巴๒巴地说，“我是说，这个机会就算给别人，他也肯定没你做得好。”
“你怎么เ知道？你又不是那个别人。”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ฐ别ี人？”
他们无意间重复了几千年前庄子和惠子的对话。余周周没想到林杨突然伶牙俐齿起来，她被噎住了，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
最后只能慢慢地说，“当初我是班里的差ๆ生的时候，他们也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得奖。所以，林杨，你也不会知道那ว些差生里面，是不是会有第二个余周周。”
林杨皱着眉头打断她，“别人抢你的机会，你再抢回来就对了。至于第二个余周周，这种不一定的事情，你还操什么心？”
余周周郁闷地看着林杨——今天这个家伙格外神勇，几次把她噎得哑口无言。
林杨却仍然没有住口的意思，“而且，余周周的话，一个ฐ就够了。”
成功化解了危机的林杨高兴得不得了，“所以你现在是不是开心点了？”
余周周看着他像讨赏的小癞皮狗一样的笑容，无奈地苦笑着点头，“开心多了。”
林杨大笑起来，他刚朝余周周的方แ向贴近一点，余周周就猛地往旁้边一闪。
“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