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熟悉的味道,我从不能忘记。“江和,你终于回来了。”我说。
江和露出笑容,但是他看上去很疲惫。下巴上有青色的胡渣,好几天没睡的样子。
病房里,兰姨睡着了。不过半年,她变得这样消瘦。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突起,皮肤苍白没有血色。瘦削的手臂上插着针管,药液缓缓流进这具痛苦的身体。
我说不出话,胸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我快要窒息。我狠狠将指甲掐进肉里,强迫自己镇定。但是眼泪还是落下来。我没有办法安慰她,亦没有办法安慰自己。
“画ฑ由心生。”他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他的画室,我一进去就愣住了。真的难以想象是一间大学美术教授的个人画室。满墙壁的涂鸦,完全看不出画ฑ的什么。画室中间摆了一架巨大的画板,被一大块白布蒙着。
“我一定会回来,你要等我。”他说。
我在台阶上坐下来,望着被血染红了一样的晚霞,抽完人生中的第一支烟。
我忍不住想,我的阴霾是否会弄脏了他干净清澈的眉眼。
地址显示广州南沙。再无其他。
江和的确是走了,彼此带着无以复加的失望,同时给与对方以失望。他是,母亲同样是。
我把阁楼整理出来,把床和书桌搬上去。失眠的夜里,趴在阁楼的窗户上,可以看见大片星星。凌晨的夜空,像是黑色丝滑的绸缎,上面洒满了星星点点璀璨的钻石。我常常长时间地凝望这样的星空,直到眼皮再也支撑不起,便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那之ใ后不久ื,兰姨病了。她在工厂做工的时候突然晕倒,被同事送到เ医院。
“你是沈心兰的女儿?”医生沉重地问。
“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兰姨不太好,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
家里只剩ທ下我和兰姨。她经常放声痛哭,神态如同年迈的老妇,她以让人心酸的迅疾度衰老,绝望的生活让她彻底失去了打理自己的耐心。和江和的关系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在一个人做事的时候,用很低的声音咒骂,一边走路一边一个人说话,眼神涣散,精神衰弱。
然而,命运却总是有它既ຂ定的轨迹,你怎么挣扎逃脱,它轻轻动一下手指,就把你拨回万劫不复里。原本就不安宁的生活,在兰姨带回一个男人的那天,彻底变成一场灾难。
我站在那里,张大眼睛,不能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