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霄无言的点了点头,可是很快就不满的一指那墓前的供品道:“这是怎么回事?就这点水果和纸钱,你家打发要饭的啊!”
杜尚秋却早已眉眼弯弯,贴近春霄诱供道:“啊?是什么เ?是什么啊小桃?”
这是为ฦ毛啊?为ฦ毛?
“嘿嘿,我俩岂不正是‘死鬼’吗?你是那倩女幽魂,我是那阴间鬼魅,正所谓天造地设,珠联璧合。”
守完岁,放完炮,再饮完屠苏酒,这个年也就算过完了。
春霄在韩延真的帮忙下,扶着醉的稀里糊涂的杜尚秋往屋里走。她一肚子的怨气,恨不得自己้方才在酒桌上也喝醉拉到,那就不用在这时候照顾这个来酒不拒的莽夫了。
“真是对不住啊郭姑娘,都是我们把尚秋灌成这样的。”韩延真也喝了不少,只是文士的他点到为止,所以仅是面带春花嫣红,神智言语还很清楚。
“三公子哪里话,是这家伙自己้不知节制,醉的烂泥似的。”
“呵呵,尚秋性情爽快,大家跟他喝酒都很尽兴。”韩延真笑着摇了摇头,“实话说,即使今日是除夕,大家也忘不了自己已非凡人,可一跟尚秋在一起,这些烦恼就都不见了。”
“……”
这家伙有这么大能耐?春霄不免多看了杜尚秋几眼,只见他眼神迷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春霄在看她,就顾对着她傻笑了。
切!只是很单纯的喝醉了而已嘛!
好不容易把杜尚秋弄到了外屋的卧榻上,三少夫人又拿来了几条毯子,嘱咐了些酒后保养的事项,便合上门,跟着韩延真回自家卧房了。
“见你而忘忧?”春霄想起韩延真之前的感言,再看看神志不清的杜尚秋,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麻烦变少,反而是渐渐变多。合着这家伙让别人尽兴完后就来折磨她,什么人嘛!有这样做郎君的吗?!
不对啊!他本来就不是我郎君!
春霄赶紧拿起一块湿润的手巾,这本是给杜尚秋擦脸的,她却先在自己因喝酒而微热的脸上擦了两把,好把这些颠三倒四的念头擦干净。
“……小桃,我渴……”杜尚秋翻了个身,一只手无意识的在空中抓了抓,似乎是想要抓水杯。
“渴了不会自己去喝水啊!茶就在你边上。”
杜尚秋似是听明白了,涣散的眼神在自己้周围瞄了一圈,最后艰难的聚焦在榻边桌上的茶水上。他支起身子刚ธ要去够,却一个不稳又软下来,要不是春霄扶的快,整个桌子就要被他拉翻了。
“喝喝喝!你是醉鬼投胎啊?”春霄没好气的又把他弄回榻上,明白了摆在自己้眼前的现实就是不把这位爷伺候消停了,今晚自己้也别ี想睡。只好亲自倒上一杯茶,端到杜尚秋嘴边,想想自己又哪曾如此屈尊降贵过。
“还是小……小桃……好……”杜尚秋撑起身子,把茶杯在嘴边对了半天,嘟็嘟囔囔一句。
“行了吧,快喝!”
真是!喝醉了还不忘拍马屁!
春霄一边批判ศ,一边又怕杜尚秋再把茶杯给打翻了,只得更靠近他,一只手绕到他脑后,托着他的脖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是空前的近——这在春霄感觉到吐在自己脸上的阵阵呼吸时忽然意识到了。她慌忙抬起头,却对上了杜尚秋的眼睛。
仿若点漆的眼里,像是缀满流星的夜,又有银河徜徉。
她觉得他大而化之ใ,他没心没肺,他油嘴滑舌轻浮浪荡,所以从来不觉得他的眼睛能这样眸清似水,碧若秋波。
这双瞳应该属于……属于更加温馨可靠的人。
就在她这样痴障的时候,杜尚秋忽然把本来就很近的距离缩的一丝空隙也不剩,一只手按在春霄脑后,将她的唇与自己的紧紧ู贴在一起。
茶盏瞬间跌落,淋湿了他和她的衣服。
“啊……!”
北屋爆出一声尖叫,随后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旋即一切又归入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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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鬼!死鬼!死登徒子!疯子!流氓!
春霄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用自己能ม想到的词一遍遍的痛骂,周而复始。
“呜呜呜,讨厌啦!”用被子把头一蒙,春霄兀自哭了起来,可唇上的感觉却已然存在,抹不掉,擦不去,就像落了地的种子,生根发芽。
外屋的杜尚秋则ท仰面躺在长榻上,翻了个身。
想他在神策军中好歹也号称千杯不倒,哪有可能被一帮子文人灌醉。
但是……估计还是有点失了理智了吧,要不然看见那ว张朱唇樱口在自己眼跟前晃动时,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红肿的半边脸,觉得有点热辣,不过在这阵热辣之前的感觉却是有点甜,有点温,有点美……
回味到这,杜尚秋不禁扬了扬嘴角。算了,为了这感觉,再被打十次也是值啊!
差千里前世今生
七郎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五月那ว会子还是个满地乱爬的奶娃娃,到เ了第二年的二月,就已经跟他八、九岁的同辈兄弟们差不多的个头了,连脑子也跟大孩子们一样的活络,简直是过目不忘,恨得韩老爷大呼可惜,把他生在了阴间,没法去考功名。
这天是二月二,龙抬头,杜尚秋带着七郎又上街玩去了。由于杜尚秋是除了七郎爹娘外最爱跟他套近乎的人,所以七郎很卖他这个干爹的面子。此外又不知杜尚秋是怎么对七郎潜移默化的,七郎在卖干爹面子的同时也总会捎带上“干娘”,于是杜尚秋拉着他上街,他也就不会忘记拉上春霄。
春霄郁闷在心里,可又无法拒绝七郎——不是不愿,而是不敢。尚记得某次,她不顾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七郎,径自作势要走,结果被七郎极其委屈的看着。孩子身上的金黄斑á纹越来越深,春霄也感到笼罩周身的阴寒魄力越来越强,最后一屁股跪坐到地上,上下牙齿禁不住的打颤。打那起,她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臣服于七郎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士庶游玩,两边的商铺满是节日里需要的百谷与瓜果种籽。七郎凑在一个做糖人的摊子边上。因他外貌特殊,郭府门前大街的人几乎都认得他,也都喜欢他,所以糖人师傅正在按他的要求捏一个夜叉。
春霄离这一大一小两ä个男人几步之ใ遥,即使被迫出来,她也想表示自己้跟杜尚秋之间可没有如胶似漆。
未料一只手忽然从身后搭住了她的肩,春霄刚惊讶的转头,就正对上个不修边幅的男人。那ว人几天的胡渣没有剃过,头发乱草似的扎在脑后,但是脸孔棱角分明,眼神劲烈,对着春霄就大呼一声:“怡儿!我终于找到你啦!”
声震如狮吼,搂着春霄的臂膀牢如铁笼。
望着对方欣喜若狂,好似从小卒直升宰相般的表情,春霄懵了。
她何曾被陌生男人如此无礼的亲近过!而且尚不知对方是谁。正待放声尖叫,护花使者及时出场。
“这位兄台……”杜尚秋笑的很和气,却用力的掰开了胡渣男的两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位是我夫人。”
胡渣男有一瞬间的闪神,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又回过神来,揉了揉被掐出淤青的手,似有所悟的点头道:“噢噢,我差点忘了,许久未见,怡儿你又嫁人啦?”
“什么เ叫‘又’啊?”春霄终于逮到机会发泄,“我根本就没嫁过人!不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怡儿’啊!”
她抵制的颇为激烈,可胡渣男对她的这副反应却仿佛很能理解,“唉……也是,我没想到真能找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这才忘了你大约不会记得前世的事。”
“……这位兄台,你究竟在说什么เ?”不同于春霄一个劲的光顾着气愤,杜尚秋却听的仔细,还下意识的走上前来,把春霄挡在身后。
“你前世的发妻?!”
一行四人进了茶楼,就从胡渣男嘴里听到了如此的爆料,杜尚秋与春霄异口同声的惊呼出声,七郎则吃着糕点,略带疑惑的看着三个大人。
“等一下!鲁兄,你怎么还能记得你前世的妻子?”杜尚秋本能的追问一句。先不说春霄倒底是不是,一般人哪会记得前世的事?那孟婆汤难道是白喝的!
“那当然是我情深所致啊!”胡渣男ç忽然深情的感叹一声,他那不修边幅的草寇外表与多情公子般的丰富表情搭配在一起,让春霄隐隐觉得胃有不适。
“我上辈子是颍川的一个ฐ小吏,新婚不久即逢战乱,我只好跟着部队上了前线。临ภ走前新婚的妻子怡儿对我说愿生生世世与我做夫妻,我一直记着这句话,后来死于战乱来到เ这地府,我原本想在这一直等怡儿,怎奈那帮狗屎差役们非要我按时去投胎,我虽然也喝了孟婆汤,但不知是不是思念之心太强,转世后居然还记得前尘往事。这辈子我在安西都护府亦是个小吏,因一直对怡儿牵肠挂肚,也曾试图寻找她的转世,怎奈人海ร茫茫,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又过了一世,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在地府又与你重聚了,怡儿!”
悲情的诉说完事情始末,胡渣男ç鲁元便又想给春霄一个热情的拥抱,却被杜尚秋不着痕迹的出手阻挡,顺ิ便又问道:“鲁兄,那你又是如何确定小桃就是你那ว前世的妻子呢?”
春霄听闻此问,也皱着眉头望向鲁元,一想到เ自己可能是这男人的妻子——尽管是上辈子的事了,也依然很不舒服。跟他比起来——她偷偷撇了杜尚秋一眼——还是姓杜的要好一点。
“当然是她的相貌!”鲁元很骄傲的回道:“我今生的相貌已๐不同前世,可怡儿的样子居然全无改变,一定是我的赤诚之ใ心感动了天地,让我能ม够找到她啊!”
杜尚秋一直安静的听着鲁元的叙述,默默不发一言。春霄心肝乱颤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受到เ了太大的打击。本来一直据为己有的“夫人”忽然跑出来一个前世的夫君,若是按照先来后到,自然是没有杜尚秋的份了。
可是……我可不想跟这胡渣男在一起啊!春霄心内狂呼。一时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同街上正被贩卖的家禽如出一辙,也在等待着买卖双方的讨价还价。
“鲁兄……”杜尚秋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再度发言,神情很是严肃,“你的遭遇着实令人叹惋,不过人生在世总是应该向前看,小弟祝愿你早日忘记前缘,重获新生。”
说罢他左手拉着春霄,右手拉着七郎,迅速的起身离席,“我们走!”
“哎?等……等等啊!你茶钱还没付呢!”鲁元后知后觉的站起来刚想追,结果又被茶楼老板堵住了去路。
“哼!跟我抢妻子,还指望我付钱?”一向大方แ的杜尚秋不禁从鼻孔里喷出两股气,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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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浪漫啊好浪ฐ漫!郭姐姐,你居然还有个前世的夫君!”韩七小姐拍着手,眼冒精光。鲁元一路嚷嚷着追着春霄回到郭府,现在和府上下都已๐知晓了这一奇闻。
“你还真好命!”韩六小姐也惊叹道:“这辈子一个ฐ郎君,上辈子一个郎君,哪天指不定上上辈子的也寻来了。”
面对众人艳羡,春霄只是叹气连连。有生之年,她何曾想过自己้死后桃花债却会一笔笔的接踵而至,可惜都是烂桃花,光有数量,没有质量。
“郭妹妹,若那个鲁公子所言不虚……你打算怎么办?”闲扯半晌,三少夫人总算是问了句实在话。
“什么怎么办?上辈子的事哪里算得准。”春霄坚定立场拒不认账。这辈子都够她头疼的了,哪还管得了上辈子的事。但三少夫人一句“鲁公子可不像是个ฐ好打发的人”却给春霄敲响了警钟。
她遥望向外院,鲁元正在那晃悠呢,大有不讨个说法就在郭府赖到底的架势,害的她只得躲在第四重院子里不敢出去。
那ว个ฐ杜尚秋,平日里不是一直叫嚣着她是有主名花嘛!这个ฐ时候在干什么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