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至。
此举目的有二,一是抢夺武林资源,二是与武山抗衡,最终指向的都是欧阳玄。报复欧阳玄的手段有很多,其中ณ一个便是釜底抽薪夺他宗门延续,只要江南帮建立起来,奚玉棠相信,最受打击的当属断岳门、凌霄阁、血杀殿这些大宗门。别ี看表面上玄天教此次会吃些亏,实则好处在后头。
把江千彤推荐的地点逛了个遍后,已是夕阳西下,三人在望湘楼吃了个晚饭,便打算去最后一个地点,也就是江千彤念叨了一整天的翰墨轩。
薛阳肩膀一塌,低眉敛目,不动了。
“嗯!”江千彤眼睛亮得吓人,“真名士!谢彦之一生只做了一把琴,用这把琴名扬天下,但随着谢家没落、司氏……总之,这把无名琴已๐经多年没出现过了,原以为是在皇宫里,没想到竟在越少主这里,简直太……太……”
沈七从小到เ大心思都花在医术上,完全不懂这些,此时听了八卦,心情极好,“江姑娘会抚琴么?”
奚玉棠无所谓谁输谁赢,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被暴雨梨花针所吸引,下了擂台,昏迷前她隐约看见那ว个之前对萧云晗紧张兮兮的紫衣女子并没有围上去,而是站在外围远远望着萧云晗被人抬走,还朝自己这里扫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紫衣女子神色平静,既ຂ无怨恨也无幸灾乐祸,好似突然间变成了一个ฐ局外之人。
暴雨梨花针毒性强烈,奚玉棠又不顾ุ中毒动用真气,此时毒深入经脉,加之她体内真气乱窜,沈七无处下手,只好亲自请少林高僧净心出手压制,后者颂了一声好生之德,当着盟主和宋大人的面答应了帮忙。
不说从几天前,武山之下方แ圆十里就开始驻扎各种江湖豪杰,官道旁的小茶肆、破客栈、烂驿馆和更烂的破庙更是爆满,就连武山之上也一夕之ใ间多了许多提刀挎剑背□□的武林同道,可谓群魔乱舞热闹非凡。
奚玉棠听到手下回报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没想到เ时隔多年,她竟然还能侧面感受一把古代的堵车盛况。
只凭轻功和隐匿气息就能绕过她院子里的守卫,这位第一女侠也不是一无是处。忍不住轻笑一声,奚玉棠道,“好轻功。”
奚玉棠明白,“稍后本座差ๆ人送你。”
武山乱ກ了一夜,刺๐客未落网,无人敢入睡。吕正和司离一商量,决定继续给自家教主ว掠阵护法,沈七则从旁้待命,三人已๐经想好,若是教主走火入魔,他们拼死也要冲进去阻拦。
身边吕正和沈七对视一眼,终于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两人合力才勉强将奚玉棠的状况稳定,见她神色恢复平静,这才缓缓收手,悄然退至门口掠阵,并吩咐手下死守观澜院,等闲不得出入。
“我的所图,是你。”
偷听还有理了!她大怒。
奚玉棠显出身形,袖风一扫,数道红线齐出,犹如利刃出鞘,携着剡锐无匹的杀气,直冲对面,同时左手阵马风樯一抖,银针ฤ瞬间出手,混迹在红线之中,毫不留แ情。
这才是奚玉棠和越清风相处的正确打开方式啊有木有!先前的结伴前来什么的,一唱一和什么的,那都是假象!是幻觉啊!
“好!”奚玉棠甩袖而出,于堂间拱手望向欧阳玄,“请盟主做个见证。”
请血杀殿和十八寨的时候脑子里塞的是草吗?
想到方才进门时欧阳玄拍她胳膊那ว两下,奚玉棠低敛的眸光深邃难测。
越清风一剑解决了一个ฐ黑衣人,忍下心头翻涌的惊涛๙骇浪,轻声道,“我从不知你善刀。”
奚玉棠眼神发亮,犹如雪山深处出没的雪狼,全身戾气都被激发出来,出手快而狠,很快便和黑衣人首领战成一团。
越清风被人骤然抢了手里东西,微微一怔,看向司离,“这位是司护法?”
司离怔了怔,奚玉棠立刻反应过来,看向越清风方才执盏的手,果不其然在其指尖瞥见一抹乌黑,且似乎有继续蔓延之兆。
“沉渊公子亲自去请,敢不来么?”沈七冷冷回道。
沈七撇撇嘴没搭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他径直走过去坐在越清风对面,修长的手指在玉石桌面上敲了敲,不甚耐烦地开口,“伸胳膊。”
林渊本能地信不过玄天教,一时踟蹰没有接话。
见她应得如此爽快,似是完全没打算加害萧云晗的意思,林渊轻蹙眉头,想到เ江湖传言的‘贤良方正’,继而释然,嘴角也微微放松下来,“好,奚教主ว果然爽快。”
说完,方才的英雄帖已经被丢回了报信人手里,“拿去烧了。”
写完了信,飞鸽传书送走,坐于下首的白衣公子拖着长音慵懒开口:“你就这么เ确定是欧阳玄不给你脸的?”
奚玉棠重新坐回原处,目光淡然,毫无愧疚之感,“你可能要在这里多坐上一会了。”
顿了顿,她又笑起来,“本来身子就不好,别ี出了醉花楼就生病,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奚!玉!棠!”越清风声音低沉嘶哑,带着隐忍的怒气。
对面人挑眉。
“放开我。”他冷声道。
见他动了真怒,奚玉棠摇头,“不行。”
不等越清风继续说话,她淡淡道,“你最好不要试图冲穴,我点穴之法承袭沈家,强硬冲开,你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越少主沉默了。
奚玉棠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应当猜到我接下来要去会一会听雨阁,所以才特意留下等我。不过很可惜,我不想带你。”
“不过我心情不错,所以跟你说说话也挺好。你是不是特别ี想知道我和少林的渊源?比如我怎么เ会的少林禅指?很简单,我将《太初》卖给少林时,只要了五万两银子,但在少林住了一个ฐ月。一个ฐ月可以做很多很多事……”
她今日似乎特别有说话的兴致,或许是酒喝多了,也或许是因为想到了多年前的事。
奚玉棠毕竟不是个纯粹的坏人。之所以将太初ม心法卖给少林,也无非是希望这种害她灭门的玩意能在少林这种武林正派领袖手里得到镇压和隐藏。
当年,少林方丈亲自检查了她的真气,试探了她整整一个ฐ月,确认她没有修习,还让她发誓不碰魔功,这才放的人。少林也因此对她态度良好,甚至愿意在玄天重建时第一个出声支持——出家人讲因果,太初心法和玄天重建就是一因一果。
但她一回雪山就背叛了自己的誓言。
天大地大,报仇最大,誓言算个屁。
“我爹娘对我很好,兄长也好,整个雪山上的人都好。”她把玩着空空的茶盏,表情柔和,像是陷入了回忆,“我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些,所以哪怕我们只有缘做了几年的亲人,我也愿意为ฦ此付出一切,更恐论那些人还险些让我也丢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命。”
“你看,我是个可能ม随时因为ฦ魔功死掉的人,有一天等我事情做完了,而我还没找出自己的生路,那我会毫不犹豫去死。而你……让我猜猜,等你找到素九针决下半部,加上沈七,你的病就有救,对不对?可你也许在这之前就先死了。”
她望着眼前一语不发的男人,目光在他被血沾染却更显苍白单薄的唇上停顿了一下,头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的脸。
颜如雪,肤如玉,每一个棱角都恰到好处,无论是笑是怒,都俊美得令人窒息。人间绝色,天外谪仙,不外如是。
这样的人……
“肃兮,”她轻声道,“既然我们两个ฐ都随时会死,那就不要多费心考虑别的事了。毕竟……时间有限,而我们都还有很多事要做。”
话中ณ有话,意有所指,越清风很快意识到她是在回应自己的表白。这是她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正面回应当初武山摊牌之ใ事,恰恰就是在他问出太初心法真相的这一夜。
到底是早已算好,还是恰逢其会,不得而知。
越清风怔住了。
奚玉棠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楼外雨声轰隆,雨丝毫没有转小的趋势。整个醉花楼逐渐陷入沉寂,不断ษ有烛光泯灭,未央居外,已是漆黑一片。
许久,越清风嘶哑的嗓音才再次响起“……你特地多留了一会,就为ฦ了说这个ฐ?”
对面人没有开口。
未央居内突然多了两个ฐ不同的气息,奚玉棠回头,薛阳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身后是神色不虞的韶光。见她清醒地坐在原地,半分酒意都没有,韶光抱着披风的手臂紧ู了紧,眼中闪过一丝委屈。
“主子,安排妥当,该走了。”薛阳道。
奚玉棠颔首起身,还没走出两步,却突然被人大力地攥住了手腕,力道之ใ大,手骨都在咯吱作响。
她惊讶地回头,恰好对上了越清风的眼神,锐利、冰寒、愤怒,还有一丝潜藏在这之后的义无反顾。
“你疯了?!”奚玉棠震惊。
“我本来就疯……”
越清风半坐着,整个人似乎都在轻微颤抖,脸色越发惨白,往日云淡风轻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强行冲穴带来的反噬之痛所致。
“奚玉棠,我什么เ时候给了你一种错觉,让你觉得……你可以替我做任何决定了?”
奚玉棠微微睁大眼睛。
下一秒,攥着她的力道忽然一松,眼前人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奚玉棠条件反射地接住他,怔愣着探了探他的真气,见他体内真气反噬一片混乱ກ,忽然就怒从中来。
这人!!
就为ฦ了说这一句话?!
“主子!”几乎是在越清风倒下的瞬间,两个越家暗卫同时从暗处跳了出来。
奚玉棠挑眉看了两人一眼,没有放下越清风,而是朝韶光招招手。
韶光不甚情愿地咬着唇上前将披风递过去,奚玉棠接手抖开,小心翼翼地帮他遮了风雨。
“你叫什么เ?”她看向其中一个暗卫。
对方犹豫了一下,答,“斯年。”
“证明。”
斯年抽了抽嘴角,默默亮出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