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院子外面大声叫我的名字。兰姨去开门。
“莫言，我就要走了。”
是那样单纯谨慎的感情。
生活里到处在散场，留下一个落寞孤寂的舞台。没有人会去关注人去楼空之后的凄楚。告别总是那ว么轻易。
江和来找我。在放学后的门口，对着我吹口哨。他又长高了许多，穿着脏旧的仔裤ไ，衬衫的袖子高高地挽起。落拓不羁地倚在校门口，引得无数女生侧目。眼前浮ด上氤氲，我在众人惊疑的目光里看着他朝着我走过来。
江和带我到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叫了两碗牛肉面。天气炎热，拥挤肮脏的饭馆里人迹稀少，头顶上的大吊扇呼啦啦地吹着。面条端上来，汤汁肥腻厚重，上面漂着几片牛肉和香菜。
“你好，我叫林屿森，刚ธ刚见过的。”干净的脸上有腼腆的羞涩，阳光一样的少年。
熟ງ悉之后，知道他就在隔壁班，是学习委员。在一次公共课上，他拙劣地制造了巧合，坐到我的旁边。那ว堂课枯燥乏味，我们就在纸上聊天。
一直不一言的江和终于忍无可忍摔门而去，这震耳的一声，摔碎了过去17年的残酷谎言，摔碎了对母亲最后的忍耐和宽容。
一声紧过一声的闷雷砸下来，闪电利索地在昏暗的屋子里飞窜而过，留下斑驳狰狞的白光。
“江和……”我艰难出声。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通红地看着我。就那ว个眼神，我一撞上，眼泪就掉了下来。
兰姨再没有打骂我，也很少和我说话，即便对我说话，也是不带情绪，连厌恶憎恨都懒โ得。对她来说，我就是一把椅子，一个水杯，一件摆设，放在那里不需要寄予感情。
“说呀！问你话呢！”她有些恼怒。
上课铃响了两声，我在其他人惊讶的眼神里若无其事地走进教室。放学以后在厕所里，用了很长时间，洗干净鼻子和嘴巴里的血水。水很冷，洗在脸上有凛冽的疼痛。
“说什么เ呢，你坐着歇歇，饭一会儿就好。”江叔说着走进厨房，客厅里就剩下我和兰姨。
我摇摇头，她就收回手，仿佛早ຉ已料到我的反应，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橘子一瓣一瓣地送进嘴里。
“这是你的房间，房间小了点，匆忙腾出来的。但是你的东西不多，应该会舒服的。”
我点头。
“言言，你坐在这里多久ื啦？”李阿姨也在。
仰起脸想看清楚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但是却眼前一黑。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束焦急的眼神。
风将她鬓角的碎吹起，她迎着风，眼角的皱纹明显，让人心酸。她终究是老去。
“一个人在外要当心，以后的事，只能ม你自行承担。”她叮嘱。
我突然难过，上前轻轻抱住她。“兰姨，我会回来看望你。”
“走吧，不要再回来。别让这里牵绊了你。”我知道她有不舍。即使是一个水杯，用久了也会有感情。
我再也不能多待，拎起地上的行李，逃一样地上了车厢。找到位置坐下，往窗外看去，兰姨还站在那ว里，淡淡地望着我。
眼泪就这样掉下来，我紧ู紧捂住嘴巴๒，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列车开始缓缓移动。兰姨在风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就这样，我离开生活了5年的s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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