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不是实力莫测的他星系敌人,而恰恰是地球人自己。
甚至那些主战人士,心里未必就像他们表现得那么笃定。
她没有拿很多东西,除了一些随身的生活必须品外,只带了手机和大容量的阅读器,把叶文林两次留给她的资料全部拷了进去。
她这么交代完,拎起行李,又对汪仪正和付小馨说:“大一见习的时候我去过地勤处,认识路,不用送。”
午间八卦新闻也打出了傅落最后那张侧影。
新闻编导适时地放出丧歌的背景音,主播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对待美食,态度一定要真诚,观众朋友们现在来跟我仔细品味一下,这个香味是分层次的你们知道吗?先是草药的那种带着一点清苦的木香,一点也不刺鼻,淡淡的,闻起来特别ี解乏็,然后是菌菇参等等各种山珍煮出来的那ว种浓郁的香味,再后面一点是米香,据店家说,这种粳米是北方更寒冷的地区培育出的一种特殊的稻米,最早ຉ是在俄罗斯推广的,产量非常非常的低,但是非常非常的美味,米粒颗颗分明,米汤又浓稠,米香后面才是肉香……”
尽管飞船里已经模拟了重力系统,但大概ฐ还是出于心理作用,总是觉得还是和真正的“脚踏实地”的感觉相去甚远。
“那老头是谁?”傅落低声问。
“三点钟……”小朱抬起她除了看时间不方แ便之外什么都好的首饰腕表,艰难地转了好几圈,摆了半天的姿势,才勉强弄明白什么叫“三点钟方向”,“哦,那个不是美洲联盟新上任但空军司令吗?听说他跟杨将军私交不错,正好这次访华,估计是给杨将军面子吧?”
杨大校的后妈,也就是将军夫人,名叫季桃,人如其名,是个面如桃花的大美人。
先是手膜、脚๐膜、唇膜、面膜、眼膜,发膜……各种膜,把客户像个蚕蛹一样地糊在了中间,好在面膜里留了两ä个窟窿让她不至于活活憋死。
虽然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但是真的很有本事,傅落一方แ面觉得他王八蛋起来很王八蛋,一方面又无可抑制地有点崇拜他,这使得她每次都在内心深深地唾弃着自己的同时,被当成冤大头给叶文林宰。
傅落:“……”
保安见她不答话,继续问:“要么เ就是外卖?快递?外卖不让进,叫他们自己派机器人下来拿,快递你需要坐货梯上去。”
傅落不想多费口舌,敷衍地冲保安点了个头,就要奔着货梯去。
“壮士啊,”罗宾老师优哉游哉地晃了晃自己的饮料杯子,侧头对小朱说,“这是练过吧?好身手!”
话音刚落,罗宾老师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ว位“壮士”已经径直走到在他面前站定,后脚跟轻轻一碰,上身笔直,贴在裤缝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抬手敬个ฐ礼,随即大概是想起了场合不对,又把抬了一半的手放下了,保持着标准的立正姿势,十分有礼貌地对他颔首致意。
傅落一愣,下意识地回答说:“太空作战指挥系——对,我记得军事手册上地殊情况应急篇里提到过,这种情况下,安全部代表国家,我们应该站在安全部ຖ的立场上调停……”
“我看军事手册应该再版了,”杨宁说,“没记错的话,你们第三年的实操课里有近地机甲介绍和相关操作实践是不是?”
傅落心生不祥的预ไ感。
杨宁一把拖起抓住她的肩膀,拎起一米七五的傅落,让她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成了汪二狗。
他把她塞进了一辆“军车”里,拨开车子方แ向盘下面的一个暗格,里面竟然是一个指纹识别器。
杨宁伸手按了下去。
让傅落更加崩溃的事发生了。
驾驶舱里再次传来近地机甲系统里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机械女声:“指纹识别完毕,虹膜识别完毕,四号机启动。”
杨宁按住傅落的后脑勺,狠狠地把她往前一推:“临时权限转移虹膜确认。”
傅落只觉得一道并不刺激的光在眼前飞快地闪过,机械女声:“确认完毕,确定临时驾驶员身份。”
傅落:“不要确认啊这是违法的!”
紧接着车子发出几声巨响,整个外皮全部脱落下来,伪装成普通汽车的驾驶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近地机甲â银色的操控台在傅落面前闪烁着反动的光辉。
傅落瞠目结舌:“……cx105。”
世界上攻击性最强的近地机甲。
传说是……地球本土恐怖分子压箱底的利器之一。
“很好,”杨宁十分欣慰,“你的基础果然扎实,那我就放心了。”
傅落的喉咙轻轻地动了动,勉强咽下涌上来的一腔苦水,觉得自己้从今以后再也无法正视“放心”两个字了。
姓杨的你是真的策划ฐ过要造反吧!
“我们不调停,直接过去。”杨宁微笑着说。
不知是不是傅落的错觉,她觉得杨大校那句轻描淡写的“直接过去”,其实是有潜台词的,比如说“踏平他们”什么的。
傅落残存的、根深蒂固的道德观终于集体跳出来造反:“但是你根本不能确定他们是属于哪个组织的,也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派的,你……”
“我不需要知道,”杨宁不慌不忙地打断傅落,“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เ,你知道吗?”
在震惊与迷茫中徘徊的傅落顿ู时无言以对。
杨宁抬手一指二十三号站:“那就是我们这一次的战略目标,我需要你现在眼里只有它!我的人没有系统学习过近地机甲,太过复杂的操作应付不来,所以你来断后。”
傅落的心当场吊到了嗓子——她没有实战过,这种没节操的实操课完全是了解内容,别说实战,她们那一届连演习都被取消了!
杨宁一眼扫过她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心里升起一股萧索ิ的英雄末路感。
不然还能ม怎么办呢?
“每年他星系来地球的宇宙偷渡客有上千万人,保守估计,里面3-5%ื的人来路不单纯,更不用说混在正当渠道里的间谍。”杨宁收敛了笑容,这使得他的话听起来都有点沉重,“十分钟之内,我们必须控制ๆ二十三号信号站,不能再出现任何变故。”
他说完,回手合上了车门,近地机甲就好像最后一个ฐ零件组装完毕,迅速缩小变形,堪堪悬浮在半空中ณ,就外型上来看,和天空中的战斗舰竟然异曲同工ื!
十辆军车转眼变成了十架近地机甲。
傅落手心布满了冷汗,透过防弹玻璃,她看见前方不远处交锋的同僚,听得见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杨大校的声音替代了机械女声,在狭小的驾驶舱响了起来:“编纵队,我们人手不足,不可能全面进攻。我会驾驶一号机开路,在前方交火处撕开一条通道,二号机三号机后侧两翼火力掩护,注意和我保持不超过十米的距离,七号八号九号十号大火力输出,五号六号准备,一旦我们二十三号信号站,立刻撑开电å磁网,四号断后,在电磁网打开之ใ前拖住对方แ。”
停顿了一秒钟,杨宁低声说:“走吧。”
话音落下,一号机就以全速冲了出去,搅动起的空气带起凌厉的飓风,发出空气炮一样的闷响。
他们就像一群潜伏在深夜中的刺客。
近地机甲â的全速下,方才还要用望远镜才能看见的战局转眼就近在了眼前。
这注定是一场发生在电光石火间的战斗。
陆军数字坦克的炮口还没来得及调转过来,属于近地机甲高能爆破系统的白光已经亮起来了。
“轰隆”一声。
三两坦克横飞了出去,密集的炮火网撕开一条的口子。
这一次晃花得不仅仅是敌人的眼。
傅落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心脏剧烈的鼓动让她几乎握不稳近地机甲的电磁弧。
如果我是对方的指挥,面对突然冲出来的cx105,我该怎么办?
直到这时,傅落终于发现了新兵和精锐之间的差距。
然而对方的指挥人员显然比傅落这个蹩脚的毕业生强了不知多少倍,看不清属于哪一方势力的指挥官,在这样来势汹汹、几乎从天而降的敌人面前,表现出了惊人的临场反应速度和战场掌控能力。
一号机的爆炸声的余韵尚未消除,对方四架战斗直升机立刻就瞄准了近地机甲â制空权缺失的弱点,以最快的速度拔地而起。
企图用空中火力压制住这些该死的恐怖分子机甲。
就在这时,杨宁的一号机突然在高速移动中变形,瞬间直立起来。
拜傅落不管什么课都会认真做笔记的学霸风格,她还记得,机甲实践课的老师讲解过——人类对机甲â最早的幻想就是类人型的变形金刚型,然而很快就发现,这种模型在战争中ณ的不实用,它会扩大敌人的打击目标高达三倍以上,为了客服重力和阻力,同一时间的耗能量是其他形态的四倍多,保持平衡也会更加困难。
最重要的是,拟人型的机甲â为了不笨重,系统线路会采用模拟人类神经元的方式,这让机甲的操作难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对驾驶员的个ฐ人素质要求极高。
然而拟人型机甲â之所以最终被保留在近地机甲â常备可变形态之一,除了纪念人类早期的浪漫幻想之外,还有一个理由——
杨宁已经举起了四十五米长的大激光刀,被高能激发的电å子在空气中划过细密的电弧,纵然是战斗直升机的内置设备也无可避免地被激光刀带来的紊乱磁场影响。
傅落听见了空气被撕开的尖啸声,四架已经飞不稳当的战斗机被一刀斩落,地面上的焦糊痕迹延伸出至少数百米。
在贴身近战中,高能激光刀无敌!
是的,这就是拟人型被保存下来的缘由,因为只有近地机甲在拟人型态,才能装配出这种弄不好就会自杀的高精度、高风险武器。
这样的技术,这样的操作……
傅落觉得嘴唇发干,杨宁这已经不单是造反了,他还做好了大屠杀的准备吧?
这他妈反社会妥妥的啊!
密集的枪声响起来,杨宁的一号机往前一扑,的机甲比小猴子还要灵活地缩成一团,转眼收起激光刀,又回到了常态形状,旁若无人般地在身后两侧的火力掩护下往前冲去。
紧随其后的四架机甲以暴力的重型火力顶住了前后左右所有的压力。
杨宁绝对不像传说中那ว样,是在二部坐办公室的,他对敌方火力强度的判断精确到了几乎ๆ分毫不差的地步。
驾驶舱内的仪器盘上忽然闪起目标提示,他们此时距离二十三号信号站只剩下不到เ两公里,而碾压式地穿越火力线竟然只用了四分五十秒!
“二号三号九号十号分开警戒,七号八号机向后火力输出支援,五号使用地球防护网北京站最高权限,拦截一切二十三号信号站的频率,六号破开信号站大门!预计整个过程需要五分钟็左右,四号——从现在开始听我指令,拖住他们。”杨宁的声音听起来多少有些气喘。
身后的追兵机动能力极强,对方指挥官再一次表现出他卓绝的军事才能,原本战成一团的几方人马在杨宁破坏力极大的搅局下,迅速合成了一股力量,利ำ用人多的压倒性优势,包围了过来。
机甲â数量毕竟有限,散开后很快就失去了纵队的优势。
“权限已通过,倒数即使开始,预计五分钟之内完成拦截。”
“屏蔽指令正在验证。”
满眼的炮火,负责断ษ后的傅落首当其冲,有那么几秒钟,她失去了冷静,几乎ๆ觉得自己้快要找不着北了……直到เ杨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必须撑过五分钟。”
从决定前往京西二十三号站开始,杨宁就一直是“我们要怎样”“必须怎样”,他似乎ๆ从不考虑失败会怎么样,眼里只有目标,带着某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疯狂。
还没有疯的傅落陷在炮火中心地带,以半生不熟的蹩脚操作技术上蹿下跳地躲避着袭击,满脑子都是一个ฐ问题——
我昨天还是个保家卫国的大好新า兵,今天到底是怎么变成了一个恐怖分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