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芹拉着安琪的手，在离孙语文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鲫鱼多少钱一斤？”一个姑娘来到เ孙语文的摊子前，非常文雅地问。她的样子很文静，戴着眼睛，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小鸟伊人。
“哎呀，刘芳姐，你快像我妈了，总爱叨叨不休！”安琪最不爱听到别人说她争强好胜，因为她觉得一旦被定义แ为争强好胜的女人，就和广东人所说的“男人婆”以及“八婆”是同义词。尽管她得理不饶人，但仍然希望别ี人说她很女人。她说，“以后你做妈妈的时候准是个爱叨叨的人！”
广州车站一别，大半年没见到刘芳了，安琪很想念她。她们时常在电话里聊上一会，但因为各自的工作忙，没机会见面。
“哈哈，害怕你那傻白傻白的身子被人看见？”黄丽ษ似乎很开朗，高耸的颧骨总是带着笑意，眼睛忽闪忽闪的，仿佛时刻๑不停地想主意。
“哈哈——”翠儿笑得满脸通红，开始求饶：“老姐，我投降！再也不说飞机场了！”
倪厂长来到เ刘芳面前，笑嘻嘻地问：“你是怎么想的？我看你年龄比他们大一点，像个成熟的人。”
“你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刘芳着急地问。
“还花言巧ู语！都什么时候了，还花言巧语！”
安琪像受惊的小鹿，看着眼前一切，几乎不敢相信。她对刘ถ芳说：“我来的时候是央求妈妈才给了5๓oo元，后来妈妈又瞒着爸爸，偷偷从信用社ุ取了3oo给我，这才缴足了押金和报名费，万一要是回去了，我如何向妈妈交代？可是，硬挺，不回去，这里又让人非常害怕，就像地狱似的。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喜欢唱歌，每天放学并不急着回家，总要到เ我家附近的小溪旁呆呆地望着蓝天白云，遐想着什么时候能进入歌的王国。然后就扯开嗓子唱，唱啊唱，直到เ累็了，饿了，这才回家。”刘芳说，“我真的好想好想一辈子总唱歌哟！”
“真封建！”安琪忿忿不平地说，“我的爸爸、妈妈巴不得我能读大学，可惜我没那成绩，唉——只怨自己，怨不得别人。”
安琪觉得老头的话有道理，开始同情这个花白头的老头了。
一天，安琪忽然从电视上看到镇上的劳动服务站在招工ื，要求是年轻人，到苏南一个ฐ服装公司上班，工资待遇不错，还包吃包住。毕业后，她一直呆在家里，吃饭、睡觉、看电å视成了每天的三部曲，偶尔帮妈妈做点事，妈妈总是不停地叨叨：“快一边去，笨手笨脚的，你做的事还要我跟着收拾，不如不做的好！”安琪觉得很无聊。有时看到เ村里的姑娘、小伙子一个个ฐ到大城市打工，回来不仅穿得鲜亮，还有不少人骑着摩托车或电动车，很是精神，安琪羡慕的不得了。于是，她对妈妈说：“给我点钱，我要出去打工ื。”
安文亮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用缓和的口气说：“等琪琪回来你要好好跟她说道说道，让她收收心，别野了，成家，让我们抱外孙才是正事。在我们这十里八乡的，哪个ฐ不知道我安文亮，名头响，为人正，如果大家知道我教女无方，女儿26岁还找不到婆家，肯定会指指点点，说出好多难听的话，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安大婶点了点头。
“太恢弘了！”
安琪童子圆睁双目仔细端详，看了好一会，说：“回师傅的话，我看到เ了七匹马。”
惠芹走了之后，安琪漫不经心地走下楼梯。
“快，吃点东西，这就去。”安大婶说。
“不吃了。”安琪说，“刚好减肥。”
“那就早点去吧。你二嫂来催过了，她说孙跑跑就在她屋里。”安大婶说，“早去早ຉ回，妈等你。”
“嗯。”安琪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安琪的二哥安小海常年在外做瓦工，难得回家一趟。惠芹在家带着7岁的儿子飞飞。他们家虽然是一层楼房，但室内陈设却透着富足，不仅空调、冰箱一应具有，就连灯饰也显得洋气，让人如置身于大都市的工薪阶层家里。
当安琪走进二嫂的家门时，孙跑跑正和飞飞俯伏在地板上玩着玩具火车。
“琪琪，这就是孙跑，”惠芹的第二个跑字没说出口，连忙停了下来，不好意思地说：“我说溜嘴了，一不小心把人家的绰号说出来了，嘻嘻，怪不好意思的。”
“没关系，没关系。”孙跑跑站起来，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他说：“其实哪，我并不觉得叫我孙跑跑脸上不光彩。”孙跑跑有点自鸣得意地说，“我承认我不崇高，但实在。我们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雷锋，那么เ雷锋精神就失去了意义。”
“看你小嘴还挺能说的！”惠芹说着转向安琪，拉住她的手说：“琪琪，你陪孙大哥出去走走吧。”
“接着说，接着说！”安琪没有理会惠芹，对孙跑跑说，“我想听。”
“董存瑞站得太稳了，黄继光扑得太准了，刘胡兰对自己太狠了，邱少云对自己้太损了。”孙跑跑眉飞色舞地说，“如果他们稍微一动摇，那么เ将多了几个享受生命的人，而少了几个英雄。其实啊，英雄只是榜样而已，是一种精神的倡导，而并不要求每个人都做英雄。不做英雄，也不做坏人，既不崇高也不无耻，这并没有什么不好！”
“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怪怪的，好像哪儿不对劲。”安琪说，“可是又说不出具体的东西来，就是觉得怪。”
“哈哈。”孙跑跑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说：“你在小学和中ณ学的时候，接受的都是以英雄为榜样的教育，所以突然听到不一样的理论，当然觉得不怎么对劲。”
“哪儿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安琪笑了笑，说：“不过，你确实不适合当老师，卖鱼或者做个什么买卖，那倒挺配的。”
“你别介意，我的小姑子就这德行，说话直来直去的。”惠芹连忙打着花脸，帮安琪圆场。
“那是，那ว是。”孙跑跑说，“她是心直口快的人，难得！”
安琪虽然明白孙跑跑在拍马屁，但她觉得顺耳，舒坦。因为从一个很现实，可以扔下学生不管的人嘴里吐出赞美之词，就像现代人中出现了类人猿，非常金贵，不可以用价值衡量。
“琪琪，和孙大哥出去走走啊！”惠芹说，“飞飞犯困了，我要带他睡觉呢。”
“我们出去走走吧。”孙跑跑也趁势说，“不要影响二嫂休息。”
安琪虽然心里好笑，觉得孙跑跑称惠芹为二嫂很顺溜，好像他已经是自己家里的人了。但是她还是跟在孙跑跑的后面，走了出来。