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就对了嘛！”妖婆绽出一朵五彩缤纷的笑，今天她口红过浓，牙床更显得白中带粉，这让我想起了黑人。
“为什么？你刚刚说过孩子姓什么只是一个标签，现在怎么强调要姓沈了？这样吧，领导，孩子将来由我和沈小令抽签，抽着什么เ姓什么，这样公平吧？”
沈五：凭什么？为什么？
我：不对么？
综合以上各种特征，沈利文在台里面被大家称为“妖婆”。不过苏南只敢在背后这么称呼，至于当面，他更多是直接称她“领导”，这种戏谐称谓也算是妖婆对他的独特赏赐，对他年轻人的大度与宽容，对他爱贫嘴特性的包容，其余人还不敢这么称呼。
对于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来说，苏南绝不打算有任何越界行为ฦ，在大学他已๐经吃过了这个亏。他的人生启蒙老师兼恩人高燕的告诫始终在他耳边环绕盘旋。
“我……我没想过。”
“不行，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你爱我么？”高老师质问。
我赶紧也环顾左ุ右，低声说：“不敢吧，我学生证还在登记台那儿放着呢。万一被学校抓住了，这后果可不得了。”“没事儿，刚才我们回来得早，没人看见，要是那位阿姨再来问，你就躲卫生间里去，我就说你已经回宿舍了！”她这番话倒底是什么意思呢？今晚不让我回宿舍，是到เ底让我在这儿陪着她，还是打算让我……我感到เ了一种强烈的风险。（广告）第一是我们刚ธ才上来时那胖阿姨是看见我们的，她必须看见我下去才会相信我是真的不在这里；第二是据说学校公安处晚上会来查学校招待所的房，要是被查到了，肯定开除，而那位胖阿姨很可能ม会说不该说的话；第三是我们宿舍的男生都知道陈玉玲来找我了，如果一夜不归，那么肯定要说闲话，而我又是班长……我脑แ壳里那点农家孩子固有的思维迅速占据了上风，做出了一个富有农民特色的推理：如果今晚我和陈玉玲发生关系了，那么，我将来一定得娶她，如果不娶ດ她，她于我，将来还怎么能ม嫁得出去呢？肯定嫁不出去了！那ว么我能ม娶陈玉玲么？结论是：我是不可娶陈玉珍的，我们两家的差距太大了。
我一饮而尽。她看看手表，说：“快十点了，那ว你赶紧ู走吧，不然那阿姨又来催了。我也要洗澡睡觉了。”我转身下楼，站楼ä下看她房间的灯已๐经熄了，又觉得有些后悔，原地站了一会儿，实在没勇气再上楼，返回宿舍倒头便睡。第二天陈玉玲早早来到เ我们宿舍，告诉我她决定今天返回。我们俩一起到招待所，我还担心着火车票怎么买，陈玉玲说她已经订了，等会就有人送票过来。我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等方便的事，更觉得跟她差距大。不一会儿果然有人敲门，陈玉玲正照着镜子梳头，我抢先一步开门，送票的递过票来，我看那票面价格，心中倒吸一口冷气。我想做的动作是从口袋掏出一沓钱潇洒地递给那送票人，可我做出来的却是低着头拿着票走陈玉玲面前一递，说：“票！”陈玉玲扫了一眼，从钱夹子里刷地拿出一沓百元大钞，说：“你帮着我给他，我扎下头发！”送票员找钱给我，我把余钱规规矩矩摆桌子上。
她猛刹车急转身，怒目相向：“你，到เ底想干嘛ใ？”
“这……我……”我汗如雨下。
“那ว就在我这里吧。此时我不想走路，还要麻烦你抱下去，多不好啊。”
“真奇怪，这样反而睡不着。”她说，“不如我们还是说说话吧，不用故意强迫自己早睡，也许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其实我只是躺下来，躺下一会儿，就不再那ว么累็了。”
我们班上个ฐ子最高的那个男生叫郑疙瘩，他大我四岁，鼻梁挺拔肌肉发达，且宽肩细腰长腿，已经像个ฐ成年人了。他是一个经常留แ级也经常考试不及格的人，两颗门牙中间长着一个ฐ很大的缝，他经常卡一个硬币在他的门牙缝里，或者经常从那个缝里向外喷口水，自称那是高压水枪。许多女生的背上，都被他这个ฐ高压水枪偷袭过。他爸就是跟苏狗旺关系不错的郑麻子，本来麦冬那ว晚是要去住他家的。郑疙瘩知道自己学习实在太差ๆ，所以很早就立志初中上完便去当全世界最棒的木匠，要成为鲁班第二。由于树立了这个理想，郑疙瘩的学习就更差了。他从来不认真听讲，上课的时侯总是东张西望，或者用橡皮筋弹射纸做的子弹，打别人伸在课桌下的脚๐丫。
等上初三时，麦冬已经开始和我交替当班上的第一第二名了，这让我无比难过。班主ว任郑毛说我们班最有把握考上县城一中ณ的只有二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便是麦冬。那年冬季的某日，郑疙瘩告诉我一个ฐ“好消息”，郑梅退学了。她父亲郑战胜认定郑梅考学无望，便给她找了一个女婿，名叫赵高峰。赵高峰的父亲赵经纪是我们那里远近闻名的牛经纪，家家户户买牛卖牛都靠他来定价成交。赵氏父子靠牛起家，开了一家五香牛肉铺，据说很赚钱，深得郑战胜的喜欢。这就是说，麦冬跟郑梅是没戏了。果然未过多久ื，班上便不见了郑梅的身影。麦冬开始显得烦躁不安。
“可那种从天空传来的乐声，我怎么เ会呢？”我问。
“那就不必吹，你可以在这上面敲打，照样很好听，天上传来的乐声总是美的，不在于用什么乐器。”她拿过每次端饭用的那ว个淡墨色的托盘，将其倒扣，放在茶几上，“用我的笛子敲打这个托盘的底部，发出的声音就已๐经很好听了。你稍等一下，我先奏给你听，然后教你。”
“赵缨，我也有很多过去，有些甚至相当不堪，不知你知道后会不会计较，甚至会不会因此而讨厌我。”
“以前不可以，不过现在可以了。”
“不怕……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怕。”我以为ฦ那ว不过是她的托辞，何况此刻，我什么也不顾ุ了。
“我问过那家店，他们根本不修热水器。你在骗我，你的热水器没有坏，你在骗我。现在，请你给我吧。”我抽出舌头，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司机小黄在小区门口等，我跳下车子急冲冲往我那栋楼里跑。（广告）
她显然吻合老爱的这一说法。更关键的一点是，她正走向我住的那栋楼。我希望能和她共乘电梯，可以看到她的正面，于是赶紧ู急步前追。等我跑进楼ä道冲到电梯口时，她正好刚ธ刚关了电å梯门开始上升。我只好暗叹遗憾。电å梯到เ了八楼停住。
“都是推理和怀疑，你有证据么เ？就算是不能生育了，还可以领ๆ养一个，我说过了，爱是包容。我问你，你娶老婆的目的是什么？你有正确的女性观么――女人在你眼里是什么？”
“高老师，能不能别ี提包容这个词儿了？我受不了。女性观？我真没认真想过，但有一条，如果娶ດ个老婆，她因为跟前面的男ç人甚至更前面的男人打胎导致不孕，那我坚决不接受！我自己能生我为什么要领养别人的小孩？”
“所以，你一定要回到正确的女性观上来。我听明白了，在你这种男ç人眼里，女人就是一个盛装你们男ç人精液的容器，她必须绝对原装，必须未曾启封，要是封条被动过就已经严重打折，这容器还必须具备复制你们dnaທ的作用，否则女人就是个废品，要扔进垃圾堆里，对不对？”
高老师有些激动了，唾沫横飞，手舞足蹈，脸都有些发红了。她这番慷慨陈辞及有些狂躁的举动让苏南有些胆寒，心中疑惑：高老师这是怎么了？
“没那ว么严重，高老师，我只是觉得委屈，甚至耻辱……”
“你委屈，你耻辱？可笑！你这类男人――在考大学这条独木桥上获胜的农村苦孩子，毕业后将要扎根于城市的七零后，你们聪明，吃苦，上进，但你们满脑แ袋封建残余小农意识，还有挥之不去的大男子主义。你们的理想就是找一个一尘不染的处女，让她对你忠贞不二生儿育女洗衣烧饭，然后契妇将雏荣归故里，打算报效父母愚孝终生，对不对？”高老师一口气喝光了她面前的咖啡，让服务员再来一杯，然后接着说：“可是，我要告诉你，不可能了，时代变了！”
不得不承认，在苏南尚未找到เ内心深处的真正情结时，她这番话完全正确。她把苏南说呆了，让他觉得不是沈小令和沈家人错了，而是自己้错了。
他问：“高老师，那ว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什么也不要问。只要多说一个ฐ字，你和沈小令的感情就被破坏了，就没法复原了。结婚吧，别ี拖下去了，我忘了谁说的了――谈恋爱很重要，但还是要尽早结婚，因为ฦ结婚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真的，结婚后真的有太多事情要办了，结婚后你才会发现婚前这种小纠缠小计较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高老师，你说得有道理。可我就是做不到เ，我没那么大胸怀……”
“好，那我跟你说说男人的胸怀。我说过的，在你之前我有过一个男ç朋友了，和你我又打过一次胎，但是，我老公从来没问过任何东西。你真以为我老公看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异常？不，他知道，可他没多说。你打过我们家电话，可你挂断了，我们家电话有来电显示，他知道你的手机号码……可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爱我，懂么？”
苏南有些脸红，有些惭愧。他说：“可你毕竟为ฦ他生了个ฐ儿子，沈小令很可能不会生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能ม生？太武断了，我说了你这全是推断和猜疑……”
“可你又说我什么都别问。不问我就不知道到底发生过什么，不知道发生过什么，我自然要推断ษ和猜疑！”
“那ว就别猜，顺其自然，承认你的命运！”
“这境界太高了，我还真有点差距……”
“你啊你啊……”高老师一声长叹，“聊点别的吧，关于你的工ื作？”
“我的工作跟我的爱情婚姻已经搅在一起了！”
苏南把沈妖婆对自己的规划ฐ和事业前景讲了一遍。高老师听罢更加果断地要求他必须要沿这条路走下去，娶沈小令，前史莫究。一条是阳关道，一条是独木桥。要是找沈小令问三问四，那就是一头扎向独木桥，不，是扎向悬崖绝壁。
苏南头大了。
他发觉和高老师已经聊太久ื了，怕于她不利，便问她儿子在哪儿，高老师说在她母亲那儿。又问她老公在哪儿，高老师神色陡变，回答说不知道。
“怎么可能呢？你怎么เ不知道他在哪儿？你出来这么久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生气，因为ฦ我们分居了。现在，我一个人过。”
苏南差点把嘴巴里的咖啡喷出来。她刚刚ธ还在称赞她老公，转眼变成了已经分居，这突变实在是过于猛烈，比老爱编的剧情转变都陡峭。
“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和你女朋友婚前闹，我们俩婚后闹。很简单，他优点是胸ถ怀宽广，缺点是过于博爱――情人太多了，我不能忍受。”
苏南无语，二个人变成默默对望。也就是说，目前他的高老师是独自一人。他心里闪出了一个邪ิ恶念头：这时侯若跟高老师走，或让她留แ，岂不是一个重温旧情的天赐良机？但这邪恶念头瞬间就被自己扑灭了，麻烦已经够多了，现在他早已不想再另惹是非，何况高老师那义愤填膺义แ正严辞居高临下的神态也实在是不好捉摸。他摆出一副理性有序的模样，看了看表，假装忽觉天色已经太迟，在此地已๐坐太久该吃饭了。
于是二人离开咖啡厅，他请高老师吃了顿ู饭。
高老师告辞。他故意躲开高老师略带暖昧的恍惚眼神，假装要送送高老师。高老师说不用，他及时刹้车不再客气着坚持，心里面回闪又回闪了几次那尊洁白如玉的大理石雕像，可还是命令自己้不要想了。望着高老师离去，他在内心叹息：自己的“启蒙”老师，自己้的恩人，爱情理论高手，却也难逃婚姻的不幸！那么自己呢？
刚回酒店，他接到了弟弟苏北电话。苏北电å话里面极其没面子地告诉他，女朋友张红艳又怀孕了，看来不结婚是不行了。他把苏北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决定去郑州看看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他在机场第一次见到เ张红艳。这是一个身材还算苗条的女孩子，脸上长着不少雀斑，皮肤还算白，扎一个马尾辫，约有一米六五左右。她是河南安阳人，在当地某家县级电视台负责审片工作，请假来郑州ะ照顾ุ她弟弟上学时认识了苏北，两人就恋上了，后来就稀里糊涂同居了，一直发展今天这地步，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苏南本能地端起了长兄架势，一脸威严，张红艳随苏北叫他大哥长大哥短倒是很亲切，还对他给他们找来免费房子住表示感谢与佩服，后来才听苏北说张红艳和他实际是同龄，生月比他还大。也就是说，张红艳大苏北二岁，属于姐弟恋。他观察她对苏北的态度，发现她像一只老母鸡对小鸡一样的对苏北，苏北都被她快养成肥猪了，这让他觉得放心。
陈玉玲家这套老房子只有二房一厅，有些陈旧，只有一张床。他本来要去住酒店，可张红艳死活不让。她自己迅速打好地铺躺了上去，不久鼾然如睡。他只好跟苏北睡在了床上，心里觉得张红艳这人不错。次日张红艳数落苏北小气，每次逛商场时总是拉着她急走，什么都不买，特别是化妆品。听了这话他觉得心酸，苏北上班后他让张红艳带他去商场，让她挑化妆品他来买，以作为长兄之礼。张红艳挑了半天最终放弃，她让苏南买单，给苏北买了一条皮带，一双皮鞋，二条裤子和一件上衣，最后还买了一大堆家用品，她自己什么也没要。
虽然有被宰之感，但苏南是高兴的，这说明这个ฐ未来的弟媳妇是很爱苏北的。她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各种塑料袋一个ฐ不扔，整整齐齐叠起来当垃圾袋，包装盒废纸也全部码齐，等着卖破烂。苏南十分放心，他完全同意他们俩结婚――何况都第四胎了，不同意也不行了。至于他自己้，他告诉他们俩还要再等等，他不在乎苏北他们先行一步。
他给陈玉玲打了电话。陈玉玲家里人听说他来郑州了十分高兴，让他到她家里吃饭。陈玉玲爸妈明显老多了，陈玉平现在长大了许多，身上的痞气神奇消เ失，对他相当的有礼ึ貌。这么多年没见，大家自然有些激动有些感慨。陈玉玲这期间已经过无数次相亲，一次也没结果，她爸提到เ这事长叹连连，试探着问苏南愿不愿意到郑州ะ来发展，苏南说现在已经不想动地方了，遗憾ย味儿满屋子都是。
饭后他和陈玉玲出来散步聊天，他问了她那个他一直想问但一直没问出来的问题：“当初你离开武汉时，你在火车上说我‘老实’，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忽然问起来这个？”
“一直都想问。到เ底是什么意思呢，告诉我！”
陈玉玲笑了笑，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讲。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那天晚上在招待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เ。你害怕和我发生关系后，我们将来万一不能ม在一起了，你会对不起我。可我想的是什么เ呢？我当时并没有想过要让你负责任，就算后来我们没在一起，我也没想过要你负责任。你想得太多了――我指的是这个ฐ意思！”
苏南轻轻地“噢”了一声，心如刀绞。
他说：“陈玉玲，你知道当初你去武汉找我的时侯，我还有多少钱么？我还有五十。我向同学借了一百，向我家教的学生家长那里预支了一个ฐ月工资一百二十元，总共二百七，所以……我那时让你失望了……”
陈玉玲眼睛湿了，喉头一哽，说：“你真傻……你为什么เ不告诉我？为ฦ什么เ？”
苏南说：“对不起，我说不出来……”
他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情结在哪儿了。看到沈小令肚皮上妊娠纹后他之所以那么เ难受，那么痛苦，其实根源并不在于处女情结。
根源在于完美情结。他太喜欢完美了。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那就是不听高老师的劝告，而是回去，回去找沈小令把事情彻底问个清楚。至于什么结果，他现在不愿意去想。
他在心里酸楚地哼起了王洛宾的那首歌：
“太阳下山明早还会爬上来
花儿谢了明天还是一样的开
我的青春一去无影踪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别的那样呦
别的那样呦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他对这首歌有了新า的理解。那就是，错过的机会，它也像青春小鸟一样，很难再回来了。出名的歌，它不是随便出名的。世界不会等你，你只能跟随世界奔跑。这就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