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痛苦她都感同身受，因此更加埋怨姑姑，也更加埋怨自己。
累毙了。
又聊了几句，她看到时光腕上的电子表显示ิ六点，急忙说了句再见就一阵风似的跑了。
洗一晚上的盘子，不仅能拿到钱，还管一顿饭，偶尔还有剩菜可以拿回家。
她险些吐出来，只好松手。
“别打了。”时光说。
男孩们渐渐停手。
躺在地上的常晓春，辫子绳被揪断了，头发乱糟糟地盖在脸上，嘴角流着血，双手捂着肚子，手背上青紫一片。她表情痛苦，却一声不吭。
时光没想把她弄得这么惨，冷着脸问她：“为ฦ什么เ不哭，你要是求饶，我早ຉ让他们停手了。”
她反问他：“为什么骗我？”
“因为ฦ……讨厌你。”他说的很没底气。
常晓春缓了缓气，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支撑自己，歪歪扭扭地站起来。
时光伸过来的手被她打掉。
她倔强地对时光说：“还以为ฦ你真要跟我逃走呢，原来你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胆小鬼。”
“我不是胆小鬼！”
时光一急，把她推倒。
她躺在地上大叫：“跟我比，你就是胆小鬼！”
时光面红耳赤，抓住她的衣领，举ะ起拳头。
她看看他，再看看他身后的人，失望地说：“原来，你和他们没什么เ不同。”
揪着她衣领的手松了松，她很轻易就拨开了。
脱离了钳制，她再一次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我也没有爸爸，我跟你一样难过。”她对时光说，又像对自己说，“可是，我才不会像你一样靠着欺负别人来掩饰自己的恐惧。我也不会像你一样不敢面对现实！我根本不会在乎你，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幼稚鬼！”
骂完之后，不管有没有人扑上来打她，她背对着所有人，一瘸一拐地走出火车站。
出了车站，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该往哪里去。唯有扭头向家的方向走。边走，边舔了舔自己的手心，再狠狠攥紧拳头。
“不疼，一点都不疼。”
走到半路下起倾盆大雨。她没有伞，也没心情躲雨。
从中午走到เ傍晚，她浑身湿透地走到เ家，一开门便看到妈妈气哄哄地在客厅里踱步。
“你死到เ哪儿去了！”
妈妈的拳头举ะ起来，她疲惫地闭上眼睛。料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她抬头对上妈妈惊讶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向自己，看到เ裤子上多出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木僵的脑子想了一会儿，哦，大姨ถ妈来了。
在房间换着衣服，肚子忽然一阵剧痛。这种剧痛比那ว些男生们的拳头恐怖一百倍。她蜷缩在床上冷汗直流。
“妈……”
痛到เ绝望，只能ม呼唤身边唯一的亲人。
妈妈听到声音走进来。
她抓住妈妈的衣角哀哀哭诉：“妈，肚子、肚子疼……好疼……妈……”
也许是她表情太惨了，妈妈没骂她，还握住了她的手。她几乎休克，感觉不出妈妈的掌心是冷是热。
喝了妈妈倒来的甜甜的水，又吃了几粒药，她昏沉沉睡去。
挨打、淋雨、痛经，堪比涅盘的痛苦持续了三天。
三天后，举起看似毫无变化的双手，她知道她期盼的“长大”降临ภ了。一夕之间，她的身体悄然改变，血脉ำ向着新า的方向生长，永远不可逆转。
多亏了痛经，她把时光的事暂时抛到脑后。平静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能想到เ他，一想到เ肚子就痛。她痛，是因为ฦ伤心，并不是恨他。
她太理解他的痛苦，他就像曾经的自己。她恨不起来。
自己้在火车站说的那ว些话，一定伤了他的心吧。
说好了只要他开心，自己做什么เ都行。可是一旦伤害到เ自尊，她就忍不住还击。
他一定更讨厌了她吧。
算了吧。等到了初中，一切重新า洗牌，她就跟他彻底成为ฦ陌生人。
躺在床上，想好了将来的打算，她稍稍松了口气，想再睡会儿，电å话铃响了。
妈妈不在家，她只好自己起来接。
拿起话筒的一刻๑，她突然有强烈的预感，是他。
“请问常晓春在吗？”
柔和沉静的嗓音，真的是他。
“我……”嗓子堵住，她咳了咳说，“我就是。”
沉默。
他不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肚子隐隐作痛。
“现在有时间吗？想见见你。”
说这句话似乎花了他很大的力气。
她答应了。
时光说在前面的邮局等她。
她挂上电å话，马上去洗脸换衣服。额头和脸颊还贴着创可贴，洗起来不是很方แ便。弄了不少时间，头发等不及扎了，梳了梳就跑出去。
她想他说不定是来道歉的。如果他道歉，她就原谅他。
跑出小区，看到邮ุ局就不再跑了。她理理头发，慢慢走过去。
时光白衣蓝裤，背靠邮筒站着。邮筒边上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她跟他打招呼。他直起腰，对她笑了笑。她感觉不出他这笑容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或者是她变得迟钝，或者是他一夕之间长大。总之，她再也不能ม轻易看懂ฦ他了。
“找我有什么事？”
她努力让自己้不卑不亢。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她说：“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
“去青岛。那边有人找我妈做橡胶ด生意。我妈很早ຉ就有出去发展的想法，现在家里出了事，她就决心走了。”
“哦。”她看看脚尖，言不由á衷地说，“离开这里也好。”
“你巴不得我走吧。”
“我……”
“啊，我忘了。你说过你根本不在乎ๆ我。”时光又靠回邮筒边上，别ี过脸，不让常晓春看到เ他难过。
常晓春想碰碰他，告诉他那只是自己้的气话。可是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无所谓。”他忽然转过头，难过变成了讥诮，“其实我本来可以不走。我妈说我要学会独立，要让我留下跟保姆过日子。可是一想到你在这里，我就倒胃口。”
常晓春攥紧了收回的手，忍了忍心里的酸疼，没好气地问：“那你何必来见我。”
“有东西还你。”时光的手插进口袋。
常晓春立刻想到她的蝴蝶相框。上回一团混乱ກ，她不知道把它丢哪了。
时光还给她的并不是相框，是很久ื之前，她送他的卡通印章。
“这个还给我干嘛ใ，扔掉。”她拿印章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