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助烧烤店,杨阳丝毫没有在意取餐处摆着“杜绝铺张浪费,牢记艰苦朴素”的牌子,将一盘盘肉类、水果、蔬菜、糕点端向自己的桌子,看得服务员目不暇接,她上前问道:“请问先生那里几位?”
杨阳说:“你不了解我的实际情况,这才到哪儿呀!”然后又转身取了一屉小笼包子回来。
“周舟。”我躺在床上叫道。
周舟放下手里的书,很勉强地从椅子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塞进我已经张开的嘴里。
内科已不再属于我和杨阳就诊范畴之内;我们尚未到เ去肛门科看病的年纪;牙科和皮肤科显然开不出能ม够办理缓考的假条;我们即使缠着绷带、打上石膏、架起双拐去看骨科,也会在x光前将真相暴露无遗;耳鼻喉科不会因为耳屎过多、鼻子不通气或嗓子卡了鱼刺而开出假条;去妇科看病更不可能。既ຂ然如此,我们只好将焦点对准肠胃科。
我和杨阳走出门诊室,商量着怎么办,如果化验自己的大便,其结果无疑是健康状况良好、内火旺盛,但我们必须让大夫在化验过小药盒内的大便后,深信我们的肠胃在饱受疾病之苦,看来只有借花献佛了。
“还是让它在阳光普照中自由成长吧,你也知道,一年收三回的米叫箕米,没有泰国香米好吃;最甜的西瓜是不加催熟剂的。”
“等收获的时候,你把品尝过的滋味告诉我,我也好知道是甜是酸。”
“就是看见你才踢的,他的脚法特准。你可千万别绕了他,他是故意的。”杨阳此刻๑已经走到我们面前。
女生被我的尴尬逗乐่了,显示ิ出无所谓的样子。
回到宿舍,齐思新一边照着镜子剪ຘ鼻毛,一边疑惑地说:“你们说今天这是怎么了,又是乳罩又是卫生巾的。”
三月九日的清晨,天空晴朗,尚未变绿的草地被安静地躺在上面的卫生巾装点得五彩缤纷,婀娜多姿。
“不对,再猜。”韩露神秘地说。
“噢,原来是你呀,放假了吗?”
第二天,我早ຉ早地来到เ教室,准备在课桌上抄公式,却现桌面不知道被谁已经用铅笔抄了许多公式,估计是某个学生昨天在此间教室考试后留下的遗作,考完试也不知道把那些东西擦掉,将桌面留给后人使用,也真是的。
走出考场,我为ฦ自己้点上一根“中ณ南海”。我从没有想到เ,“中南海”竟会如此好抽又不贵。
担任大思修这门课的老师是学校的党委副书记,他讲课生动,经常用事件作为例证。当他讲到大学生要正确对待爱情的时候,便引经据典,触类旁通,说:“几年前,一批新า生入校不久,一个ฐ女生在厕所的便池中生下一个未满月的女婴,然后昏倒在地。”
又有人问道:“那个女婴呢?”
我说:“我也不去,让那帮傻逼争得头破血流吧!”
我是一个比较自利的人,不会俯甘为孺子牛地为ฦ人民服众,因为我没有这个ฐ必要也没有这个能ม力,我不会被列入任何先进分子或受表扬的名单,而一些学生却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或是博得老师厚爱,极不情愿但又佯装出一片热忱地为班级做工ื作,与其说他们是为同学服务,不如说是在提前为ฦ自己谋利益。我曾亲眼看到เ一个给老师跑前跑后的学生干部,在毕业前夕请求老师给他开出一张在校期间出色完成社会工作的证明,他说公司在招聘时会优先考虑这样的学生。由此看来,我纯净无邪的自利与他们惟利是图的热情相比,还是高尚的。
“你觉得他写得好吗?”
“扯淡!那ว样的话上帝还不得笑死。人类每时每刻都在思考,猿人不思考怎么能吃上熟肉,古人不思考不会有四大明,我不思考更不会考上大学。”
高考结果非常出乎我们的意料é。女友在知道分数后愁容满面了一个暑假,而我接到北糯蟮穆既ຂ⊥ㄖ书却不知是喜是忧。
这几天的实习只有枯燥无味,大家整日坐在一间硕大的屋里,从早晨开始等待中ณ午下工铃声的响起,然后拿着饭盒冲向食堂,抢在那些工程师和工人师傅们前面买到午饭。吃过中午饭,大家趴在桌上或倚靠墙壁或站立着睡午觉,直到下班铃声响起,背着书包迅消เ失。
这时,杨阳从上铺探出脑袋,看见我俩睁着眼睛无动于衷地躺着,便说:“你们怎么不接电话?”
“北外,你呢?”
“机械。”这两个字从嘴中蹦出时,我的心中弥漫着悲哀与无奈。
周舟坐在我的身边,见我正用奇特的眼光打量着她,便问道:“怎么เ了?”
“适应了就好了。”我搂住周舟的肩膀,我们赤裸的皮肤贴在一起很温暖。
女友就是在这个时候提出同我好合的,当时班里的这种气氛成就了好几对情侣。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因失恋而装扮的痛苦是完全没有必要的,谁让自己้当时年纪小呢。
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让我备感失望:“你好,马杰在吗?”
“马杰上课去了。”我无奈地挂上电话。对方还想说些什么,但我不能让他占用线路,万一周舟在这个ฐ时候打来电话怎么เ办。
我重新躺到床上。
我等待的电话迟迟没有打来,我坐起身,注视着沉默的电话机。我突然想到,我会不会因为接了刚才的电话而没将话筒放好。我跑到เ电å话前查看——话筒放得非常好,我又满怀希望地躺到เ床上,等待周舟的电话。
在苦苦等待的过程中ณ,我几次想到เ是否应该先给周舟打个电话,但迟迟没有拿起话筒,作为男人的肤浅的虚容心使我放弃了这个念头,我在激烈的思想斗争和辛酸的等待中ณ疲倦睡去。
我做了许多个支离破碎的梦,醒来后它们变得更加模糊不清。我一看表,四点四十——到了学校的晚饭时间,我决定装成什么也没生过的样子去找周舟吃饭。
周舟从女生楼ä出来,上前挽住我的胳膊说:“讨厌,你怎么เ才来呀,我早就饿了!”
我本以为风波就此平息,但周舟吃完饭后严肃地说:“现在我吃饱了,咱们该好好谈谈了。”
我顿时目瞪口呆。
周舟又忽然转怒为喜说:“下次我们别这样了!”
我如释重负。
晚饭吃得咸了点儿,我泡了一大杯茶,和周舟去图书馆看杂志。脚下摆着暖壶,没完没了地喝着茶水。
几杯茶喝下去后,茶水颜色由深棕变浅黄,我也由想喝水变成想撒尿,借我撒尿的机会,周舟也跟着出来休息。
走出阅览室,我点上一根烟,在进男厕所之前,把烟交到周舟手里,因为我一会儿要用两ä只手宽衣解带掏东西,如果把烟叼在嘴里,我会为了避免烟雾熏到เ而闭上眼睛,这样就会造成我因看不到位置而将尿尿到เ池外的恶劣影响,所以,为ฦ了把尿留แ在池内,只好让周舟替我拿着烟。
我很惬意地撒完尿出来后,看到过往男生正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手里夹着一根烟的周舟,在被一个带红箍的老头痛斥:“一个女孩子家,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抽烟,你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抽烟吗……”
我一看情况不妙,立即上前跟老头解释说这根烟是我的,否则老头指不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
老头拽了拽带在胳膊上的红箍,又将矛头对准我说:“是你的烟也不行!你知不知道大学生不准吸烟?”
“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抽?”
“身不由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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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身不由己้,难道你被黑社会控制了不成?”
“没有,就是想抽。”
“那你可悬了,你已๐经吸烟成瘾了,你知不知道?”
“可能有点吧!”
“不是可能有点儿,是已成事实了!”
“那就是吧!”
“你知道在这里吸烟有多危险吗?”
“不知道!”
“好,那我就给你讲讲,咱们学校的图书馆始建于196o年,是当时北京市的五十大标志性建筑之一,距今已有4o年的历史,藏书共计一百万册,容纳了古今中外所有的名著书籍和诗词书画,极具参考和收藏价值,你不觉得当踏进图书馆大门的时候香气扑鼻吗?这就是书香!”
“说实话,我还真没闻出来。”
“那是因为有太多像你一样的学生在这里吸烟,书香味已经被烟味冲走了,你闻闻,现在不是‘都宝’就是‘嘉得乐’的味!”
“老师傅,我抽的是‘中ณ南海’!”
“我不管你刚才抽的是什么,反正你在这里吸烟就是违反了校规,如果这里着了火,那损失得多严重,别的不说,我这一年的奖金全得被扣了,你知道吗?”
“老师傅,我错了,您说怎么惩罚吧!”我想尽快结束与他的纠缠。
“知错就改就是好学生,这样吧,把烟交给我,以防你日后再犯此类错误!”
“好。”我顺从地掏出烟交到老头手中。
老头接过烟说:“下不为ฦ例!”便转身离去。
我冲着老头的背影喊道:“老师傅,我这还有打火机呢,您要吗?”
“是Zippo吗?”
“不是,就是一次性的。”
“那不要了,这样的打火机我今天已经没收仨了。”
元旦前夕,我的一辆山地自行车不翼而飞,周舟知道这件事情后伤感了好几分钟็,因为ฦ这辆自行车记载了我们的欢乐时光。我曾经骑着它带着周舟穿梭于校园之中;我们曾经骑着它去新东安看电影,巧ู妙地躲过每个路口的警察;我曾经骑着它飞奔于北京深夜的街道,周舟坐在车后将风筝放飞得老高老高……然而,它却在我们去吃“肯德基”把它停在门外的时候,不知道被那个出手迅的家伙弄走了。
这辆自行车的行程已过万里,从我上初三的时候起,它就每天伴我上下学。我曾经骑着它去过香山,到过密云,几次往返于朝阳和海ร淀,其破旧程度已无异于一堆废铁,然而还是被某个伯乐慧眼识中,替我继续挖掘它的潜力。
我想这个伯乐一定是在新า年前夕手头紧ู,当他正在为从什么เ地方可以搞点儿年货的问题而大伤脑筋之时,我心爱的山地车突然闯进他的视线,他在一阵窃喜和忙碌之后,骑上这辆原本上了锁的山地车远走高飞,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ณ。
自行车丢失后,我的痛苦很快就被强烈的复仇心理所替代,我决定采用同样手段弄回一辆。根据传递原理,如果有人偷了我的车,而我偷了a的车后aທ又去偷B,B再去偷c,c再去偷d,以此类推,那ว么เ总有一天偷我车的那个人会被z将车偷去,到这个时候,一个ฐ循环基本完成,最初有车的人还是有车,没有车的人还是没有,社会的正常交通秩序并不会因此受到เ严å重影响。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我和杨阳、齐思新า先是潜入学校工厂,在黑暗中摸索到钳子、改锥等物,然后来到เ车棚,对一辆半新不旧ງ的二六男ç车下了毒手。
杨阳和齐思新对做这种事情奋勇当先,容不得我出手,他们就对车锁乱砸不止,拳脚相加,我看情况尚已๐至此,只好替他们站岗放哨,他们在被我屡次警告动静小点儿声后仍大打出手,以至于车锁部位有火花在黑暗中迸射出来。
最后,杨阳拎着被砸得千疮百孔的车锁,跟在推着车的齐思新后面,两人满足地向我走来。
为表感谢,我请他二人吃了一顿饭,我们没有带上各自的女朋友,毕竟这次请客吃饭的动机并不光彩。
那顿饭花去六十八元,后来我在缸瓦市的黑车市场得知,与我偷得的这辆同一档次的自行车,在那里只需六十元。
从这件事情中我总结出一条经验教训,就是做事情不要太冲动,要三思而后行,多花八块钱不说,还做了件偷鸡摸狗的事情,并且搭上许多人情,说了一大堆感谢他们的话。
新า千年在我偷车得逞后的几天滚滚而来,幸好偷车事件生在二十世纪末,没有出现在新千年,否则当全世界ศ人民大张旗鼓地展经济,为新世纪做出种种构想、种种规划ฐ,穿新衣戴新帽敲大钟泡酒吧迎接新า千年到来的时候,我却同杨阳、齐思新า组成一个犯罪集团,目标仅是一辆价值六十块钱的自行车,该是多么与潮流不符。
我并未在新千年到来的时候体验到喜悦。1999年12月31日这天晚上,我没有等到新世纪的钟声敲响就睡着了,此前我一直坐在沙上看电视,里面正播放着中韩两国的中学生们摆放的多米诺骨牌倒下的全过程,数以百万块五颜六色的骨牌刹那ว间轰然倒下,看得我眼花缭乱。我本想合上眼皮休息一下眼睛,谁想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第二天早ຉ晨,我醒后得知,昨晚电视中播放的多米诺骨牌推倒活动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听此消息后,我突感人类正沉浸在自我欺骗和无聊的情绪中而沾沾自喜。码放多米诺骨牌本是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而承担这项ำ任务的却是中ณ学生,让他们从百忙的学习中抽身出来,做这样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令人愤慨,连秦始皇修长城都知道用民工ื。尽管长城在庶民的抱怨声中和劳工的尸体上越修越高,越修越长,在当时看来,这的确是件残酷的事情,但是长城作为文明古迹,不仅对研究中国历史文化具有贡献意义,其雄浑气魄和蜿蜒万里的壮观景象还吸引来大量中外游客,引出“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感慨,在这一点上,多米诺骨牌绝对不可与之媲美。秦始皇建好长城后,并没有将它推倒,而是用来抵御外敌入侵,保障国家安全,可那些多米诺骨牌却在费尽九牛二虎之ใ力码好后,顷刻๑间墙橹灰飞烟灭,宛如一个人的拉稀,气势磅礴,不可阻挡。
由此看来,玩多米诺骨牌可以用这五个字形容——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