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开繁星倒映的海洋。
查尔斯虽然恭敬地向自由的摇篮——法纳尔大厦2表达了敬意，可他还是遭到了一些冷遇，因为ฦ英国在前不久ื的美国内战3๑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至今没有得到谅解。而且，山姆大叔④对约翰牛⑤的成见正象约翰牛对山姆大叔的成见一样过分简单化。但查尔斯却明显地不带那种成见。他公开申明，独立战争是正义的；他敬仰波士顿，因为ฦ它居于美国文化中心、反奴隶制ๆ运动中心等等重要地位。他笑容可掬地出席茶会，会见士兵，特别注意不表现出任何优越感。我想有两种东西使他特别ี高兴：一是大自然的生气勃勃的新า鲜感：新庄稼、新树木、新飞鸟，还有一些令人神往的化石，这些化石是他跨过跟他同名的一条河去哈佛大学的路上现的；二是美国人本身也使他高兴。一开始，他似乎觉得美国人缺少细腻的幽默感。有一两次，他原是开玩笑的幽默话却意外地被当真起来，弄得他下不来台，他只好忍耐着。然而补偿的方面也是很多的：美国人的坦率，办事干净利ำ落，那ว种耐人寻味的好奇心，大大方方的好客。那ว种好奇心或许是一种天真幼稚，但美国人脸上却带着一种摆脱了欧洲陈旧文化的新鲜ຒ感。这种新鲜感在查尔斯来后不久便从女性身上看出来。年轻的美国妇女不象她们欧洲的同类那样忸怩作态，难以接触。大西洋彼岸的妇女解放运动已有二十年的历史了。查尔斯现她们的坦率很有吸引力——
现在，让我们跳过二十个月。那是一八六九年早春二月的一个晴朗日子。在这期间，格拉斯ั通终于住进了唐宁街十号。约翰·米尔的著作《妇女的隶属性》即将问世，格顿学院即将诞生。泰晤士河仍象往昔那样，因一片混浊而声名狼藉。不过，天空倒是一片瓦蓝，抬头望去，你会觉得自己้似乎置身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
从伦敦市中心驶来一辆马车。少妇的那ว双蓝色眼睛瞧着马车，那神色叫人一看就知道，她对伦敦那些平庸的习俗仍然感到有趣而好奇。马车停在对面一所大房子的外面。一位女主人走下马车，踏上人行道，从钱包里摸出一枚硬币。
路易斯·卡罗尔《镜中世界》
有时候，你悄悄盯着别ี人，端详别人，会被对方现的。查尔斯ั正是遇到เ了这种情况。对方投来了责备的目光。那ว人横了他一限，尖利的目光似乎告诉查尔斯，他不应当那样盯着别人。查尔斯慌忙望着窗外，不过也放了心，知道那ว人至少跟他一样，不愿跟陌生人攀。
医生没有转过身，只是摇摇头。他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猛地转过身，盯着查尔斯。
“要是我记得但丁1在他的作品里描写怎样惩罚那些放荡不羁的人就好了，可惜这会儿我记不起，否则我倒可以对你说说。”——
他们走了二三十步后，查尔斯说：
“我不想为自己辩护。”
人们可能以为他会立即回到恩迪科特旅๓馆。自然，一个ฐ当代社会的人会毫不迟疑ທ地直接回到那里。但是在十九世纪，查尔斯那种可诅咒的责任感和体面观却象一堵墙一样阻挡着他的这一行动。他的第一个任务先是要使自己清算掉过去所承担的义แ务，只有在清算以后，他才可以去向莎拉求婚。
维多利亚时代的人都有两种头脑，将事物截然分开——这一事实是一种仪器，我们若要研究十九世纪的英国，必须持此仪器。这是一种精神分裂症，从我所引用的诗人——丁尼生、克劳、阿诺德和哈代——的诗句中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一点，还可以明了其荒谬程度；但在政治上忽左忽右、见风使舵的人物——例如约翰·米尔和格拉斯通——的理论中，这一点却模糊不清；从知识分子——查·金斯莱1和达尔文除外——中普遍存在的精神病和心理病态中可以看出这一点；从对拉斐尔前派2的劈头盖脑แ的诅咒中ณ也可以看出这一点；从自由派和保守派、放纵派和节俭派、礼仪派和信仰派、主ว张普及教育者和对普选权惊恐万状者的永无休止的争吵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这种荒谬的精神分裂症还使当时的人们狂热地删节和修改出版物，其结果是，如果我们想了解真正的米尔或真正的哈代，我们从那些自传的删ฤ节部ຖ分，而不是从出版物中，倒是可以了解更多的东西。我们也可以从那些不知怎么没有被烧掉的通信，从私人日记，从那悄悄销毁时余下的残片中，了解更多的情况。从来没有任何历史给弄得如此混乱ກ不堪；从来没有任何社ุ会表面现象能ม够如此成功地当作真理而留给容易上当的后人。正是由于这一点，我认为ฦ《化身博士》3一书可能是那个时代最好的指导手册。在这部ຖ小说后半部的哥特式描绘中ณ，隐藏着揭露时代本质的、深刻的东西——
他把莎拉搂得更紧一些。她怯生生地伸出手，握住他的手。雨停了。窗下某个地方แ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那脚๐步走得很慢，很有节奏。或许是一个警官。这意味着法律。
“我只知道现在。”
那么เ，让我们把萨姆从查尔斯ั所假想的未来中拉回来，回到埃克斯特的现实之中。也就是说，上一章咱们说到从伦敦开来的火车已๐到达埃克斯特。火车停下后，萨姆来到了主人的车厢。
“恐怕要下雨了，咱们就去住希普旅馆吧。”
萨姆本来完全可以肯定，他们会在埃克斯ั特过夜的，可是，他毫不迟疑ທ地服从了命令，这正象他的主人一看见他便毫不迟疑地决定了自己的旅๓程一样。实际上，查尔斯ั内心深处早ຉ已有了一点主ว意，萨姆一问，他便不假思索地道了出来。
马车咕隆咕隆地向前奔驰。车上有一个ฐ弹簧松动了，每一次颠簸都要出嘎吱的声响，听起来象押送犯人的囚车一样悲怆。黄昏的天空一片混沌，下起了毛毛细雨。在这种情况下，查尔斯ั以往独自旅游时，总是叫萨姆坐到เ车内。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勇气见萨姆。看来他再也不会有清闲时间了，必须抓紧在经商以前的这段清闲时间来享受一下。埃克斯特现在已被他们抛在身后了，他又想起住在那儿的那ว个ฐ姑娘。他当然不是把她作为欧内斯蒂娜的替身来思考的。他也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只要他愿意便可与之ใ结婚的人来考虑。这将永远是不可能的了。实际上，他所想的很难说是莎拉本人——她只是一个象征，围绕着她，他曾恢复了自己้已经泯灭了的希望，恢复了失去的自由，决心不再去国外游山玩水。现在，他不得不向某些东西告别了，而她也就这样轻易地消失了，关于她的一切也就结束了。
“因为您没说您在外头吃饭，查尔斯先生。”
“看你脸上那种不服气的样子，真混帐！”
“我当然记得他，怎么เ也不会忘掉这个人。”
汤姆爵士和主ว教的儿子都是老酒鬼，比查尔斯ั的酒量大。从外表上看，到第二瓶白葡萄酒下肚时，他们二人看起来比查尔斯ั还醉得厉害。尽管查尔斯装作若无其事，另外两个人看上去醉醺醺的，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当他们从餐厅里慢慢走出来，要去驱车兜风时，那两个人很清醒，唯独查尔斯却迈着踉踉跄跄的步子。走了不远，他便感到เ尴尬异常，洋相百出。他似乎看到เ弗里曼先生那ว对灰色的眼睛正在盯着她。其实，象弗里曼先生那样专心于经营生意的人是决不会到这样的俱乐部来的。
“当然，当然。”
“我第一个告诉的就是她。她自然相当吃惊，但那ว只是她出于对我的爱。”查尔斯迟疑ທ了一下，随后把手伸进口袋里。
查尔斯压低了嗓门儿：“是给她治病的医生要求我来的。
“这件事自然谁也不能告诉。”
同时，他心里又涌起一种保护她的念头。这种念头来得那么突然，使他大吃一惊，这也恰恰证明了医生对他的指责是多么切中ณ要害。他急忙收回目光，把脸转向一边，因为他知道，他就要本能地蹲在她的身边安慰她……更可怕的是，谷仓幽暗隐蔽，姑娘姿ู态诱人，他不由地想象到了卧室。他觉得心在怦怦地跳个不停，好象跑完一里路刚ธ停下来。此时，心惊胆颤的是他自己，而不是躺在那ว儿的那个ฐ姑娘。过了片刻，他轻轻地快步走到门边，看样子就要走了，可是他不由自主地呼唤起她的名字来。
他又叫了一声，这次叫得更响、更自然些，因为刚才那可怕的念头已经消失了。
医生轻轻舒了口气，接着急急忙忙开了腔，其实他说的事儿驴唇不对马嘴。
“她还活着，我刚刚收到她的一张便条。”
“还是那个小孩，先生，我问过他了，先生。他说还是那个女人叫他送来的，先生。但他不知道她叫什么，俺们都管她叫法国……”
“萨姆，我最近对这儿一个不幸的女人很关心。我原先希望，也就是说，我现在仍然希望不要让特兰特夫人知道此事，你明白吗？”
查尔斯想起了格罗根医生在关心伍德拉夫小姐时所持的符合常理的态度。“可是，亲爱的伍德拉夫小姐，倘若每一个ฐ受到เ不道德的男人欺骗的女人都象您这行事，那么，恐怕咱们这个ฐ国家会遍地都是孤独的人了吧。”
“她们不敢承认自己是被遗弃了的人。”
“由á此看来咱们支持同一个党。”
“天哪，我是不是跟一位社会主义แ者坐在一道啦？”
当查尔斯金屋藏娇时，欧内斯蒂娜真正成了他的，睡在他的床上……当然也生活在他的心里，到那时，一切都会好了，用不着思考以上这些事情了。
在某些低等酒吧间里，萨姆能够、而且确实给人一种对城市生活了如指掌的印象，而在另外一些地方，他却显得知其一不知其二。凡与伦敦西区1้的生活方式不符或在那儿不流行的东西，他都嗤之以鼻。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却别有打算。他有些胆怯，有点吃不准——不是吃不准他希望今后成为什么样的人，而是吃不准自己是否有能力来实现在一愿望。
“什么？一个挤牛扔的丫头会陪不是？不可能！”
“我知道了。那么事情比我原先想的还要糟。你一定得走。”萨姆这时已受不住了。他停下刷子。查尔斯ั只得睁开眼睛，看看生了什么事情。原来萨姆站在那儿脾气，或者说至少表面上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那男子微微躬身致意，便突然转身走了，就象他露面时一样突然。那姑娘向查尔斯ั示意，叫他跟在后面。查尔斯跟在她身后，随手关上门。她上楼梯时，查尔斯乘机望了望琳琅满目的油画和素า描。他对现代绘画艺术略知一二，足可以认出大部ຖ分的画属于哪一流派。事实土，几幅画上还有那位曾经是名声煊赫现在已是臭名远场的画家的署名呢。二十年前那位画家所引起的狂热现在已๐烟消云散了。那时看上去能ม值大价钱的作品现在只能付之一炬了。那位手里握着笔的先生看来是一位美术收藏家，收藏着一时难以确定价值的作品。
他看上去是个挺有钱的人呢。
查尔斯跟着那姑娘瘦削的背影，走上了一大段楼ä梯。他看到เ了更多的绘画ฑ。大部分的作品乃是些未成名的画ฑ家之作。不过，查尔斯ั此时已是满腹焦虑，急切万分，无暇旁顾了。他们爬上第二段楼梯时，他冒昧地问了一句。
“拉夫伍德夫人是这家雇的家庭教师吧？”
那姑娘在楼梯中间止住步子，回头看了看查尔斯，脸上显出感到惊异而有趣的神色。随后，她垂下眼皮。
“她已不是家庭教师了。”
她抬头望了望查尔斯ั，接着又继续向上走去。
他们走到二楼的拐角处，那位令人费解的向导停在一扇门边，转身对查尔斯说：
“请在这儿等一等。”
她走进房间，让门半开着。查尔斯从外面瞥见一扇敞开着的窗户。春风将花边窗帘轻轻地吹起，远处泰晤士河的熠熠闪光穿过摇曳的树枝透到窗帘上。屋内传来低低的说话声。他移动了一下位置，以便往里看得更清楚些。他看到เ屋内有两个男ç子，是两位绅士。他们站在一幅油画前。油画还绷在画架上，斜对着窗户，以便让从窗口射进的光线照ั亮。那ว位高个子弯下腰来看画ฑ的细微部ຖ分，这样查尔斯ั便看清了站在高个子身后的那个人。那人刚巧向外望了一下，一眼看到了查尔斯，两人的目光相遇了，那人微微侧身，瞥了一眼躲在房间另一端的一个ฐ人。
查尔斯一下子呆住了。
因为ฦ他看到了一张他熟悉的脸。这张脸，他曾经有一个多小时听它讲话。那时，他身边还有欧内斯蒂娜。这简直是不可能的，可是……还有楼下那个ฐ人！那些油画和素描！他象一个进入恶梦的人一样，慌忙转向一边，透过楼梯拐角处尽头的一扇大窗向楼下绿色的后花园望去。他什么也没看见，只想到自己这一假说的荒谬性——失足的女人肯定会继续失足。他感到无限震惊，正象一个人猛然间现他周围的世界完全翻了一个个儿一样。
一个声响。
他迅地朝屋内扫了一眼。她已经走了出来，关上了门，身子倚门而立，手扶在门的铜把手上。乍从阳光里出来，她一时看不清楚。
她的衣服！衣服跟从前毫不相同，以致于他在片刻๑间还以为她是另外一个人呢。在他的想象中，她总是穿着先前的衣服；他想象着，那张令人难以忘怀的脸孔总是从一片黑暗中ณ渐渐升了起来。而眼前这个人，全身穿着“新型妇女”的衣服，对有关妇女穿着的现行正规观念来了个全盘否定。她的裙ำ子是鲜艳的深绿色，腰间用一条红皮带束着，皮带上镶着一个ฐ金星皮带扣。粉红条子和白色条子相间的绸外套也扎在皮带里面。外套的袖子很长，飘飘荡荡，领子小巧别致，镶着白花边。领子上还别着一枚小徽章，起着领结的作用。头上扎着一条红缎带，蓬蓬ศ松松地披在脑后。
这种令人震惊、豪放不羁的装束在在尔斯身上立即引起两种反应。一是她看上去不是年长了两ä岁，而是年轻了两岁；二是似乎不可思议地觉得，自己้并没有回到英国，而是经历了一次往返旅๓程，又回到了美国。在美国，许多时髦的年轻女子在白天正是这样打扮自己้。她们懂ฦ得这种衣着的妙处。她们抛弃了那些裙ำ子衬架、腰垫、紧身胸衣之类的东西，感到新式衣着给人以明快、美丽ษ的印象。查尔斯ั在美国见过这种服饰。这类服饰巧妙、含蓄地卖弄风情，暗示着其他方面的解放，叫人看了不禁为之ใ动情。查尔斯此时虽是满腹狐疑，脸上却不知不觉地涌起了两片红晕，和她衬衣上的红条子一样鲜红。
她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真叫人惊讶不已。尽管如此，查尔斯心里还是一块石头落了地。那ว双眼睛，那嘴巴，那种微微外露的蔑视神色……一切的一切，都还在。她确实是他记忆中ณ原那个不同凡响的、可爱的人儿——不同的是，她象鲜花一样盛开了，象朝阳一样放射的光彩，象黑色的蛹虫长出了翅膀，任意飞翔。
约有十分钟的光景，两人谁也没说一句话。末了，她窘迫地用手握住镀金皮带扣，垂下眼皮。
“您怎么会到这儿来，史密逊先生？”
这就是说，信不是她寄出的。她没有流露出感激的神色。她这样提出问题，就象从前她突然来找查尔斯ั时，查尔斯向她提的问题一样，不过现在查尔斯对此已๐经忘记了。然而有一点他是感觉到เ的：他们两人的关系已奇怪地倒了过来，即他变成了乞求者，她却成了不情愿听对方谈话的主ว人。
“有人告诉我的律师，说您住在这儿。我不知道谁告诉他的。”
“您的律师？”
“您不知道我已解除了跟弗里曼小姐的婚约吗？”
这时，轮到她大吃一惊了。她疑惑地盯着他，过了好久ื才垂下眼皮。她根本不知道此事。查尔斯ั向前移了一步，低声说道：
“我把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搜索过了。我每个月登一次寻人启事，希望……”
这时两ä人都呆呆地望着他们之间的地板，望着楼ä梯拐角处铺着的漂亮的土耳其地毯。他尽力用平静的声调说：
“我看得出，您……”他找不到เ适当的字眼儿，但他的意思是“全变了”
她说：“我现在过得不错。”
“这里的那位先生，他是不是……？”
他说出一个ฐ名字，但眼睛里流露着怀疑ທ的目光。她点点头，肯定了那个人就叫那个名字。
“那么这所房子属于……”
她微微吸了口气，因为ฦ他的语气里含着责怪。这时，他的脑海浮ด现出一些无聊的风言风语。这些闲话不是说的他在这间屋内看到的那个男子，而是他在楼ä下看到เ的那ว一位。莎拉没有打个招呼，就朝上一层楼的楼梯走去。查尔斯一动不动。她转过身，迟疑地朝下望了他一眼。
“请上来吧。”
他跟着莎拉走上楼梯，现她走进一间朝北的房间，这间屋子俯瞰着一座大花园。这是一间画室。门旁的桌子上堆着一些素描。在一只画ฑ架上绷着一幅刚刚开头的画，画ฑ面上只画ฑ了一些草稿，但已可以看出画的是一位年轻女子。那位女子正在悲伤地低头望着什么，头的背后轻轻描着一些枝枝叶叶。另一面墙上挂着翻转过来的油画。还有一面墙上有一排钩๗子，上面挂着各种颜色的女裙、围巾、披肩。画ฑ室里还放着一只大瓷缸。几张桌子上摆着各种用具——油彩、刷子、颜料é盘等等。屋子里还有一尊女子雕像和一些别的雕塑品。有一只水缸里养着水烛花。总之，屋内到处堆满了物件，简直找不出落脚๐的地方。
莎拉站在窗前，背对着他。
“我是他的抄写员，他的助手。”
“您当他的模特儿？”
“我明白你的意思。”
“有时当？”
他的两眼直勾勾的。说得更确切些，他从眼角里看到เ门旁桌子上的一幅草图，画的是一个裸体女人——腰部以上裸露着的女人。那面部ຖ看起来不大象莎拉，但体型却很象她，因此很难说那不是莎拉。
“您离开埃克斯特后就一直住在这儿吗？”
“我是去年才住到这儿来的。”
查尔斯真想问问她，他们是怎样相识的，他们以什么关系待在一起。他迟疑了一下，随后便把帽子、手杖和手套放在门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时他可以看见，她满头秀，几乎披到เ腰间。她似乎比他记忆中的娇小些、纤弱些。这当儿有一只鸽子飞到窗槛ນ的光亮处，接着又惊慌地飞走了。楼下传来开门声和关门声，还可以隐隐约约听到有几个男ç子边走动边说话的声音。而他们二人好象与其他屋子隔开了，和世界的一切隔开了。沉默变得叫人难以忍受。
他来的目的本是要将她从一贫如洗之ใ中拯救出去，从一所破旧房子中的一个可怜的工作中拯救出去。他全副武装ณ，准备斩ล杀食人的巨เ龙，救出落难女子——可谁知一切都出人意料。他看到的不是锁链，不是啜泣，不是求援的双手。他来到这儿，象是正式参加社交晚会，觉得马上就要进行一场化装ณ舞会似的。
“他知道您没有结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