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的眼睛很亮,碧惨惨地打量晚媚。
“她说她和教主同进鬼门,鬼门不该这么对她,要我替她报仇。”晚媚回答,并没有一丝犹豫。
曲子还在继续,风竹的神思开始飘摇,眼前仿佛溪水漉漉,那一层夜雾真的掩到了眼前,拢着溪水里乘夜洗澡的女人们。
后半夜了,河里早就没人,他在柳树背后蹲了一会,正失望着预备离开,却看见两ä个女子手牵手下了河,纤细的小脚撩起水花,两人相视而笑,替彼此解下了衣裳。
肆虐的真气顶ะ撞上来,一股咸腥涌上喉头,她咬了咬牙,又将它咽下。
姹萝低头,拿软布替她擦干净身上血渍,语声也是一样的温柔:“我也想的,可惜我内功未必强过你,如果强求的话,反而会让你我两个人都受伤。”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眼波流转的同时她托起了小三的下颚:“你不觉得死对他而言太便宜了吗?”
这人心坚定,竟是不在当年刑风之下。
说话间手里银丝收紧ู,已经在晚媚颈间勒出条血痕,眼见就要夺了她命。
焰月刀得势朱痕暴涨,嫣子风连忙将它归鞘,对姹妩抱了个拳:“抱歉毁了妹子兵器,这个女人的爹是守义แ庄的,她从小和死人作伴,所以才不怕,我是怕妹子杀错了人。”
门口这时进来个人,是个迟来的客人,失魂落魄低着头,和晚香迎面撞了个满怀。
眼前这人竟是韩玥,晚媚不共戴天的仇人,晚香暗笑,感慨老天竟在这时送来个大礼。
齐心的脸这时益发白了,挣扎着抬眼看了看齐威,可最终还是低头,牵住了碧桃的手。
碧桃此时就躺在这张床上,四肢被皮绳栓在床栏,赤条条躺成个大字。
今天是他们停留的最后一天,张仲领ๆ他们往热闹地方去,不曾留意就来到เ了临ภ河的香粉阁。
韩玥立马咳嗽:“张大侠莫要忘记,韩爷爱妻……”
小三在一旁面无表情解释:“庞德,人称庞公,镇远镖局总镖头,十三太保横练。给你换这个任务是因为有人不想你活,因为ฦ门主赏了你这把扇子。”
“带伞?”晚媚冷笑:“你的意思是带那把红伞?要人离八丈远就知道我是杀手吗?”
没有脚๐,这个ฐ女人本就没有脚!只有两ä陀铁ກ块连着她脚踝,然后牢牢生在地上。
这一进里面有个人横卧着,一头发没有,看不出是男是女。
“的确是好货色。”那ว人低声评价,伸出双手一把扯落她上身肚兜,拿扇柄在尖上轻轻厮磨:“没曾承过雨露却又这么丰满。”
骆雪张口惊叫,下面裙摆却被人一把掀开,亵裤被扯落身体里面探进来两ä手指。
姹萝还是笑,意识渐渐涣散,连举ะ手的力气也无,却保住了那ว个讥诮的笑意。
“记住我不是败给你,是败给刑风。”死前那一刻她仰头,七窍鲜血淋漓长发倒飞,模样就有如修罗:“记得告诉他我不悔悟,死后仍将继续诅咒,诅咒这世上有情人和我们一样,最后都不得善终!”
生时作恶死时无畏,她倒的确是个魔物,不折不扣的魔物。
晚媚不语,咬牙发力,将神隐收紧。
姹萝颈่骨应声折断,倒地时阖目朝天,长发上鲜血纵横,就地开成一朵邪恶的血罂粟。
头顶青天破晓,第一丝光线终于挣扎着突破重云。
晚媚赢了。
一顶黑色的软轿吱呀呀而来,来得不早不晚,恰巧是输赢分晓这刻。
从始至终,轿里的公子都只是个看客,一个了然一切的庄家。
有人将姹ำ萝的尸身抱到轿前,割破她手腕,开始给她放血。
鲜血再一次将场地浸ฤ没,公子从轿里伸手,在姹萝腕间拂动十指,真气缓缓流动。
血流尽时十指也停止动作,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落在了公子掌心,被晨光映照,隐隐流出七彩。
普天之ใ下只得三只,能克制百蛊增人百年内力的蛊王,如今就这样被他握在手心,有点百无聊赖地把玩着。
“百蛊之ใ王,原来就长这模样。”他喃喃,朝晚媚招了下手:“伸手,记得内力倒流,我把它给你种上。”
晚媚顿首,依言伸出了手腕。
蛊王潜进她血脉时众人跪地,齐声称颂:“恭祝新า门主荣登宝位!”
一切都象场虚无的梦幻。
晚媚始终低头,象被定身,直到เ公子声音清冷说了句:“现在你已经是蛊王的新主人,百蛊皆服,当中包括那ว条引虫,噬心蛊已经失效。”
一语惊醒幻梦,晚媚双目亮了起开,开始朝刑堂狂奔。
刑é房,光线昏暗,满室都是血腥味。
刑风埋头,拿笔沾碟子里的鲜ຒ血,在新做好的团扇上面写诗。
一首五言绝句,二十个字,他却写了很久ื。
写完之后他在原地静坐,额角白发轻轻拂动,很耐心的等待结果。
结果半盏茶后来了。
晚媚活生生地立在他跟前,声音打颤在问他:“小三呢,他人在哪里?!”
晚媚生,那么เ姹萝就死,结果并不出乎他意料é。
他还是平静,将半旧ງ衣衫掠了掠,抬头,看住晚媚眼睛。
“小三死了,昨天他将真气渡给你的时候你就该知道,他是绝无生机。”
这一句说完满室寂静,他们甚至听到了彼此血流动的声响。
晚媚觉得自己踩上了云,人和心都一样缥缈,连说一句话都已๐经不能。
“他的尸骨在哪……”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发问,声音遥远象在天际。
刑é风不答,将手拢进衣袖:“小三死前有句话让我带给新门主您,他说他终不负你。”
晚媚的心应声碎裂ฐ,恨极痛极甩起了长鞭,‘忽’一声扫下他脸上一条皮。
“我问你他的尸骨在哪。”她高声:“你记住我没有太多耐。”
刑风冷笑,额头鲜ຒ血滴落蒙住了他眼,他就带着血色看住晚媚:“那么เ门主你可知道,我也曾是姹萝的影子,也曾和她甘苦与共,发誓永不负她。”
“我问你他的尸身在哪!”晚媚又是高声,皮鞭如雨落荷田,一记又一记落在刑风肩头。
到最后刑风体无完肤,她都以为再也要不到那个答案,却看到他终于自袖拢里抽出了手,对着四壁遥遥一指。
“看见那些血迹了吗?”他沙哑着嗓子笑得邪魅:“看清楚了,这里四面墙上到处都是,每一处都沾着他的血,至于骨头嘛ใ,我已经让人碾成粉,早就喂了狗。”
“您为他收尸吧门主ว,为这个ฐ血成泥也不曾负您的影子。”见晚媚失魂他又靠上前来,贴住晚媚耳,一字一句求死无畏。
晚媚在原地抽气,最终却不曾哭出声来,只是上前抚住了墙,手指滑过那些暗红色凝固的血,就如同滑过那些形影相偎的岁月。
耳畔ึ刮过夏风,她依稀听见了那夜秋千上小三的耳语。
——我不会负你。
你放心我不会负你……
一诺虽轻却如山,他的确是个ฐ君子,不枉不负深情如斯ั。
昨夜那最后的一笑仿若还在眼前。
无力至极苍凉至极的一笑,却是在让她不放弃希望。
是在说:也许他能撑过这夜,那么他们就真的战胜了命运。
“命运……”念及这两个字晚媚痴狂起来,鞭如狂风横扫,每一下都深深击进刑风血:“命运就真的不可战胜吗?你既然也曾爱过姹萝,那为什么เ就不能ม将心比心,放我们一条生路!”
刑风不争辩,只是沉默,动也不动任那鞭声呼啸。
血在刑房四溅,一路猩红,打湿了本已干涸的四壁。
晚媚突然猛醒,将鞭收住,挽一个ฐ鞭花托住了刑风下颚,冷冷看他:“你在求死是吗?虽然对你的主子失望,但仍想下去陪她。”
刑风身子微晃,垂下眼帘ຈ,许久才道:“你错了,我没有资格对她失望,只是觉得她的罪孽应该到此为止,如此而已。”
晚媚闻言拧眉,拧成了一个邪ิ恶的结。
“那我就不让你死,让你生不如死,让你们人间地下永不相聚。”
说这句台词时她隐隐微笑,恍然间已๐是又一个ฐ姹萝。
刑风黯淡无神的眼却在这时亮了,里面跃出道雪亮的光,杀进晚媚深心里去。
“恭喜门主成为又一个ฐ姹萝。”他轻声,那话却力有千斤:“我想小三应该庆幸,自己้没有变成第二个刑é风。”
晚媚心神一荡,眼里的魔意因为ฦ小三这两字顷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