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不得不提那件让朝堂两大行政部门相互指责,互相推诿的事件了。
马文唐只说户部所辎重都已经往了西北边上。又对苏老将军好言相劝,说是今年税赋收得如何如何,不如往年,又说户部也是节衣缩食。
晃神间,人家迈着外八字,来到了身前。
马文唐一笑,也不推迟,“好,哥哥说的对。咱俩进去再说。这大太阳底下的……”
苏朗明愣愣不明白,把个小厮看得心急火燎。狠狠跺脚,压低了声音提醒苏朗明“大小姐,大小姐啊!老爷!”
……
苏白芷又蹙起了两弯稀疏的眉毛,因为她意识到了。这已๐经不光光只是苏府里妻妾相争的俗套戏码了。她此时和林氏,还有胞弟呆在苏府里,也不是她意料中的那么安全。老夫人白氏为什么会突然之ใ间张开獠牙。对她们母女三人下毒手,症结也已经找到。……早晚让那只瞎眼老狗后悔去!
“小姐,圣,圣旨!”铜雀大口大口地喘气,显然是得知消息,一路夺命一般奔跑过来的。黑皮丫头阿蛮是烧火丫头出身。苏白芷注意到,阿蛮脸黑,看不出脸颊๐上有没有红晕,但是额头生出密密的汗珠。胸口也不停的剧烈起伏,虽然没有大口喘气,想来也是因为有着曾经在大厨房里干粗活锻炼出来一身的好体魄。
那床榻上的妇人面带犹豫不决,几番莫测变化,终成一股决绝,“芷儿,你祖母要杀为娘,原因……你知道对不对?”
苏白芷皱眉。林氏聪慧,她是知道的。她能ม只通过那点事情,推断出这么多来。却又偏偏只在无人时候单单询问她……这份通透,是二姨太如何都比不上的。可惜就是有人眼瞎,将美玉当做瓦砾,弃之不顾。
“苏老夫人,您也是知道的,大力皇朝韩国公府也是跟随太宗皇帝上马杀敌打江山的,如今到了老爷这一辈儿上,弃武从文了。不说是咱么韩国公府,只说一般大户人家挑选主母,不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也必须端庄大方แ,知书达理。……”梅花厅里,一个四十来岁中年男子的声音,有条不紊地说道,可是言辞当中,满满的鄙夷。
苏白芷轻轻一眼扫过为她愤愤抱不平的铜雀,随即又转向梅花厅里,目不斜视,淡淡纠正她“那叫兔死狗烹。不是煮狗肉。而且这种情况,用过河拆桥更合适一些。”
“是,陛下所言不假。”
半晌,威严的中年声音才又响起“起来吧。”
白氏脸色死灰,哆嗦着嘴唇,拼命地喘气,似乎再受一点儿刺激,她就要乌呼哀哉,升西天极乐去了。
“轿子已经备好,请苏大小姐上轿。”老太监呵呵一笑,指着那轿子说道。苏白芷上前,开了轿门,正准备坐进去的时候,忽然转身,对傻愣愣的铜雀和刚ธ升上一等丫鬟的阿蛮说道“走啊,你俩丫头还傻愣在那里做什么?”
苏白芷和铜雀几乎同时白了脸,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
春兰顿ู时大喜过望,猛地转身指着湖面“大小姐没死!她会水!”
“别忘记了,你们可是看到老夫人谋杀嫡出孙女!”
“你们不敢了吗?不敢就等死吧!”苏白芷看着还没放下最后幻想的众人,冷笑一声“要是怕的话,自己้抹了脖子了事,左ุ右都是死。为何不拼死一搏?她们有匕在手,你们也有,何必怕?”
而她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白氏绝不是因为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才会改变了先前的态度。必定有什么เ事情是在她出门期间生的,而她还不知道。
“老夫人今日打定了主意。我问一句,除我之ใ外,我母亲和胞弟是不是也要成为苏家的弃子了?”
这种感觉……是什么?
她怕林氏出事啊!
苏白芷似乎极为ฦ惋惜,“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偏偏这群婆子犯的是蓄意谋杀主ว母未遂,我即便有心救人一命,那也不能没个ฐ由头就随便放了人,对不对?她们犯下这么大的罪名,我要是平白无故就把让人给放了,你说,这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效仿她们了?苏府的主子还是不是主ว子了?不是生在贼窝里了嘛ใ?”
她还是个闺阁少女啊!哪来这么大的杀气?还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以后是不准备嫁人了?
“大小姐,那八个使唤婆子就算了,但那ว边擅自闯进夫人寝室的四个婆子,属下是认识的。她们四个ฐ可都是这府上几个管事的婆娘。”陆方将自己所知道原原本本道出,又一针见血指出“大小姐,就算各院子里没动静,这几个婆子的男ç人,那些个府上有些小权的管事也该出来求情了。”
陆方แ没有说话,他只是笑着摇摇头。精明的眼带着期待,他等着看一窝子的人下巴惊一地。
得罪了二夫人,还想活着?也不想想,那是二夫人。大老爷的心肝宝贝。
意外就在那一瞬间!只见一道闷声,众人恍然,好半晌,才敢相信,他们看到เ了什么。赖二被人一脚踹翻,跌个狗吃屎。手中的大刀不知道何时到เ了半大少女手里。
苏白芷笑了,不管这些人是以什么เ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至少让她知道了,赵伯阳这厮的人缘儿并不好。
都怪苏家傻儿,贱人!贱人!贱人!
她说完,恭恭敬敬挪了一下方แ向,又想苏白芷拜了拜声音里的诚意骗不了人,“这一拜,请大姐姐则个原谅妹妹。第二,谢大姐姐点化妹妹,今日这席话,妹妹永记在心中,受益永存。”
噗!……可怜苏白芳刚刚松一口气,她知道,今天的危机总算能够平平稳稳将就过去了。却不料,最终还要被那贱人当众一句“今后要好好学做人”堵得心口疼。
想到此,仙风道骨的老叟,慈眉善目地鼓动众人“不兴是谁先看出门道来,但凡有看出什么来的,都可以说一说。没关系,说错了,也不要紧的。”
才子?佳人?哪个又是真真正正的纯粹文人?
“苏白芷!”赵伯阳先是吃惊愕然,呆呆看了一会儿抽红了的手背,一副不敢相信生了什么事情的模样。手背上火辣辣的疼,提醒着他,他在众人面前,被个女人揍了!尽管只是手背被抽开。可这已经触动了赵伯阳赵世子可怜的不能ม碰一碰的尊严。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因袁公的突然问,而消散许多。众人就不明白,为什么袁公会突然问苏白芷。
苏白芳善意地点点头,一脸不明白生什么事情地询问道“嗯,王二,陆方,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这里在争执?”
陆方眉头陷得更深……,他怎么เ觉得这个三小姐不是来表达关心,而是来落井下石的?
“公子,苏大小姐陷入两难了。”刘ถ海多幸灾乐祸,陆非然不屑冷哼一声“苏大小姐就是个十二岁大的小姑娘,你取笑个小姑娘有意思吗?”
刘ถ海多哈哈大笑“你已经是有识之士了。”
几乎是有志一同的,众人朝着那羽箭飞来的方向看去。
随着这一声,苏白芷周围瞬间涌来无数手执长矛的铁甲卫!陆方暗恨,王二吓得腿哆嗦,铜雀脸色白,就要晕过去。杜仕安小脸满是愕然。
于是,这三人只能吃哑巴亏了。
……
“公道没讨到,又要哭鼻子了。”苏白芷做了一个鬼脸,难得这小子这么เ有趣,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吧,就算别人说她是在欺负小孩子……,那ว就欺负小孩子吧。反正她看起来也比这小子大不了多少。
就是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够做到大小姐那样的果决迅,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更是行云流水。
刘岩庭“哈哈”一笑,这一回是真的出自内心的欢喜之色。
他把今日生的小插曲说给屋子里其他十一个人听。
等他说完之ใ后,程杰文第一个笑了“两个‘钦差’,覆没了一个了。好好好啊!”说完又拧起眉头,沉吟起来“还有一个,才是真正的大麻烦啊……”
他这样一说,旁的人也跟着附和“确实是大麻烦啊,杀又杀不得,贿赂收买威胁,全都无用,此事难办了。”
刘岩庭眼珠一转,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你们看,陛下怎么会派两个毛没长齐的雏儿来查账?”
“也不是什么เ都不懂ฦ的‘雏儿’。”程杰文忽地说“韩国公的这个ฐ儿子,是有真本事的。还有苏家那ว个老东西的这个ฐ孙女,听说在今年的泊湖论鉴中,就在算学一途上,技压四方แ。……至少两人算学都十分出色。”
库部主事另一人,姓王,王权好。他说“下官管库房,十年如一日,会打算盘的,我手头上就好些人。算学好,不代表会查账。”
“都别吵了。”马文唐手指敲着桌子,沉声道“陛下英明,咱们逼得陛下派不出刑部,也同样不好让大理寺插手。他圣明之ใ下,很快就做了这个决定,干脆派了两个毛头孩子替他老人家办事儿。
办好了,他老人家心里畅快。办不好,也总得叫咱们兵部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忙碌一番,总能恶心恶心咱们这群人,让咱们不得安生,也好对咱们兵部敲一敲警钟。如此看来,事儿办成了办不成,最后赢家都还是陛下他老人家啊。”
“大人言之有理,但咱们这些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要是真给这俩手上没毛的毛孩子抓住了把柄,惹人笑话是小事,咱们的小命不保,还得拖家带口啊!”
“从昨日一些细微之处看来,真正被陛下委以重任的反而是赵伯阳这个副主审。”刘岩庭是这几人之中ณ,与苏白芷和赵伯阳接触最多,时间最久ื的。他又把他看到เ的那二人之间细微的细节说给了屋里人听。
马文唐经刘岩庭一提醒,忽地也想起昨日书房里相见袁老头的事情来。
“本官赞同岩庭的话。如此看来,陛下是把苏老头的孙女丢出来迷惑众人的。真正查账的另有其人。可惜苏白芷不堪重任,到底不经事,虽她极力隐瞒,到底还是没藏住眼底的怯。”
不知是谁提出另一种可能“也许她是装ณ的。”
“怎么可能ม!她屁大点的孩子,若说是苏老头从小带在身边教养的庶长子苏白莫,那本官信。本官可听说,这个ฐ苏家的嫡女在府中可是个糟糕的待遇。
再天资聪颖,那只能算是天分。可是要说她在这件事上是装出来的怯意,本官是绝对不相信的。要真是装ณ的,这等城府,才这个年纪……那也太可怕了。”
“马大人此言有理。下官们虽然没有接触苏将军的孙女,但也觉得,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娃,要有这等心眼,是绝不可能的。”这样的城府,不经历许多坎坷,是磨练不出来的。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如果这是她装ณ出来的,她为什么要装?就算她与赵家小子有仇,也不敢坏了当朝天子的事儿吧。”
关于这最后一点,大家又是有志一同地深信不疑,点头称是。
于是乎,一只大尾巴狼披了羊皮,悄无声息地在一群自以为ฦ然的大人物眼底,瞒天过海,冲进人家的领地里,算计着怎样不动声色,付出最少代价,拿到最多的利ำ益。
同样,在整个ฐ事件中,还有一个ฐ自以为是的聪明人,以为能够利用别人,捡到เ最大的好处。
“如今怎么办,大人?”程杰文问出众人心里的担忧。
“陛下这次查账,不是大肆而为,所以这一次查账,至多只会给足七天时间。七天过后,陛下就得催人返回了。不然的话,随着时间越久,朝堂之ใ上,不缺聪明人,总能看出些不同来。到时候朝堂动荡就麻烦了。与我等相比,陛下恐怕更不愿看到เ朝堂动荡。”
马文唐沉吟片刻,又说“到底都是锦衣玉食,下人服侍着长大的,我之所以把所有账册都给他们送去,一来是藏住这些账册,比全部ຖ交出去,要承担更多的风险,二来嘛,也是琢磨着,把这些账册看完,没个ฐ三五天时间,绝不可能。”说到此,轻视地一笑
“可惜陛下派来的不是官场里打滚惯了的老油子,要是换了那些人来,还真是不好办。幸亏是锦衣玉食供养的金贵人儿,不信他能七天七夜不睡觉,通宵达旦ຆ打算盘,记笔录。”
说到此,程杰文心理了然了,呵呵一笑,“好。咱们一定锦衣玉食供着他们,现在他们是爷,拖过了七天,咱们就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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