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宝然妈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拽过宝晨,掰了他的脑袋,手指拨开短短的头在他后脑勺上细细搜索ิ,这下连宝然都看清了,弯弯曲曲蚯蚓似的一条小疤。要说这孩子真是命大!
宝晨这才正视面前的父母亲,倒也不忙着申冤,只规规矩矩又叫了声“妈!”,宝辉也亦步亦趋再叫声妈。
宝然爸的瞌睡一下就飞了,坐起身瞪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เ好。宝然在旁边看着,觉得他那被西北风磨练出来的沧桑健美型肌肤,隐隐又有回归泛白的迹象。
看看轻松开心的妈妈,宝然爸有些无奈地轻叹口气,摇摇头还是坐倒呼呼去了。
还没想明白,爸爸已๐经抱她回了房间了。
宝然爸说:“是啊。您看我家孩子她妈这么快就好了。多亏了大姐帮忙啊!”
小茶倌笑得眼都没了:“大哥硬是客气噻!好嘞ๆ!清茶就来!”
和尚主任倒也不客气,顺ิ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放在鼻根下闻了闻。宝然爸划了根火柴给他点上。和尚主ว任凑过去吸着了烟,吐口气出来说:“多谢多谢!”
宝然妈欣然应诺,郑重收好地址。宝然爸只抿嘴微笑着旁观,显然并没将大胡子的客气话当真,但也没想着去打击自己天真的老婆。
父女俩眼巴巴看着妈妈地小手在广场上划着圆儿指点了一圈儿。同时默了。
“阆中市里多安逸,您家儿子啷个ฐ就跑到兰州ะ来?屋头还有没得其他儿女了?”
宝然妈离家十余载。平日里只操一口川ษ味儿普通话。这时乍闻乡音,很是回味了一阵儿才转过神儿来,张嘴问候:“老人家好!您是阆中的是吧?和我家很近啊。我家广济的。”
“把你操心的!我是领导给送上来的,列车员都认识,没人查!”大胡子打个呵欠,“看你还算顺ิ眼,给你省点儿老婆本儿!便宜你个ฐ傻小子了!”
彭大胡子睁眼瞪他:“美的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呀!再说铁ກ路上工作可不是什么美差。到เ时候把你跟媳妇天南地北地分开,一年到头难见一面,哭都来不及!”
赵老爷子对离别表现得很漠然。意思意思地摆摆手就算了,连门儿都懒得出。倒是宝然爸走出好远又回头望了望。轻轻叹口气。
这话太有道理了。江宝然虽然是个无事绝不出门的性子,前世里求学,工ื作,探亲,也是转遍了大半个中ณ国,印象中火车站这种地方แ,每时每刻都是熙熙攘攘乌ไ乌泱泱乱糟糟的,似乎全国人民没事儿干都喜欢聚集在这里,南腔北调,东奔西投。
河南小伙半天没出声,估计是给震住了。还没把这些话给消化过来。
可到了最后,她终归还是没想开。
山东大叔见了非常欣慰,“到底是咱兵团的娃ใ儿,看着白白嫩嫩又娇็又小,这上了阵还真不含糊。一点事儿没有!”
山东大叔“扑哧”乐่了:“看看,撑不住了!”
“就是说喽!”指导员媳妇深表同情。“你家老江在咱们连里那工作办事儿是人人都夸的,明天叫他喊上连长一块儿到เ团里。再找上我家老头,摆摆情况,你们是回四川ษ。又不去上海。哪能就不回来了呢!你放心。我家老头平时总说你家老江是个人才。会帮着说话的。”
宝然妈这一天在家,活儿干得是心不在焉,丢三落四。宝然看着很是感慨,这年头出个门真是不容易啊,牵牵绊绊这么多规矩顾虑,哪像自己工ื作后,常常是打个电话背包就走人了,爱谁谁!
“那是,也不瞧瞧我家宝然多喜欢人啊!老孙说备了礼,要给咱宝然当干爹呢!”
爸爸一把接住,断然说道:“那可不行!我家宝然,谁也不给!认个干爸干妈,多几个哥哥来给咱使唤可以,想把人给划ฐ拉出去,没门儿!”
唐阿姨又凑近放低了声音:“你真的还不知道啊?”
宝然妈的毛线针慢了一下,又开始翻飞:“谁说的?没影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就顶替了,他家里还有个弟弟呢!”
王家两ä口子正愁眉苦脸挽了裤ไ脚蹚着水从屋内向外抢救家什,也有一两ä个厚道的顾不上嘲笑跟着进去帮忙。
老王媳妇也不是个ฐ善茬,没等他说完,手里一只小板凳“啪”地一声摔进泥地里,身子向前一凑,毫不示ิ弱地叫阵:“我怎么啦?你又想怎么เ着?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是缺了胳ฑ膊啊还是少了腿啊……”
家乡的遥远,导致亲戚之间往来联系的不便。宝然及她的许多同学朋友,对于父母兄弟之ใ外的亲戚关系,感觉上都相当淡薄。有些直到เ上了中学,还不太能分得清表亲堂亲,江宝然就是其中ณ之一,至于什么内侄外甥三姑六婆更是搅得一头雾水。为了省事,遇见周围的长辈,年轻点的一律称叔叔阿姨ถ,年长些的一概叫大叔大婶。大家都习惯了,也没人就此挑什么错儿。
山东大叔押着不情不愿地三个儿子过来了。大虎,二虎,小虎,十岁,七岁,五岁,齐刷็刷于炕前一字排开。大叔一声令下,气壮山河地喊:“叔叔新年好!阿姨新年好!”
江宝然惬意地眯起双眼,妈妈看着她那个小样儿,也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