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她,问她:“感冒好了吧。”
许多年没来过游乐场,常晓春在各色的彩花与木屋、人偶与气球的簇拥之ใ下,喜悦如同不远处的正准备出发的过山车,一点一点向顶ะ端爬升。
“啊?哦。”常晓春看了一遍歌词,清清嗓子唱起来。
常晓春想,这是说她唱的很好的意思吧。这个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常晓春叹口气。潜意识里,时光对她的伤害还留แ着,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直觉便认定是时光做的。
作为目前学校的话题人物,常晓春非常低调地闪进体育馆,身子贴着观看台,想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找时光单独道歉。
主席台上的时光,高高在上,周身似乎会发光,每一根头发都透着朝气,连耳垂都是白皙明亮的,让人眼里只看得到他。而他说话时漫不经心地,好像完全没发觉有多少双倾慕的眼睛在盯着他看。
回复收起回复21楼2013-ๅ02-18๖14:๘53举ะ报|个人企业举报垃圾信息举报我也说一句c橙子丶
一晚上没睡觉,站起来的时候,头有些晕,手里的相框滑下来。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抓,结果身子一歪掉了下去。
唯一的办法是换一个眼角膜。
这么想的时候,一双白球鞋停在面前。往上看,是时光苍白的脸。
那双曾陪她一起看过最美丽的天空的眼睛,冷冷地凝视自己。她甚至能感到有冰渣子掉在脸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到学校,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三件相同的衬衫。那些男生嘲笑了她几句,不叫她邋遢鬼了,也不再对她恶作剧ຕ了。
连尿尿都变轻松了。奔奔跳跳从厕所出来,她又撞上了时光。
两人出了门,天已近黑,他们道别ี。常晓春径直往南去前面路上的公交站台,高飞在她身后喊:“祝你的宏伟大愿早ຉ日实现。”
常晓春同样对他喊:“祝你的感冒早日好。”
“死丫头。”高飞低骂一句,其实她心里什么都懂,就喜欢装ณ糊涂。
看着常晓春消失在转角,高飞从口袋里掏出自行车钥匙扔到空中,要接住的时候手僵住,钥匙咔哒一声落地。
时光一身黑白灰,站在甜品店跳跃的彩色霓虹灯下。
“你对她说了什么?”时光问。
“没说你眼睛的事,”高飞说,“只是告诉她,离你远点儿。时光,别祸害她行吗?”
迷离的粤语歌从甜品店里飘出来。店里的服务员趴在柜台兴致勃勃地看外面街上两个小伙子打架。维持了一首歌的势均力敌,到了第二首,郑伊健唱“天真的声音已๐在减退”的时候,高飞被时光扭过手臂按在一辆躺倒的自行车上动弹不得。
“去【你【妈【的时光,放开我!”高飞大叫。
“我曾经那么信任你……”时光的声音从齿缝里发出。
高飞恨恨地说:“你知道自己有病,就别招惹常晓春。”
“我没病。”时光手上一股狠劲儿
高飞闷哼一声,满头的汗,他扭过头咧开嘴笑:“就你这样,还说没病?”
“没有。”时光提高分贝,把高飞拽起来,一拳揍他脸上。
高飞沉重的身子撞倒一整排自行车,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放鞭炮。“王八蛋……”他捂着鼻子痛苦地想要站起来。时光纠住他的衣领,又把他重重压回去上,抬起拳头,然后,他的动作停止了。
常晓春双手抓着挎包的带子惊讶地望着他们。她走到公交站发现那ว一站没有到她家的车,决定去另一条路上看看有没别的站台。经过十字路口,她听到自行车被撞倒的声音,最后一辆车就倒在她的脚๐边。
看到常晓春,时光松了手慢慢地站起来,后退几步。
“高飞。”常晓春跑过去把肿着半边脸的高飞扶起来,着急又有些失望看着时光问,“你为什么要打他?”
“他有病……”高飞抢先说,腿一软,半跪在地上。
常晓春接住高飞大半的重量,焦急地问:“怎么样啊,要不要去医院。”
此时她一心在高飞身上。
时光一步一步地后退,苍白的常晓春在他眼中ณ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在她抬起头看他的一刻,他彻底转身疾步而去。
“时光!”无论常晓春怎么唤他都没有回头。
高飞抓住想追过去的常晓春,说:“你看到了吧,这小子就是头狼。”常晓春猛地回头,头发在高飞脸上甩过。她坚决地说:“高飞,对不起。”随即挣脱开高飞的手,追往时光离开的方向。
“常晓春!你给我回来!”
高飞嘶喊着。常晓春一步未停消失在他的视线中ณ。他只觉浑身都疼痛起来。
常晓春追到เ时光。
时光漫无目的地快速走路,目光空洞。
当她挡在他面前,而他绕过她时,常晓春才确定他是能看到她的。
前面就是公交站台,常晓春知道时光一定会随机跳上任何一辆停下来的公交车。她无计可施,硬拖住他的手说:“你停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时光停下了,目光望着远处,问:“常晓春,刚才的我很可怕吧。”
夜色不明,她抬头看他的脸,看不清。她心中在想,刚才的他确实可怕。
像是猜到她心思,时光再次甩开她的手说:“害怕,就不要再靠近我。”
常晓春快一步跟上他,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拦下。
“你曾经问我,到เ底喜欢你什么。我现在告诉你,”她看着他,目光灼灼,“我喜欢你,时光,我喜欢你。好的你,坏的你,温柔的你,可怕的你,一切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不屑:“这种话谁都可以说。”
“是吗?”常晓春受了打击,但毫不退缩,她放开他的手,指向车来车往的马路,“现在,这里,你随便让哪个人来说一个试试。让他们站在大马路上,拦下一个男孩子,让他们来说说看。你看会有人愿意吗?你以为这世界上像我这么厚脸皮的人很多吗?”
他不想听她诡辩,侧过身去,身侧的花坛漆黑一片。
她说完了,他才转过来,稍有激动,但仍吐字清晰地问她:“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喜欢我?有什么非喜欢不可的理由吗?是不是不喜欢就会死呢?如果没有这种强大的理由,你为ฦ什么เ要来喜欢我!”
她被他的问题骇住,深吸了几口气,迎头而上对他讲:“你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让我来喜欢你啊?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告诉你答案,只要你敢!你敢吗?”
感冒还没好利索,她动用了全部肺部的力量说完话,用力地咳嗽起来。
时光听了她的话之后,拳头握得紧ู紧的,用一种不可承受的目光看着她,好像被她的话冒犯了,好像马上就要冲过来打她,忍的很辛苦。
她有些发憷ต,又有些伤心,她为什么เ无法表达得更好,为什么要用质问的语气,只会让他讨厌自己。
“对不起……”无论如何,她要为冒犯他而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只是……只是想……我只是想……”
想再说点什么挽回他,但她虚张声势的勇气,只能到เ这里而已。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就在她即将落下眼泪的瞬间,时光将她整个ฐ人夺进了怀里。
人生第一次,她知道什么是深吻。
他激烈而疯狂的亲吻,让她连嘴唇都在颤抖。
嘴唇分开的时候,她在喘息。
而时光的眼中有刹那的心痛,他紧ู紧地抱住她,喃喃自语:“我不想拖你进来,是你自己้要进来的。”
那晚,那时,她被他的吻砸晕了,晕乎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后来慢慢地与他相处下去,她发觉自己进了一个ฐ小小的漩涡,一种轻微的沦陷感,但又不至于淹没自己。
让她沦陷的根源,是时光不经意的,不用语言表达的关怀。他的爱被冷漠包裹,但你走近他,摸他的手,你发现他是暖的。常晓春希望有更多人能发现这一点,但时光的周围始终无人敢靠近。
包括常晓春的好朋友张佳来,她在对比了自己的爱情之ใ后对常晓春说:“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陪着她笑,陪着她哭吗?哪怕他是个哑巴,都会尽一切语言以外的能力取悦对方。为什么时光对你那么冷淡,在学校我几乎没见他跟你说过话,好像眼里根本看不到你似的。”
“不不不,他是很好的人。只是你不了解他。”常晓春总会为ฦ他辩解。
“他有多好?你举个他对你好的例子。”
张佳来的要求,为ฦ难到常晓春。很多细枝末节,当时的细微感动,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硬要说出一两个ฐ例子,她自己会感动,别ี人听了却会觉得牵强。
比如,过马路时,他会握她的手很紧,紧到เ她能清楚感受到疼痛。可他的表情就像张佳来说的,冷漠,目光根本不看她。路边的人见了,准会以为他们两ä个是刚吵完架的情侣。
再比如,他们一起去肯德基做作业,时光的作业总是做的很快,做完后看自己้的书或杂志,很少跟她聊天,也几乎不问她有没有不会的地方。
她有不会的,就拿他的作业来看。那些复杂的题目,他的解题比参考答案还要详细,详细到每一步的计算结果,每一根虚拟辅助线的画ฑ法,没有省略任何本可省略的步骤。解题过程清晰而工整地填满了空白部ຖ分。这样,就算她一句话都不问他,也能完全看得懂ฦ。两个在一起做作业却根本没相互交流的情侣,在别人看来,又是刚吵架吧,或者就是两个ฐ陌生人刚好搭了一张桌子。
常晓春的这两个ฐ例子,张佳来听了不为所动。她说:“把解题过程写清楚就是爱啦。那我还不如跟语数外一本通谈恋爱呢。”
常晓春也很无奈,我之蜜糖,彼之盐巴。
那年春节,时光没在家。大年三十晚上是情侣们偷偷溜出去约会的黄金时段,常晓春只能ม错过。张佳来又把她奚落一阵,她说:“你看吧,遇到周末他要去教堂,遇到春节他要去庙里。你就这么着被他忽视吧!”
常晓春并没有觉得她被忽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和习惯。时光的妈妈自从他爸爸去世便一直形单影只,她无法忍受新年的温馨吵闹,一到过年就像逃难似的,拉着时光躲进深山的庙宇里去住。去年泰山,今天普陀山。
常晓春在电话里问时光:“你们家不都信仰耶稣吗,为什么不去教会呢。”
时光说:“我妈想推翻一切我爸留แ下来的东西。随她吧……”
作为ฦ儿子,时光很称职。
常晓春又问:“你在庙里都是怎么过的?”
时光说:“很无聊,每天只做四件事:爬山、看书、听cd。”
常晓春数数才三件,问他:“还有呢?”
时光那边没有了声音。
直到通话结束她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å话啊,笨蛋。
除夕的晚上,月亮圆的透亮。
常晓春和妈妈一起忙了一桌子菜。
妈妈的男朋友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