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看见你卖鱼了。”安琪说，“你把那个姑娘哄得眉开眼笑的，真有本事！”
“那当然！”孙跑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呶，那就是孙跑跑。”惠芹对安琪说，“人长得挺精神的。”
孙语文好像没听见似的，傻傻地望着姑娘。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刘芳说，“上车吧，记着到เ了那边打电话给我！”
安琪的思绪从往事的回忆中ณ收了回来，望了一眼正在打酣的妈妈，想起她睡觉前说过的话：“都26๔岁的大姑娘了，收收心，别ี野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有时候她莫名地惆怅，觉得自己确实缺少了什么。缺少什么呢？一个男人？一个ฐ属于自己的家？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不愿像妈妈一样活着！妈妈当年经人介绍认识了爸爸，不久就结婚了，生了3个儿女，把大部分心思放在儿女身上，等儿女一个个长大了，两个儿子有了各自的家，又盼着女儿出嫁。她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想儿女，就像一个雕塑家欣赏自己的作品，尽管作品有缺陷，不完美，但在她心中不完美也是完美的，是真正的艺术品。其次就是和爸爸吵嘴，似乎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一如吃饭，是每天必修的功课。吵着吵着，老了，再吵着吵着，没了，一辈子就这样画上了句号。安琪觉得如果像妈妈那样过一辈子，仿佛置身于深水里，透不过气来，那不是她要的人生！那ว么，安琪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人生呢？她反复问过自己，一直没有明确的答案，心里总是在寻觅着，但细究起来，思绪又变得模糊。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去你的！谁像你呀，洗澡总是避着人，偷偷地洗，任何人不让看见。其实呀，你那点秘密我早知道，不就是胸ถ脯平平的，像什么来着？飞机场！对，对，对，就像飞机场！”翠儿做着飞机起飞的手势，说：“呜——，起飞了，起飞了，飞到男朋友的家乡！”
“去，去，去！”黄丽说，“你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她伸手到翠儿腮边。
刘芳犹豫了一会儿，对安琪说：“我们留下来试试吧，好歹学个手艺。”
“我也说不准。”安琪非常为难地说，“第一次出来，都不知道怎么เ是好了。”
“……”
刘芳的脸似乎更黄了。她说：“唉，我心里也挺难受的。上次我被招工到上海也几乎是这个样子。开始时，招工的人花言巧语，等到了上海一看，全不是他所说的那么เ好，住在地下室，每天要上班十几个小时，只吃客人吃剩下的饭菜，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那么你为什么เ不考艺术学校？”安琪问。
“你家真好！”刘芳说，“在你们家即使一天只喝一点水也会觉得甜。”
接近中午，报名的人已经散去。老头走到门口，向外看了看，关上门，又坐到办公桌旁，望着花名册突然笑了起来，显得非常开心，自言自语地说：“花名册，保密，不瞎编一些报名的资料他们能相信吗？常老头啊常老头，你真的很聪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堆杂乱的钱，一一整理，又翻了一会花名册，自言自语地说：“上午计共报名21人，二五一十，一五得五，押金是一万零五百，这钱暂时不能动。”他数出一万零五百放在一边，把剩下的钱分成三份，先拿出5oo元放在一边，说：“这些钱等把报名的人送走后，交给王站长。娘的狗屁站长，整天打麻将，就等着我孝敬。”他又数出5oo元放在另一边，说：“这些是老夫的私房钱，吃吃喝喝，哈哈，吃吃喝喝。”此时他笑的像个儿童，更像盛开的花。他望着最后一堆钱，说：“这些都给老太婆？多了吧！这个整天爱叨叨的家伙，看到这么多钱肯定乐่得笑掉了牙！不成，少给点，免得以后她向我要更多的。”他数出3๑oo放到自己้的私房钱那儿，然后把押金、打算给王站长的钱细心地用一块手帕包好，放进自己้左侧的裤兜里，又把给老伴的和自己้的私房钱分别用报纸包好，放进右侧裤兜里，自言自语地说：“妈妈的，不靠这张把死人说活了的嘴，哪来这么多钱赚？今天生意不错，回家吃肉，弄个实拖子，搭搭味，再喝点小酒。”
“嗯，是要说道说道。”安大婶空前的表示和丈夫合作，这在他们的夫妻关系史上可能是绝无仅有。在她的记忆里，几乎每天都要和丈夫吵上几句，要不会觉得冷清，没着没落的，就像她开着电视做事情，不可或缺。她接着说：“老二的媳妇下午来过，说她娘家顾ุ庄有个ฐ小伙子，人挺不错的，斯文，会做生意，想给琪琪说合说合。等琪琪回来了，让她二嫂抽空领她一起去看看，你看行吗？”
“……”
东坡居士微微点头，说：“你可以中举人。刘芳童儿，你说说，看到了几匹马。”
安琪没有得到预期的答案，非常吃惊地望着孙跑跑，说：“你还有一次机会，可以纠正答案。”
“我自己！”孙跑跑仍然十分肯定地回答。
失望在安琪的心中ณ蔓延，就像荒野草原被点燃，慢慢延烧，逐渐形成燎原之势。
安琪的反应在孙跑跑的预ไ料之中，因此他从容地问：“你知道痛苦是什么人的感受吗？”
安琪不解地望着孙跑跑。
“当然是活人！”孙跑跑说，“你刚才说，我和一个ฐ姑娘深深相爱了，那么，我们两ä个人之ใ中ณ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而死人是没有知觉的，不知道痛苦煎熬的滋味，只有活着的人在每时每刻品尝着痛苦的滋味，所以我把痛苦留给自己。”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总觉得怪怪的。”安琪说，“我们回吧。”
“不再说会话了？”孙跑跑想挽留安琪。
“不了。”安琪说，“我困了。”
“那么，我们明天还在这个地方见？”孙跑跑问。
“再说吧。”安琪说，“我要好好想一想，给我点时间。”
“那是，那是。”孙跑跑说，“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这么点路，很快就到家了。”安琪说完转身走了。
孙跑跑望着安琪远去的身影，一会儿摇了摇头，一会儿又点了点头。
安大婶一直坐在电视机前，表面上在看节目，但如果让她说出节目里有哪些内容，她肯定答不上来，因为她的心思不在节目里，而是在期待女儿回来带给她好消息。当安琪开门进屋时，安大婶连忙站起来，仔细看着女儿的脸，似乎她所要的答案都写在女儿的脸上。
安琪说：“我困了，上去睡觉。”
“要不要给你做点吃的？”安大婶关切地问。
“不要，没胃口。”安琪说。
“你和他没谈拢？”安大婶问，“对他不满意？”
“说不上来。”安琪懒洋洋地打了个ฐ哈欠，说：“不来电！”
“来电å？”安大婶不解地望着女儿，说：“电视开着，电灯也亮着，怎么没来电å呢？再说，你们一起逛逛，不需要电å啊！”
“你不懂！”安琪说，“来电是年轻人的事。”
“年轻人？来电？”安大婶越糊涂了。等安琪上了楼ä之ใ后，安大婶走到电灯开关前，一会儿关了，一会儿打开，自言自语着：“有电å！怎么不来电呢？这丫ฑ头，是不是中邪了！”她反复扭着开关，不时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